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婆婆怎麼過,她現在這個外來者都覺得,要麵對一個嚴肅的婆婆,和一個溫柔大嫂,以及未來要麵對潑辣弟妹,腦仁都腫痛。
曲紅葙心情悶悶的,出了雲棗巷,偏頭去看在身邊的白擇聲,剛想要和他說些什麼。
就見鄰巷的湘水巷,出來一對母子,正低低地說著什麼。
清晰地看見,對方在看到這個方向時,猛然地駐足,清冷的眼眸閃過詫異,麵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老白。”
“嗯。”
曲紅葙見到白擇聲輕微頷首,察覺對方的打量,同樣也回看了過去。
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種闊彆許久的友情,滿是希冀。
原主很少交友,來往最多的是四方書鋪的女店主王綺,從未與眼前的人有過來往。
對方柳葉似的眉,未施粉黛,麵色稍顯暗黃,身上散發著一些淡淡的藥味,右手中提著木盒子,左手牽著五歲小童的小手,手背上顯現著凍瘡。
白擇聲看出曲紅葙的意圖,主動詢問,“蘇淺姐,送孩子去學堂啊?”
伍蘇淺垂下眼眸,沉聲回應,“嗯。”
白擇聲察覺到袖子被輕輕地扯了一下,低眸去看著在身邊麵露驚異的曲紅葙。
伍蘇淺微微斜著去看了曲紅葙,唇角微彎,“不早了,我先送孩子。”
伍蘇淺母子二人離開後,曲紅葙和白擇聲在雲棗巷、湘水巷兩個巷子臨近的菜市買了羊肉、羊排骨。
曲紅葙沉思後,低聲問,“她就是伍蘇淺,逡縣的女仵作?”
原主光是聽說她的事跡,還沒有見到真人。
如今一見,加上曾為她配過音,的確是動漫製作,給予了她美好的一麵,她的身上的細節,沒有展現出來。
原主和伍蘇淺在原文中提起一次,但是劇情都進展到了一大半。
還是白擇聲在外捕賊受傷,是她來家裡報信的,怎麼會提前這麼多?
“嗯。”白擇聲答複,提著菜籃,舉著雨傘,見她不再走動一步,唇角輕輕地展現出一個一閃而過的弧度,“是她。”
曲紅葙仰頭,瞧著白擇聲,看他眼神帶有溫和的笑意,想起了一些配音時的台詞,原文女主總是對她講話陰陽怪氣的。
蒙蒙細雨漸漸不再落下。
曲紅葙在廚房裡,準備好午飯需要的食材,在解下圍裙,踏出廚房門檻時,碰到了袁嬋,立時警惕起來,打了招呼,“娘。”
袁嬋瞧她精神緊繃,抿了抿嘴角,沉著臉,“嗯。”
“擇聲呢?”
“他回屋休息了。”曲紅葙搞不清楚袁嬋這番操作,試探著問,“怎麼了?”
袁嬋漫不經心的,瞧著廚房,乾淨,整潔,鍋碗瓢盆擺放的整齊,眼眸微轉,“來看看,沒彆的事。”
曲紅葙訝異,沒有過多的言語,簡單幾句,袁嬋就離開了。
原文中沒有交代清楚的,在這裡用原主的視角卻能看清,原主的婆婆也是那麼傲嬌的一個人。
關好廚房門後,心思一下就沉了。
麵對的人都是原文中善良的,都能這麼提心吊膽,若遇上那些不善良的,解決都都夠麻煩的。
踩著木梯,腳步放輕,不能吵到白擇聲休息,冬天夜裡當值是件苦差事。
曲紅葙在後世花錢大手大腳慣了,現在得知原主抄一部書,除去筆墨紙,花費的時間,到手的錢在半貫錢、一錢、二錢左右。
賺錢不易四個字跳上心頭,瞧著桌案上擺放著的書稿和需要抄的書籍。
《聖經》、《善經》、《論語》,都是關於政治,教育和人際關係的見解,也是現下時代銷售最多的書籍。
室內滿是冰冷的氣息,冷風從窗縫中透進來,指骨冰涼,握筆都艱難。
曲紅葙指尖輕觸著紙張,循著原主的記憶,一筆一劃,慢慢寫下。
照著原主的抄書進程,一部《聖經》一早上就能抄寫完整,到下午時分才能訂好。
到她手上,進度就稍微慢了些,麻木地抄完,時不時地瞟一下桌案上簡易的沙漏。
望著上麵的刻度,快到做飯的時間了,忙放下毛筆起身。
在下樓梯時,糖球突然竄到她腳邊,低軟的“喵”一聲,仰著圓潤的腦袋,轉動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曲紅葙彎腰看她,抬起手,僵硬地輕撫著它的前額,柔軟的毛發拂過掌心。
“糖球,你主人在休息,彆亂叫。”曲紅葙輕柔地揉揉它,“我去做午飯。”
看著糖球往後退縮一兩步,毛茸茸的尾巴晃來晃去,曲紅葙垂眼淺笑,“乖。”
糖球就乖巧地坐著,微微靠著木柱,目送曲紅葙下樓。
曲紅葙回頭看它的時候,忽然看見多了一道斜影,緩慢向上看去,看見睡眼朦朧的白擇聲。
心中不禁在想,沒整出大動靜吵到他啊!憂鬱地仰視著他,“你再去睡會兒吧!”
