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一區服務器出bug了!玩家被集體卡掉線了!”技術部的小李急匆匆推開會議室的門,手裡還攥著一杯沒喝完的麥記咖啡,語氣裡透著幾分慌張。
“什麼原因?”組長從手機短視頻中抬起頭,眼神裡已經透出一絲不耐。
“額……實話說,就是我也不知道……”小李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絲尷尬,“怕是屎山哪裡又跳叉線了……”
“屎山?”組長聞言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你這話能拿去給高層彙報嗎?給我個能聽的理由行不?”
“okok,我看下啊!”小李連忙低頭敲了幾下鍵盤,屏幕上跳出一串複雜的數據流。
他盯著看了幾秒,終於找到了個聽起來“像樣”的說法,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說道:“應該是宮裡搞活動,並發數太大,服務器運轉不過來了。”
“不錯,合情合理,承受不了高並發可不是我們的責任。”
“那……那怎麼處理呀?修複屎山這種工程可不是咱們能解決的。”小李麵露難色。
“老規矩唄,”組長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中透著習以為常的淡定,“給NPC重置記憶到bug之前,玩家每人發個50金券,安撫一下情緒。至於有特彆投訴的,再單獨處理。”
“okk,收到!”小李立刻站直了身子,抬手敬了個不太標準的禮,臉上帶著一絲輕鬆的笑意,“組長英明!”
“少廢話,趕緊去處理。”組長擺擺手,示意他快去乾活。
小李轉身跑出會議室,嘴裡還嘟囔著:“天天修屎山,遲早得把我熏成屎殼郎……”
***
一道刺目的白光閃過,白芷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溺水之人終於掙脫了深海的束縛。
可當她環顧四周時,卻隻覺得一顆心瞬間墜入冰窟。
她依舊站在鳳儀亭中。
亭外,太液池的水麵波光粼粼,幾尾錦鯉在水中遊弋,偶爾躍出水麵,濺起細碎的水花。紅日低垂低沉,遠處的宮牆在夕陽的映照下泛著赤色的光,天邊的晚霞如同潑灑的鮮血,暈染了半邊天際。
亭內,宴席仍在繼續。戲台上的戲子咿咿呀呀地唱著老掉牙的《牆頭馬上》,宮妃們笑語盈盈,低聲交談,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琴聲悠揚,觥籌交錯,一切如常,甚至比夢境更為真實。
可正是這份真實,令白芷感到徹骨的寒意。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聾。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她的腦海中翻湧著剛才那一幕幕:憑空出現的奇怪字符,破裂的地板,顧矜倒下的身影……還有那些出現在自己腦海裡一幕幕的前世今生。
“阿芷,我來接你了。”
“白芷,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
“可憐的NPC,一生隻會癡戀蕭臨川一人。”
“她就是個工具人,劇情需要她哭她就哭,需要她死她就死,多好用啊。”
“嘖,白芷又要被蕭臨川拋棄了,真是狗血。”
“寧貴人,怎麼臉色這麼差?”一道溫和的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將她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
白芷猛地抬起頭,看到蕭臨川正看著自己。他的目光和往日一樣,狀若疏離,卻壓抑著絲絲深情。
可這一刻,這般她為之傾心,瘋狂的愛意,卻讓她覺得無比陌生。
“阿芷,我來接你了。”
那聲音又一次在腦海中響起,重疊在蕭臨川的聲音上,令她心中一陣鈍痛。她怔怔地看著他,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
她分不清眼前的蕭臨川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是否都早已被設定好?
他眼中壓抑的情誼,是不是也是那些她聽不懂的詞——代碼,設定……
白芷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的聲音在耳邊喧囂。
“如果不是遊戲設定,這樣又弱又沒出息的白蓮花誰會喜歡啊?”
