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1 / 1)

春山不邀月 夏商酥 4182 字 4個月前

曲紅葙睡眠淺,一夜醒來幾回,常聽到外麵的雞鳴狗吠,瞧見窗外的微明,掀開被褥將要起身,手腕卻被白擇聲擒住,肌膚觸碰,渾身一個激靈,慌張地看他,“怎、怎麼?”

“做什麼去?”白擇聲睜開眼,音色懶綿,半支著身子坐起來,惺忪的雙眸,凝聚在曲紅葙身上,“如今不用這麼早起來做飯菜,也不用抄書,何苦起這麼早受冷?”

曲紅葙抽回手,低垂著眼眸,細想之後,才告訴他實情,“昨天除了接了宋雲萌的店,還有一個,我想借次機會,做皮影戲,往後會很忙。”

白擇聲倒吸一氣,坐正了身體,伸手扶著額頭,輕輕地歎息一口氣,“你這……”

“那個皮影戲,不是一般人可做的,何況,耗時耗力,還耗錢。”白擇聲輕歎,“哎,這不比抄書還要辛苦?”

“我隻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曲紅葙穿了襖,側身看他,他還一直盯著,眼神裡滿是探究。

“彆這麼看著我,我想做些事情打發時間。”

白擇聲揉了一下麵頰,沉重一歎,“也好,做些事,方能度過這裡孤寂時日。”

曲紅葙瞥他一眼,整理好衣衫,下了樓。

王妙在一樓的書房裡,擺了一張小榻,現在正躺在上麵,睜著一雙眼睛,布滿血絲,眼圈發黑,一整夜未睡,一閉眼,就看見了母親的身影在身邊晃來晃去,她的歡聲笑語,躲在房裡偷落眼淚,在書案一站就是一夜的每一個場景,都映入腦海,驅之不散。

耳鳴之中,聽到了下樓的動靜,猛然起身,透過屏風,看到一個纖弱的身影。

空氣裡漫著的香味,不是常嗅到的。

他警惕起來,音色嘶啞,“誰?”

“我。”曲紅葙走過來,也隻是站在屏風前。

聽見這聲音,王妙閉上嘴,從榻上起來,忙披好了衣裳,微微閉上眼睛,“姨。”

曲紅葙聽到他嘶啞的聲音,低聲問,“早上想吃點什麼?”

王妙迷茫地睜開眼睛,看著窗戶,外麵已有微明的光澤,腦海裡忽然想起,每日母親都會給他煮好粥,做好麵餅。

“姨,我不挑。”

曲紅葙幾不可察地頷首,“好,那你等一等。”

轉身走了幾步,曲紅葙想到一些事,停下步子,本想對王妙說,可在要脫口而出之際,看見白擇聲已站在樓梯之上。

白擇聲的視線也去看了書房,知道王妙的心思,垂下眼簾,細細想好了之後,才說,“我去買街上喬家的粥餅。”

曲紅葙緩和了一下,環著雙手,想到了白擇聲的經曆,他可是什麼都知道,現在說出這句話,想來是知道王妙的喜好。

白擇聲在踏出門口時,回頭看來一眼曲紅葙,柔聲出聲,“你在家等著,彆出門,晨間冷。”

“好。”曲紅葙應了一聲,目送他出門。

王妙昏昏欲睡,可也還是強撐著穿好了衣裳,雙眸渙散時,看到了曲紅葙往裡走來,忙站直身體,警惕小心。

曲紅葙看他這樣,寬慰道,“不用太拘束。”

王妙問,“姨,我在這,會不會太打擾到你們?”

曲紅葙蹙眉,覺得王妙還是太警醒了,輕聲道:“沒有。”

王妙低下頭,扭捏地揪著雙手,肩膀微微一顫,“四方書鋪要等案子結了,我才能住到那裡去。”

“這段時間——”他稍微一頓,抬起眼眸,眼眶中滿是霧氣, “多有叨擾,請見諒。”

王妙心中有著壓力和負擔,緊張過重。

曲紅葙看他這樣,也是腦仁疼,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微微彎腰,“你先彆緊張,我想一下。”

“好。”王妙點頭,乖巧地等她思考。

曲紅葙輕微地轉了眼珠,目光多半停留在王妙身上,可思緒神遊,在思索間,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書中女主宋雲萌,女二伍蘇淺,還是葛丹紅,這些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但在衝破這些命運之時,會有人助力。

現在又因書中劇情有改變,明明死的是溫新慎,如今死者成了王綺,讓王妙失去唯一親人。

就像那多情米商王渠,在書中,和白擇聲的前世,都是他欺辱了孤女,目擊者從原主曲薔薇換成逡縣捕手王婷。

王晚更死的莫名其妙,書中對她的描述,基本上是和宋雲萌有過矛盾。

常常是她先挑起事端,被宋雲萌口頭警告,嚴重的,被掌摑,仍舊不服氣,時常言語侮辱宋雲萌及她的家人。

曲紅葙揉揉脹痛的額頭,歎息很輕,又想到了店裡的那些夥計,以及現在四方書鋪被貼了封條,蘇妥也沒有去處。

聽王綺的意思,新令下來,也要保留一部分人抄書。

看現在的狀況,也得見見那幾個人,再做定奪。

至於王妙,他生怕打擾到彆人,也害怕寄人籬下。

“王妙,你和你母親平常都住在書鋪後院,那,我重新為你租一宅子,暫且住著,你看怎樣?”