白擇聲整理好衣衫,慵懶地俯視她,步子沉重,音色略顯沙啞,“冷,睡不好。”
曲紅葙偏開視線,不敢再看他,在背對著他時,低聲說了一句,“吃過午飯你再休息。”
“嗯。”白擇聲輕聲應了一聲,跟著下樓。
曲紅葙不太擅長偽裝,獨處時還好,可現在跟白擇聲站在一起,總覺得後背發麻,被一雙眼睛一直盯著。
到了廚房,曲紅葙沉沉地呼吸一口氣,空氣裡彌漫著冷氣,一想到要去觸碰那些冰冷的鍋碗瓢盆,眼皮子突突地跳。
剛係上圍裙,就聽到院子裡傳來王紅英的聲音,“老二家的,伍仵作找你。”
“來了。”曲紅葙遲疑一瞬,滿是納悶,踩著濕漉漉的青磚,還沒到大門口,瞧見在門口站著的伍蘇淺,瞧著她溫柔的笑意,禮貌性地笑笑,“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下午有空嗎?”伍蘇淺溫婉地詢問,“一起出去走走,有事想和你說,在東街南門等你。”
曲紅葙笑容僵住,揪著衣袖,猶豫片刻,才答應下來,“行。”
伍蘇淺的到來,讓本就亂糟糟的心境,更加煩悶,偽裝一個人真是累的慌。
可她是原書中的女二,是關鍵人物,要是拒絕,錯過了重要情節,那就不好辦了。
曲紅葙瞧著她遠去的背影,輕吐了一口氣,在轉過身時,見到在身後站著的白擇聲,內心猛然跳動起來,麵頰也因燥熱,一瞬間染上緋紅。
連原主容易害羞這個壞習慣都承了下來,真是無言以對。
“她找你什麼事?”白擇聲直言問,觀察著她的神情,大抵猜到了些什麼,垂下眼睛沉聲道,“她找你不是什麼好事,注意著點。”
曲紅葙訝異,笑了笑問,“你該不會是拿她與宋雲萌相提並論吧?”
白擇聲沉默了少許時間,思忖後才說,“她們兩個矛盾挺大的,四五年了都沒能緩和,我和閆方,言學,私底下都不敢多見麵,怕她們兩個有意見,對你也不好,。”
曲紅葙聽得腦仁突突直跳,眉頭皺起,宋雲萌是原書中的女主,女主嘛,總有神奇的光環,她一家十幾口,不遠千裡逃難到逡縣安家落戶,還在這裡做起糖水鋪子的營生,生意興隆,財源滾滾,自然也少不了紅眼的妒忌者生事。
小到喝了糖水跑肚子,上吐下瀉。
大到聚眾砸鋪子的臉麵,鬨得上躥下跳,騷亂中踩死人,夜裡又被人縱火,糖水鋪子被燒成灰燼。
與伍蘇淺的矛盾是在公堂之上的各執一詞,爭論的不相上下,即便案子撥雲見日,二人的矛盾愈發加深。
糖水鋪子被毀,宋雲萌不甘心,再次卷土而來,這一次,不再是一家人單乾,找了有權的富商合作。
連著三年,都沒有人敢造謠生事,生意比之前更紅火,還在彆的州府開了糖水鋪子。
曲紅葙側身進了廚房,站在灶邊,凝聚著還沒有燃起來的木炭,輕微偏頭,對上白擇聲擔憂的審視。
從劇情發展來看,事態嚴重。
宋雲萌有不少致命問題,婆媳不和,妯娌之間,也矛盾多多。
原書發展中期,和原男主費閆方傳出夫妻感情問題,有要和離的趨勢。
依照宋雲萌的設定,她是現代女性,敢愛敢恨,情難自控時選擇與費閆方結合。
也能因為很多矛盾加劇得不到解決和費閆方和離,帶孩子遠走其他州府生活。
曲紅葙想完宋雲萌的事情。
麻利地切菜,切好配菜放在盤中備用,放下菜刀時,抬眼去看在身邊站著發愣的白擇聲。
他處理了好鯽魚和羊排,還沒及時放下盆,就端著看她切菜,手法嫻熟,大小均勻。
“菜我切好了,等下你來炒吧,我怕——炒不好。”
白擇聲低眸看她,抿唇一笑,“好,炒菜交給我。”
切好的食材都已經搭配好,婚後的第三次一起做飯,給了白擇聲不一樣的感覺。
曲紅葙倒了溫熱的水洗了手,瞧見白擇聲在盯著切好的食材發呆,邊用帕子擦拭手上的水珠,疑惑地走過去
“你在看什麼?”
