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清早的空中彌漫了些朦朧的霧氣,空氣中氤氳著一絲絲植物的氣息。
一駕馬車在蜿蜒的小徑上徐徐前行,纖細嫩白的手掀開帷裳,繼而漏出了她那粉雕玉琢的麵龐。
桑風禾歎息一聲,為了得到祈元的好感度,她可算是無所不用其極,眼下準備去寺裡為他求個平安符,隻是不知他會不會領情了。
半晌後,桑風禾走下馬車,春桃緩緩跟在她的身側。
這次行動與賑災無關,便將春桃帶出來一起散散心。
剛走到寺廟前,便能看到一個老人身著褐色衣服,脖子上戴著一串紅褐色的念珠,那人的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一副了然的表情看著她。
想來他就是寺廟裡的和尚,隻是為何會知道她會來到這裡。
難道是湊巧來到這,又湊巧碰到了她?
她想走走了幾步,剛想開口詢問他為何會在這,那和尚便輕笑道:“施主是來求平安福的吧,跟貧僧來吧。”
說著,他轉身像寺廟裡走去。
桑風禾腳步頓了頓,眼裡劃過一絲狐疑,這寺廟更多人是來吃齋念佛的人,而這位和尚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定她是來求平安福的,甚至不等她的回答,便先行離去。
他一定是知道些什麼,桑風禾低垂著眉眼,將春桃手中的供品拿在手中跟了上去。
寺廟裡侍奉著觀音,走在前麵的和尚停住了步伐,轉頭看向她,緩緩道:“可以開始了。”
桑風禾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移向觀音,繼而微微頷首。
她將供品擺了上去,按要求行三跪九叩之禮,接著伸手拿了一張黃紙,將祈求內容寫於上方後便將其焚燒。
桑風禾緩緩站起身,隻見那和尚微微一笑,拿起毛筆在黃紙上畫了些符文,旋即將畫好的平安符放在香爐上方繞了三圈,嘴裡不停嘟囔些什麼。
他歎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繼而將符紙置於錦囊中,將五色線係在上麵。
桑風禾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下一瞬那和尚便拿著錦囊朝她走了過來,眼淚閃過一絲不明的色彩。
桑風禾接過他遞過來的平安福,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問出口:“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隻聽他輕笑了一聲便朝寺廟外走去,桑風禾腳步頓了頓,一時之間不知應不應該跟上去。
“過來吧。”正在她準備跟上時,和尚便緩緩喚道。
“夫人。”春桃一臉擔憂看著她,眉頭微蹙。
“不用擔心,片刻後我便會回來。”桑風禾安慰道,第六感告訴她這和尚一定知道些事情,春桃定不能跟著她過去。
話畢,她加快腳步跟上前麵那人的步伐,心中一緊,手心早已出了些冷汗。
“坐。”和尚走到亭子下麵,轉身看著她笑著道。
桑風禾深吸一口氣,坐在他的對麵,緩緩道:“您叫我來是不是有些話想要告訴我。”
那和尚但笑不語,倒了杯茶水朝她遞了過去。
桑風禾接過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隻見他輕啄了一口,笑道:“姑娘不是這兒的人吧。”
此話一出,她心裡一顫,手指不自覺地顫動起來。
他竟然知道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隻是不知這和尚是敵是友。
桑風禾斂了斂眸子,目光下移看著手中的茶杯,從容道:“不是這兒的會是哪的?”
她能感覺到他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加尖銳,不斷地打量著她。
和尚輕笑一聲,輕聲道:“姑娘莫要揣著明白裝糊塗,既然你不願意說,那貧僧便說了。”
桑風禾心頭一窒,喉嚨有些發緊,攥著茶杯的手不自覺地用力起來。
他頓了頓,繼續道:“姑娘不屬於這,或者說是異世之人,貧僧說的可對?”
言畢,他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明的笑意,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慌張的模樣。
桑風禾剛想說些什麼掩飾,便被一句輕飄飄的話堵住了口。
“出家人不打誑語。”和尚緩緩道,臉上一副淡然的模樣。
桑風禾抬頭看向他,直言道:“你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隻是想告訴你一些事罷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桑風禾微蹙著眉,眼裡閃過一絲狐疑,並不是她不願意信任他,隻是她與這和尚非親非故,他憑什麼來幫助她。
桑風禾低垂著眉眼,雖然不決定相信,但她倒想知道他會說些什麼。
“您說,我洗耳恭聽。”
和尚緩緩說道,雖聲音平淡,但說出口的話卻讓她為之一驚。
“異世之魂定是要回到你本身所在的那個世界。”
桑風禾聞言目光死死地看著他,急切道:“你可是有什麼辦法?”
