00.
咒術師、咒術界、咒靈、高專——
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七海建人聽著高層麵紅耳赤地說著“禦三家”“顏麵”“威嚴”雲雲，麵無表情地轉開視線。
窗外依舊有蟬鳴歇斯底裡。
樹蔭漏下陽光萬頃。
……灰原，如果是灰原的話，會怎麼想呢。
胡思亂想被來電顯示打斷，七海建人起身道了聲抱歉離開充斥著口水戰的會議室。
“貓窩。”他頓了一下，“現在可能已經不需要了。”
明明屬於小動物的溫熱觸感還停留在記憶裡新鮮生動。
對麵語氣為難地表示但這畢竟是他定製的款式。
“好，我一會來取。”他打斷了對方的抱怨，後者卻明顯並不介意這短暫的失禮，樂嗬嗬地說沒問題，尾款怎麼支付。
……
總而言之，一個小時後他提著貓窩叫了車。
不知道為的是找不到歸處的貓還是彆的誰。
01.
我在接收到少年投向我的目光的瞬間就躍上了他的肩頭。
我一向不太擅長安慰人類，隻能用腦袋蹭蹭他
——看起來並不如五條悟吱哇亂叫來得效果好。
“憑什麼貓貓醬總是對七海與眾不同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決定了。”夏油傑笑眯眯地打斷了五條念咒。
“？”
“——貓貓教成立後的第一個大型活動，”少年抱臂莞爾，“去旅遊。”
“活動地點：衝繩；參與人員：教主和副教主。”
……我本想拒絕的。
但是——“七海去的話，我就去。”
夏油傑的表情停頓一下，“可以。”
五條悟：“不公平——我也要——”
夏油傑：“不行。”
五條悟騎到夏油傑身上反複甩頭:“我自費。”
夏油傑艱難呼吸:“不。”
五條悟揪住對方劉海並在其耳邊吹氣:“並且承包所有甜品。”
夏油傑：活動筋骨。
“看吧，七海海和貓貓醬都是站在我這邊的——”
“並沒有。”/“抱歉。”
七海建人抱著我沉默跨遠兩步。
夏油傑：“……”
02.
五條悟的勝利是意料之中的。
03.
蔚藍色海水湧起陽光。
細沙和風一起從指縫間流過。
如斯盛夏。
04.
“所以，就這樣拋下了高專的工作真的好嗎？”七海建人套著被五條悟強烈推薦來的東南亞風花襯衫，一手抱著椰汁，一手抱著我。
“這不是正在工作嗎？”五條悟摟著夏油傑的脖子回頭，墨鏡滑到鼻尖，“監管任務。”
夏油傑：“……”
在夏油傑額頭上的青筋徹底爆出來之前，五條悟笑嘻嘻地舉手：“嗨嗨~我們來玩沙灘排球怎麼樣，沙灘排球沙灘排球~”
七海建人：“拒絕。”
夏油傑：“人數不夠。”頓了一下，彎唇，“但確實是一個暴揍你的好機會。”
“暴揍我……”五條悟拉下墨鏡，咧開嘴角。
“決定了，貓貓醬和我一組。七海海和傑一組。”五條悟閒庭信步地走過來，隨後以我看不清的速度把我拎進懷裡，“——來決鬥吧。”
七海建人：……走到陰涼處放下椰汁，起身活動肩頸。
“接招吧——”
“看好了，這一招——”
“哈，也不過如此——”
“這就是你的全力了嗎？彆讓我看不起啊——”
“哈——？”
……
我在男高中生們扔開排球在沙堆裡滾做一團之前逃進了樹蔭底下，手腳並用抱住椰汁咬吸管。
……在這一刻非常想念硝子。
天色漸漸暗下來。
橙紅色一抹又一抹塗上天空，又像奶油一樣流進海水。
少年人們早就撲進海水裡，一邊笑鬨一邊把水花撞到彼此臉上，濕漉漉的頭發擼到腦後，□□著上身露出各個肌理分明的腰身。
我慢吞吞移開視線。
一定是椰汁太新鮮了，心臟都有些輕飄飄的。
我輕輕閉上眼。
05.