白擇聲偏頭看她,注意著她擰起的眉頭,微微而笑,“在想怎麼去搭配?”
曲紅葙緊繃的弦慢慢地鬆懈下來,言語輕鬆,“白菜素炒,豆腐就煎了,做肉沫豆腐。”
“鯽魚豆腐湯,紅蔥爆炒羊肉,燉羊排骨。”
曲紅葙聲線很慢,說著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忙放下手帕,“我得去拔個紅蘿卜。”
袁嬋喜歡涼拌蘿卜,幾乎隔個三四天就得做。
避免婆媳矛盾,不能落了這道菜。
雖說殼子是原主,心性軟,不願生事,可這芯子是她哇,更是不想惹麻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清淨日子必是首選。
白擇聲也跟著出來,去到菜園子裡,拔了一塊冬薑和幾顆蒜苗,擇去葉子,本意是去到曲紅葙身邊的。
可側身時,瞧見在廊簷下站著的袁嬋,大吃一驚,忙站在原地喊了一聲,“薇薇,拔好了沒?”
“好了好了。”曲紅葙提著蘿卜葉,快步走到白擇聲麵前,看他使了眼色,眼風瞧向廊簷下,看見轉身離開的袁嬋。
深深地呼吸一口氣,等她走遠了之後,才出聲問,“娘經常這樣嗎?”
白擇聲接過她手中的蘿卜,看她小心翼翼,語氣無奈,“大嫂進門到現在,都一直看著。”
言外之意,我們也是如此。
曲紅葙咋舌,不太明白袁嬋這樣做的用意。
進了廚房,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曲紅葙追隨在白擇聲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那這樣,大哥大嫂生過嫌隙沒?
白擇聲打水先焯了羊排,回頭看曲紅葙滿眼閃爍的星星。
他如實回答,“有嫌隙也是很快就和好了。”
又細細地想了,“東旭剛出生時,娘還教他洗褯子,如何給孩子擦洗身子,還有……”
他稍稍地停頓一下,麵頰染上少許緋紅。
曲紅葙巴巴地等著他給回複。
“教他做催乳湯,她說過不會沒日沒夜的帶孩子,隻出錢。”
曲紅葙嘶了一聲,“真的假的?”
白擇聲認真頷首,“真的。”
曲紅葙嘖嘖稱奇,心中讚歎,這婆婆不簡單。
曲紅葙麻利切好蘿卜絲,放到一旁等白擇聲去拌,著實是拿捏不好調味料的份量。
她繼續問,“那大嫂呢,和大哥鬨矛盾的時候,娘會插手不?”
白擇聲用笊籬撈出羊排,偏頭看曲紅葙,忽然間,早上的那些想法,應該是不會出現婆婆苛待兒媳婦的,隻有擔心兒子會不會對兒媳好?
曲紅葙眼巴巴地等了一會兒,發覺白擇聲沒有回複,悻悻地摸摸鼻子,深知今天話多了。
白擇聲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大哥剛當父親的那一年,幾乎是和大嫂三天小吵,五天大吵。
娘也是站在大嫂的麵前,教訓大哥,為大嫂撐腰。
有次他們鬨得凶了,大嫂氣得帶著一歲的小侄女回娘家,那時的她有了身孕。
去到廚房拎起燒火棍抽了大哥幾棍子,嗬斥他把大嫂帶回來,深更半夜的,出了問題誰能擔當的起。
等到天明,娘雇了馬車,讓大哥送大嫂回娘家待一段時間,大嫂的氣才消一半。
爹娘常勸導,婚後的日子磕磕絆絆,加上有了孩子,日子不能比得上二人獨處,時常掉一些小矛盾出來,若妥善處理,就能和氣,處理不好,必定雞飛狗跳。
這麼一回憶,白擇聲本能地長吐一口氣,偏頭去看背過身去的曲紅葙,看她在給爐子裡添柴,又往灶裡添柴,丟了一塊火紅的木炭進去。
黑煙慢慢熏出來,她也能巧妙地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