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情(1 / 1)

自那日後,蕭臨川便鮮少踏足其他妃嬪的宮殿。每日下朝後,他不是在乾清宮批閱奏折,就是在窗前靜坐,連宮人們都不敢輕易靠近,生怕觸了皇帝的黴頭。

而雪球球,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冷清情緒,整日趴在宮內,懶懶的提不起興趣。

那是一個小太監,身量纖纖,正蹲在牆角逗弄著雪球球。他的動作極為輕緩,仿佛生怕驚擾了雪球球似的。手中捏著一塊小巧的糕點,指尖微微泛白,似乎是因為長時間保持著這個動作而有些僵硬。雪球球卻顯得格外興奮,圍著他轉來轉去,時不時地用濕潤的小鼻子蹭蹭他的褲腳,甚至還用前爪輕輕扒拉了一下他的衣擺,像是在撒嬌討食。

那小太監低著頭,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似乎被雪球球的模樣逗樂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在雪球球的頭頂輕輕撓了撓,又將手中的糕點遞到雪球球麵前。雪球球嗅了嗅,卻沒有立刻咬下,而是抬起頭,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尾巴搖得歡快,似乎在等他再多逗弄一會兒。

這一幕看上去溫馨而又安靜,甚至讓人覺得有幾分滑稽——一個小太監蹲在牆角,逗弄著一隻宮中的禦狗,仿佛完全忘了這裡是莊嚴肅穆的乾清宮。

然而,這畫麵在蕭臨川眼裡,卻並不顯得可愛。他剛從朝堂上退下,心中積攢了一些隱隱的煩躁,此刻見到這樣一副場景,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他腳步一頓,銳利的目光落在那個小太監的身上,聲音冷冽如刀:“大膽!”

這一聲低喝如同一道悶雷,瞬間打破了牆角的安靜。

那小太監渾身一顫,手中的糕點險些掉落在地。他連忙將手縮了回來,動作有些慌亂,似乎是被嚇得不輕。雪球球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嗚咽一聲,迅速退到小太監的身後,怯生生地探出腦袋看向蕭臨川。

“你是何人?”蕭臨川聲音低沉,透著幾分威嚴與不悅,“這禦狗也是你隨意逗弄的?”

那小太監跪在地上,低垂著頭,戰戰兢兢地行禮,一句話都不敢說。

蕭臨川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仔細打量著。他的身形纖細,跪在地上時顯得格外瘦弱,寬大的衣袖微微垂落,露出一截皓腕,膚色白皙細膩,他的動作雖然慌亂,卻並不笨拙,甚至可以說帶著幾分優雅和從容。這樣的舉止,倒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小太監,反倒更像是……

蕭臨川的目光微微一凝,心中已有幾分猜測。

他緩緩走近,腳步聲在空曠的宮牆下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敲在那小太監的心頭。雪球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輕輕嗚咽了一聲,尾巴夾了起來,卻還是不舍地蹭了蹭小太監的手。

蕭臨川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目光冷冽,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威嚴:“朕問你話,為何不答?”

那小太監依舊低著頭,肩膀微微發緊,像是被嚇得不敢作聲。

蕭臨川眼底掠過一絲促狹的笑意,麵上卻依舊繃著,冷聲道:“好啊,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抗旨。來人——”

他話音未落,那小太監猛地抬起手,一把摘下了頭上的翎帽,露出一張清秀絕倫的臉。她抬起頭,目光中帶著幾分控訴,聲音裡更是透著一絲惱怒:“陛下欺負人!明明早就看出來是臣妾,卻非要作弄人!”

蕭臨川見她這副模樣,心中暗笑,卻依舊故作冷肅,眉頭一挑,語氣不善:“你竟敢倒打一耙?到底是誰在作弄人?堂堂令嬪,打扮成這樣,成何體統!”

顧矜聽了這話,頓時有些不服氣,抬起頭直視他,毫不示弱地回道:“那能怎麼辦?戲也是陛下要演的,臣妾還能光明正大走進乾清宮不成?”

她的話理直氣壯,語氣中甚至帶著幾分委屈和不滿。

蕭臨川看著她這副模樣,冷峻的麵容終於繃不住了,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哦?那你既知道聖旨要你待在宮裡,你跑來乾什麼,不就是公然抗旨嗎?”