……想要笑。
因為開心，所以想要笑。
——這樣的心情在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蕩然無存。
“很開心嘛，小鬼頭們。”
男人有一頭黑發，唇角有道淺色疤痕，此時正咧著嘴笑。
——他身前是腹部被刀尖貫穿的，五條悟。
帶著夕陽餘溫的海水一滴滴從少年的發梢落下。
和唇角溢出的鮮血一起。
06.
一道極強的咒力從不遠處的樹下暴起，伏黑甚爾一向無比自信的速度在這道力量麵前竟然……完全落於下風。
躲不開。
他把身前的少年推出去，卻發現那股力量完完全全繞過了五條悟，直衝他而來。
傷口從右肩貫穿到腹部，雖不致命，但基本已經卸掉他大半力氣。
“特級……嗎。”他看向力量爆發的源頭，挑眉。
不應該。
都說了，信息差會鬨出人命。
07.
“沒有咒力。”夏油傑麵色鐵青。
五條悟白著臉朝他豎大拇指，“彆擔心，能搞定。”
“閉上嘴。”七海建人。
08.
少年人們與伏黑甚爾陷入纏鬥，而我靜靜開始沉思。
他們會贏，這我知道。
來衝繩可能會見到這家夥，我也知道。
唯一一件超出已知範圍的事——
我眯著眼遠遠看著另一邊開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思緒飄忽。
而後又猛然驚醒，狂奔到戰局中央。
意識中最後清晰的一幕是七海建人驚懼的表情和伏黑甚爾歪著頭問我為什麼。
而我拚儘全力撂下最後的一句話是“……夠了，住手。”
09.
這下可好。
徹底洗不清了。
攻擊了咒術高層不說，還疑似和咒術師殺手是共犯，身為疑似特級咒靈，現在還……
“喜歡。”
家入硝子把我從頭打量到腳，最後點頭並發表意見。
我麵前除了家入硝子和一麵落地鏡，還規規整整坐著三個DK，和我一起看著鏡子裡藍眸黑發的少女。
——現在，還他嗎貓變活人。
……我深吸氣。
“聽我解釋。”
四人安靜點頭。
我……到底能從他嗎哪裡開始解釋。
五條悟沉默半晌，接過話頭，“打向那家夥的第一擊，是你做的。”語氣非常肯定。
我點頭。
“但是之後我又阻止了你殺他對嗎，這是因為——”
“關於這個，我想我們大概已經知道了，下一個問題。”夏油傑垂著眼打斷了我。
“這七年，為什麼會昏睡不醒？”
話落，七海建人也盯緊我的眼睛。
“……”
“……多少年？”我遲緩對上他們的視線。
這下才發現，把關注點從我大變活人這件事上移開，這幾個人的外貌變化根本就是
非常顯著。
——五條悟除外。
這下好了。
相比之下，目前我好像是更需要被解釋的那個。
10.
那麼。
簡單總結一下現狀。
伏黑甚爾沒死。
並且因為種種原因收編進了正規組織。
夏油傑沒叛逃成功。
甚至還帶著貓貓教（原盤星教）成了現在高專的實踐基地。
所以也就是說，現在坐在我麵前這幾個，都是正兒八經的，高專教師。
“……挺好的。”我說。
右手邊的簾子被什麼人猛地拉開，頂著一頭粉毛的少年蹦蹦跳跳湊過來，“啊——你就是傳說中的貓……”
我閉了閉眼。
這世界是一場巨大的馬戲表演。
11.