“她不過是個工具人罷了,死了也沒人會在意。”
她的身體微微晃了晃,強行撐住自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臣妾……臣妾身體有些不適,先行告退。”
她低下頭,聲音顫抖,儘量掩飾自己的失態。
蕭臨川沉默了一瞬,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眉間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最終點了點頭:“好,你先回去休息。”
白芷沒有再說話,隻是勉強行了一禮,轉身離開,她能感覺到身後蕭臨川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卻沒有回頭——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用怎樣的表情麵對他。
她剛走出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表哥,這後宮裡的女子啊,真是各有各的毛病。”
“你看看剛才,”慶寧繼續說道,語氣裡透著幾分陰陽怪氣,“令嬪一言不合就拂袖而去,寧貴人又莫名其妙哭著跑了。表哥,臣女可真是佩服您,能在這群性子各異的美人中周旋自如,換了慶寧,可是一點都受不了這些驕縱的毛病。”
蕭臨川聽到此話微微皺眉,回過頭看向慶寧時卻又瞬間帶上一副麵具:“傻姑娘,這些女子不過是外人,各懷心思,何必與之計較,倒是咱們是至親,朕信你。”
慶寧臉微微泛紅,更顯得意:“那是,女子向來麻煩,等我入了宮,定會幫表哥好生管教。”
蕭臨川笑了笑,寵溺的刮了刮慶寧的鼻子。
轉過眼時,眉間一閃而過的厭煩。
白芷的手指微微蜷緊,走出鳳儀亭,紫禁城的景象依舊如往常一般平靜。夕陽的餘暉灑在青石地麵上,拉出長長的陰影。遠處的禦花園裡傳來幾聲鳥鳴,夾雜著隱隱的花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熟悉的安寧氣息。
可是,白芷的腳步卻越走越快,心中湧動的不安如潮水般將她吞沒。她幾次想停下來平複自己的情緒,卻發現雙腿像是不受控製一般,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小主,您怎麼了?”小荷快步跟上,扶住她的手臂,語氣中充滿擔憂,“您的臉色好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白芷停下腳步,緩緩轉頭看向小荷,目光複雜而沉重。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在猶豫什麼,片刻後才低聲問道:“小荷,剛才……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荷愣了一下,似乎沒明白她的意思:“剛才?奴婢沒看到什麼特彆的事情啊,就是宴席上令嬪娘娘好像生了大氣,拂袖而去。小主您還幫著說了兩句好話呢,陛下這才沒發火。”
白芷的心猛地一沉,僵硬地問道:“我……我幫著說了兩句好話?”
“是啊,”小荷點了點頭,神色認真,“小主您還勸陛下說令嬪娘娘性子直,叫他彆多計較呢。陛下聽了您的話,臉色才緩和了些。小主,您怎麼忽然問這個?剛才宴席上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嗎?”
白芷的腦海裡一片混亂,難道是自己夢魘了?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小主,您怎麼了?”小荷見她神色不對,又試探著問了一句,“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請太醫?”
白芷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搖了搖頭:“沒事,隻是很累,休息一下便好。”
小荷還想再問,但看到白芷的神情,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繼續往前走。
宮宴結束,夜色漸深,太液池畔的宮燈映出搖曳的光影,宴席的喧囂漸漸歸於寂靜。
“慶寧,舅舅對昱朝的功績,朕自然不會忘。”蕭臨川微微一笑,指尖輕輕拂過慶寧的鬢角,語氣溫柔,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深意,“一家人同心,才能讓這江山穩如泰山。”
慶寧抬眸看著他,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依戀與崇敬,仿佛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一切。她輕輕一笑,聲音柔軟而堅定:“表哥放心,我們是一家人,慶寧為你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
她的身影漸行漸遠,明黃色的宮裝在夜色中如同一抹耀眼的光,最終消失在宮道儘頭。
蕭臨川站在原地,目光微微收斂,肩頭卻不自覺地放鬆了些許,仿佛壓在心頭的某種無形重擔終於卸下。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卻在這瞬間,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顧矜黯然離場的模樣。
“那小妮子神色不對……”他眉頭微蹙,心底泛起一絲疑慮,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暗道:“不過是做戲而已,不會真的被氣到了吧?”
他揮了揮手,語氣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擺駕。”話雖如此,他的腳步卻下意識地朝承乾宮的方向邁去,仿佛心中某個角落正催促著他去看一看。
張德安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低聲問道:“皇上可是要擺駕去鐘粹宮?”
“鐘粹宮?”蕭臨川腳步一頓,愣了一瞬,這才意識到白芷先前告退時,神色蒼白,眼眶泛紅,走得跌跌撞撞,明顯情緒不穩。
奇怪的是,從她離開到現在,他竟完全沒有再想起她。
可當“白芷”這兩個字再次劃過腦海時,那種本能的柔軟與疼惜卻猝不及防地湧上心頭,像是某種深植骨髓的習慣,令他無法忽視。
“去鐘粹宮。”他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