顧矜一聽,頓時收斂了幾分氣勢,低頭輕聲說道:“臣妾是擔心雪球球,但又不敢抗旨,怕壞了陛下的大計,索性才換了這身打扮,想偷偷看看它,哪想陛下這麼早就下朝回來了。”

蕭臨川聞言,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俯下身,伸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低聲說道:“你倒是越發大膽了,還敢埋怨朕。”

顧矜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嘴角微微一撇:“臣妾隻是實話實說罷了。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看看雪球球,它這幾日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瘦得連背上的毛都塌了。”

雪球球似乎聽懂了顧矜的話,搖著尾巴湊到蕭臨川腳邊,輕輕嗚咽了一聲,仿佛在為自己“喊冤”。蕭臨川低頭看了它一眼,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你啊,倒是比朕還關心它。既然如此,朕便將它交給你照顧,你把它帶回承乾宮,如何?”

顧矜聞言,愣了一下,卻立刻嘟起嘴,搖了搖頭:“臣妾謝陛下,但臣妾不要。”

蕭臨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為何不要?不是你說它瘦了,吃不好睡不好,心疼得不得了嗎?”

顧矜抬起頭,神色認真地說道:“雪球球嬌憨可愛,最是黏人。陛下這幾日都不見人影,臣妾想著,能有它陪著陛下,也是好的。”

蕭臨川聞言,眸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似是意外,又似輕歎。他看著眼前的女子,明明是在撒嬌,語氣裡卻藏著一份不容忽視的真摯關切,像一縷柔風,悄然撩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某根弦。可他終究是九五之尊,麵上依舊維持著一貫的從容與威嚴,微微抬起下頜,語氣淡然卻透著幾分疏離:“你是在擔心朕?朕身居九重,萬人臣服,哪裡會感覺到孤獨?”

顧矜聽罷,輕輕歎了口氣,抬眸直視他,眼中似有一層薄霧,柔軟卻透著一絲無奈:“正因為陛下身居高位,才更讓臣妾擔憂。高處不勝寒,人心最是難測,臣妾所能做的不過是儘己所能陪伴陛下,可雪球球不同,它不懂世事,不知權謀,它的心裡,隻有陛下一個。”

她的聲音不高,卻仿佛一滴水落入寂靜的湖麵,激起了漣漪。

蕭臨川垂下眼簾,目光落在腳邊的雪球球身上,原本冰冷的眼神漸漸柔和了幾分。他沉默片刻,仿佛在消化她的話,忽然低聲道:“朕看它心裡未必隻有朕,怕是還裝著你。”

顧矜一怔,隨即掩唇輕笑,眉眼間流露出幾分狡黠與俏皮。她微微傾身,故意壓低了聲音,帶著些許挑逗的意味:“既然如此,那就還有臣妾好了。陛下不至於連雪球球的醋都要吃吧?”

她的語氣輕快,甚至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與她以往那種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淡態度截然不同。蕭臨川一時之間竟有些愣住,心中疑惑更甚,卻又被她的這份主動與柔情撩撥得心神微動,眼神微微一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朕會吃雪球球的醋?你倒是說得輕巧。不過,朕倒是好奇,你心裡究竟有多少份‘關心’,是留給朕的?”

聽聞此話,顧矜麵色微紅,低垂著眼簾,似是不敢與蕭臨川對視,連忙起身,輕聲道:“既然陛下回來了,那臣妾便回承乾宮了,免得耽誤了陛下的正事。”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幾分急切,仿佛想要迅速抽身而退。

可她剛邁出一步,手腕便被一隻溫熱的手掌牢牢握住。蕭臨川的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堅定。他看著她微微泛紅的麵頰,眼中湧上一抹深情,聲音低沉而溫柔:“朕一直不知,這乾清宮什麼時候換了主人,竟由得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顧矜聞言,心中一顫,卻還是咬了咬唇,抬起頭嬌嗔道:“不可以,承乾宮臣妾還未吩咐,若是走漏了風聲,豈不是功虧一簣?”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又似在刻意與他拉開距離。但她那微微泛紅的耳尖,卻早已泄露了她內心的慌亂與羞澀。

蕭臨川看著她這副模樣,唇角微微揚起,眼底卻多了幾分揶揄與寵溺。

他輕笑一聲,語氣裡透著幾分篤定:“你那承乾宮,牢得像鐵桶似的,你以為朕不知道?”

顧矜聞言,頓時語塞,抬眸瞪了他一眼,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剛張開嘴,蕭臨川卻忽然俯身靠近,直接覆上了她的唇。

“不要說話。”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命令,卻又溫柔得讓人無法抗拒。

顧矜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僵在原地,呼吸都亂了節奏。她的雙手無措地攥緊了衣袖,想要推開他,卻又被他溫熱的氣息包裹得徹底失去了力氣。

這個吻並不激烈,卻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深情與占有,仿佛是在宣告,又仿佛是在安撫。

蕭臨川的動作溫柔而克製,卻又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霸道,將她所有的抗拒與不安都化作了虛無。

良久,他才緩緩鬆開她的唇,目光深邃如海,低聲道:“令嬪,朕命令你,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