“關於我的來曆，我一時半會沒辦法和你們說清楚。”
“……可以暫時理解為我是外星人。”
“關於我的身份，大概誠如你們目前所見，是咒靈。誕生於——”我看著麵前幾人的眼睛，卡殼，“總之是一股非常強大的怨念。”
“關於我的能力——儘管目前為止我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是絕對是於你們有利的那方。”
房間裡依舊沉默。
“你現在能把宿儺叫出來嗎？”我看向扒在床邊眨巴眼睛的虎杖悠仁。
對方儘管完全沒有搞明白現狀，但是回答得非常乾脆，“不能。”
我：“……”
“那就等到兩校交流會的時候吧。到時候會真相大白。”我一錘定音。
虎杖悠仁說好耶。
——然後被七海建人拎出了門外。
27歲的成熟男性關門回身，鬆了鬆領帶抬腕看表，“距離下班還有十二分鐘，在此期間，請解釋清楚——昏睡七年的你，為什麼會對高專的事了如指掌。”
12.
*
時間的定義是什麼——
饒是不愛思考這些飄渺的東西的五條悟也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神。
偶爾做夢會夢到那一天他的「茈」並沒有打出去，夏油和七海把那家夥捆起來，白貓晃晃悠悠踱步過來，問他們打個排球怎麼能鬨出這麼大動靜。
夏油傑笑眯眯打圓場，他跑去買來冰棍安撫受驚的小貓，事情以七海撓著貓咪的下巴說抱歉嚇到你了結束。
最後貓咪舔著冰棍，慢條斯理問他們那麼激動乾嘛，有什麼事她自會出手，一副勉勉強強被哄好的樣子。
——儘管，“保護”，這樣的詞，用在最強身上多少聽來荒謬。
但是現實往往比夢荒唐得多。
夏油傑上前控製伏黑甚爾行動的時候七海建人把血肉模糊的貓捧在手心裡，表情麻木。
他問他，怎麼辦。
他從領悟反轉術式的境界裡緩緩下降，憑借本能接過對方手裡已經看不出原貌的貓咪。
開著領域回高專，一路直奔硝子也是刻在本能裡的求救流程。
少女叼著煙回頭，“彆告訴我你終於把傑那個人渣……”
“能救嗎。”他問。
少女愣住，隨後神色平靜地扔掉煙頭迅速進入工作狀態。
“五條悟。”她嚴肅的叫他，要他在此期間至少做到保持冷靜，“做好心理準備，即便是□□可以恢複，恐怕……不對。”
他嗯了一聲，把顫抖的手指揣進口袋，裝作若無其事低頭看向手術床。
——然後被一張飛來的毛巾蓋住了臉。
他下意識開了無下限擋掉，然後聽到硝子繃著聲線要他“閉眼”。
白色的被單被展開蓋上。
他再睜眼時看到的是被覆蓋著身子的少女。
皮膚白皙，五官精致，黑色長發柔順地鋪在身下，神態安詳得像是隻是在熟睡。
“——非常詭異。”硝子重新點了支煙。
13.
非常詭異。
這是一隻，從頭到尾沒有一處不透露著詭異的貓，不——現在或許已經不是貓了。
說是被好奇心吊住了也好，被莫名其妙的情緒纏繞了也好，總而言之，夏油傑和那家夥都開始不抗拒往高專跑。幾人的關係詭異又和諧。
用七海建人的話說，等待有時候也是一種動力。
14.
五條悟對我的發色不太滿意。
家入硝子則表示非常好看她非常喜歡，如果人形也像人渣會非常不妙。
夏油傑說發色像他。
家入硝子讓他彆說屁話。
對於上述爭論，我安靜聽著，沒有發表意見。
霧藍色的眼瞳和柔軟的黑發，偏向內斂溫和的五官風格。
是像他。
15.