如若他真的有辦法,那她便可以直接回到現實,也不用繼續在古代耗著了。
什麼祈元、賑災,通通都滾到一邊去。
那和尚眼裡閃過一絲精光:“辦法,你不是知道嗎?隻有那一種方法,貧僧也無能為力。”
聞言,桑風禾闔上眼眸,是啊,古代人哪會有什麼回到現代的方法呢。
她真是想回去想瘋了。
桑風禾靜下心後看向他:“您隻有這句話要告訴我嗎?”
“貧僧希望你儘早回到異世界去,呆在這的時間越長,對這裡的影響越大,誰也不知你若長期留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和尚看了她一眼唏噓道。
桑風禾歎了口氣,她也想早點回去啊,可是她既要治好祈元的耳疾,又要助她登基,這哪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事。
“我也想早些回去,隻是這並不是我所能夠左右的。”
“貧僧掐指一算,姑娘一年後便會有一劫,可能會危及到生命。”和尚眼神確切地看著她,說出的話顯然是她不愛聽的。
“那您可有什麼法子幫我度過這一劫難?”桑風禾朱唇輕啟,不管如何,就憑方才那幾句話,這和尚的話的確很可信,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
“借助他人的力量,你命裡有一個人會助你渡劫,隻是你能否與這人處好關係便是難事了。”
“敢問您說的這人是誰?”桑風禾似懂非懂地看著他,眉頭緊鎖著。
“你們二人命裡糾纏不清,你因一些事互助他成功,若我猜得不錯,此人也是你回去的關鍵。”和尚眼眸中浮現一絲波瀾。
回去的關鍵?難道他說的人便是祈元?
桑風禾愣了愣,看著他的目光有些怔然。
“看了你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了,隻有他能救你。”和尚微微頷首,輕笑著看著她。
“好了,該說了都說了,你回去吧。”和尚轉身向寺廟內走去。
她愣了愣,看向手中的平安福,攥著它的手緊了緊,旋即起身朝春桃走去。
她剛靠近寺廟,春桃便走了過來,臉上閃過一絲焦急的神色。
“夫人。”她湊近了一步,上下看了看見沒有傷口才放下心來。
桑風禾淺笑著,輕聲道:“好了,回去吧。”
春桃微微頷首,同她一起向廟外走去。
馬車距寺廟有些距離,因著寺廟處於山上,她當時便與春桃徒步走了上來,攏共也就幾百米的樣子。
桑風禾緩緩走在青石板上,周圍一片寂靜,隻有她們二人的腳步聲在山間噠噠地響。
忽地,草叢間似有一陣異響聲,她緊蹙著眉頭,春桃似乎也發現了這個異響,小聲道:“夫人,快走吧,沒準是山上的狼過來了。”
桑風禾剛想收回目光,卻發現草叢間隱隱顯出些血跡,看樣子應該出了不少血,應該不會再攻擊人了。
她撿起路旁的樹叉,腳步慢慢靠近那沾染血跡的草叢。
一塊黑色的東西緩緩出現在以前,隨著她的接近,她才看清這血跡的源頭竟是一個人。
她蹙了蹙眉,靠近了幾步查看他的傷勢,箭頭距心臟不遠,看這人的模樣應是中箭許久,想來射殺他的人早已走遠。
冬天這兒極少會有人來,怕是殺他的那些人覺得他活不了多久便將他扔在這自生自滅。
她看向麵前的人,他眉頭緊鎖,身上穿著一襲黑衣,額頭冒著虛汗,應是昏迷了許久。
她心頭一緊,這人的身份定然不簡單,到底是誰的人,她該不該救?
萬一救了時候把她殺了又該怎麼辦。
“夫人,咋們還是快走吧,莫要管這些閒事。”春桃擔憂地看著她,語氣有些害怕。
思緒間,她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腰側,一枚玉佩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枚玉佩,她在祈元身上見過,難不成他是祈元的人?
猶豫間,那人悶哼一聲,桑風禾看了他一眼便轉身看向身後的春桃,低聲道:“將他扶到馬車上吧。”
唉,不管這人是誰,她還是不能做到將患者置之不理,先救下來再說吧。
春桃本想說些什麼但想了想還是咽了下去,壓了壓心裡的恐懼緩緩扶起地上滿是鮮血的人。
桑風禾在另一邊撐著,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的確有些重了,半晌後她們吃力地將他搬到馬車上。
桑風禾歎了口氣,眼神落到馬車上的血人身上,也不知她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夫人,該如何安置他,殿下知道了定會說教夫人的。”春桃咽了咽唾沫,眼裡閃過一絲慌張,萬一讓殿下知道了夫人和殿下的關係怕是又要變得更僵了。
桑風禾頓了頓,這裡有沒有廢棄的地方?
忽然,她靈光一閃,那災區的人早已離家而去,剛好可以將這人放到那。
“將他放到災區吧,那兒沒人。”桑風禾回答道。
春桃微微頷首,走向前給馬車夫說道。
驟然,那躺在下麵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桑風禾,眼淚閃過一絲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