王妙點頭,又搖頭,麵上滿是驚恐,額頭上有著細小的汗珠,“不行,我一個人害怕,也怕黑。”

曲紅葙沉默了片刻,輕飄飄地瞥了一眼門外,院子裡,聽到了些許走路的動靜,以及些許打招呼的聲音。

“那,”曲紅葙指腹摁著眉心,再次思考了一瞬,望向麵色慘白的王妙,“我讓一些店裡的夥計,也住進去,算是陪你,可行?”

王妙震驚,可還是靜下心來,“都有、誰啊?”

曲紅葙看他鬆口氣,才說,“這個我晚些時候回答你。”

王妙頷首,抬手抹掉額頭上的汗珠,偏著腦袋,看到了門外進來一個影子。

頎長的身影越發地靠近,帶進來寒冷的寒氣。

而且氣場有種很不一樣的感覺。

曲紅葙順著他看去的方向瞧去,看見了負著雙手踱步進來的白誌寅。

迅速地站起身,輕擰了眉頭,不解地看他,也很反感他的不敲門。

白誌寅進來後,拉著一張臉,沒有一點笑意,連看曲紅葙都是審視和打量。

“二哥。”曲紅葙本能地走到了王妙的身前,擋住了他,問白誌寅,“有什麼事情嗎?”

白誌寅隻盯著她,唇角微微上揚,沒有說話。

曲紅葙蹙眉,不是很理解白誌寅的做法,又小聲地問了一句,“二哥?你怎麼了?”

白擇聲此時進來,看到白誌寅在,心裡緊張起來,忙問,“二哥,吃早飯沒?”

“若是沒吃,一起吃。”白擇聲將早點放在桌上,可半刻過去了,都沒聽他說句話。

一度以為,他這又是幻覺了。

他忙轉過身,看著直勾勾地盯著曲紅葙的白誌寅,上前詢問,“二哥,出什麼事了?”

曲紅葙偏著腦袋,同樣滿臉不解地看著白擇聲,又看看白誌寅。

白誌寅的麵上隻有著淡定的微笑,眼裡的光澤也是溫和的,目光所及,想著的都是曲薔薇。

“薇薇。”他終於開口,笑意盈盈地看著曲紅葙,“我就是來看看,你昨夜在公堂之上,受到驚嚇,現在有沒有好點?”

曲紅葙一臉的問號,瞥了一眼白擇聲,他的臉色不怎麼漂亮,喉間輕微滾動,“好些了。”

白誌寅頷首,“那便好。”

他側眸,凝視著白擇聲,聲音很輕,“擇聲,彆有什麼想法,我就是來關心弟妹的。”

白擇聲心梗,可還是將聲音壓低,“謝謝惦記。”

白誌寅目的達到,可這還不夠,又補充了一句,“弟妹,你何時有空?”

曲紅葙早已將今日的日程給安排滿了,沒說話,隻是搖頭。

白誌寅又望向白擇聲,笑意輕輕,意味很明顯,“擇聲,看來,你在,她連話都不願意講呢。”

白擇聲被白誌寅的陰陽怪氣整得有些火氣,可還是先壓下心中的怒氣,淡聲替曲紅葙回答,“薇薇她今日有不少的事情要做,二哥找她有什麼事情,我是否能幫得上忙?”

白誌寅向前走一步,麵帶溫潤的笑顏,“就是,想和她敘舊,問問童年舊事,這些,怕是、你不能代為回答吧?”

白擇聲戒備地看著他,又瞧瞧在一旁麵皮緊繃的曲紅葙,“我們是夫妻,她的事情我都知曉,自然能,二哥想要問什麼?”

“你們……”白誌寅眼神平靜,唇角一揚,問完之後,就偏頭,看向曲紅葙,“是夫妻嗎?”

白擇聲上前,與白誌寅平視,低聲問,“二哥,你何意?”

白誌寅似笑非笑:“擇聲啊,急什麼呢?”

白誌寅言語平靜,看著抑製住怒氣的白擇聲,看他緊張曲紅葙,也不再多問了,也不試探,親和一笑。

“瞧你,我就不能試探一下你們夫妻是否和睦?”

白擇聲擰眉,語氣燥了些,“那你,多慮了!”

白誌寅溫和的眼風從曲紅葙身上輕輕掃過,擔心散去,“行了,不要太過緊張,她家對我有恩,進了白家門,既是自家人,我這個當哥哥的,自是盼著你們恩愛,百年好合,同心永結。”

白誌寅看白擇聲的疑慮還未散去,隻道,“我昨晚才知道,弟妹接了宋雲萌的店,盧閒初見這一行油水重,想插一腳,見不得有人與他爭搶資源,我擔心弟妹的安危。”

曲紅葙眼神清冷,知道盧閒初隻不過是富家子弟,什麼都要有他的一份,冷聲問,“他是什麼生意都搶?”

“差不多。”白誌寅眼眸微轉,偏頭看白擇聲,又瞧瞧曲紅葙,“不過,你們把心放肚子裡,有我在呢!”

白擇聲心裡不舒坦,思量之後本能地想要回絕,卻看見袁嬋在門口,不知站了多少時間,忙回答了白誌寅。

“多謝二哥的好意,我會時刻關注薇薇店裡的動向,絕不會讓她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