在此期間，沒有任何人來找我的麻煩——我知道五條悟沒少在背後施壓。
校園裡最大的紛爭是伏黑父子在體術課上互相暴揍，夏油傑和五條悟戴著望遠鏡觀賽。
伏黑甚爾沒有來問我第二次為什麼。
我偶爾會加入觀賽隊伍，坐在操場邊上給伏黑惠遞礦泉水。
少年抿著嘴接過，我心平氣和地看向他老爸，相對無言。
而後他會低頭從伏黑惠手裡搶過瓶口，在對方的白眼裡挑著眉走遠。
時間就這麼晃晃悠悠來到兩校的交流會。
我依舊無所事事。
隻要求務必把我放進比賽場地。
麻辣教師五條沉思一會兒，點頭說可以。
16.
*
監控室。
五條悟和夏油傑翹著二郎腿，坐姿隨意。
“不覺得你們這樣太隨便了嗎？”歌姬歎了口氣。
得到對方懶散的異口同聲“欸——有嗎？”
歌姬：……
五條悟盯緊屏幕裡的少女，隻見對方依舊慢條斯理的樣子，始終慢半步跟在虎杖悠仁身後。
少年時不時從餘光偷看她，隨後被教訓要打起精神提高警惕，比賽場內瞬息萬變。
虎杖悠仁下意識挺直腰板回答“是”，完全沒想起對方根本沒有一點緊張的樣子，認真拍胸脯，“我會保護好您的。”
少女聞言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好。
少年猛地紅了耳根。
五條悟在屏幕外麵撐著下巴，也跟著笑。
歌姬瞥了一眼旁邊表情同樣耐人尋味的夏油傑，心說這些人都有病。
17.
我真的等了很久。
終於等到花禦登場，把虎杖悠仁推到東堂身邊然後朝五條悟打手勢要他速來，然後扭頭往帳的邊緣狂奔。
終於。
終於。
男人抑揚頓挫的聲音和晃晃悠悠的腳步聲響起，他說“果然我還是更適合恃強淩弱。”
我睜開眼。
18.
瘦小又嬌俏的男人從我麵前灰飛煙滅，最後消失的是他的黃色馬尾。
19.
“有點惡心。”
我歎了口氣，轉身。
20.
仰頭的時候看到了剛剛破除帳的五條悟，我揮手示意他拉我一把。
沒想到他直接下來把我打橫抱起。
高空處風略冷，他側身擋住上風向，我低頭看向戰局中央的虎杖，東堂，以及對麵的花禦。
山一樣的咒靈在被我的目光接觸的瞬間灰飛煙滅。
21.
一切又回歸寂靜。
我歎了口氣問身後的人，“是不是該多留點時間給你耍帥？”
男人悶笑兩聲說“如果你想看的話。”
“沒有那個必要。”夏油傑坐在咒靈背上慢悠悠飛過來。
22.
我跟著笑了兩聲。
那就讓我老老實實當你們的守護靈吧。
飛回去的路上，五條悟狀似不經意地問所以我究竟產生於什麼樣的怨念。
我認真想了一下什麼樣的說法更容易被接受。
“——坦白說，有很多人愛你們。”
夏油傑抬眼看過來。
“我指的是，你們，包括高專許多人在內，也包括一些原本不是高專的人在內。”我頓了頓，“有著共同特殊身份的你們。”
比如說什麼漫畫的高人氣角色。
“他們無法忍受你們受到非人的虐待，無法忍受悲慘的經曆發生在被他們深愛著的你們身上——這樣的怨念，產生了我。”
“相應的。”
“麵對對你們威脅更大，危害更大的，受人怨念更多的咒靈，我會有更強的戰鬥力。”
也就是說，在原作中對他們沒有傷害的，我也無法對其造成傷害。
——我誕生自讀者的怨念。
誕生自讀者認為不該用所謂跌宕的情節和兒戲一樣的英雄毀滅作為作品熱度的薪柴的怨念。
兩人沉默了許久，或許是在消化信息。
“原來如此”，五條悟慢吞吞笑了一聲，“那麼，你對誰最有殺傷力呢？”
他好像接受得雲淡風輕。
我沉思了會兒。
說，那人我應該是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