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火急火燎的來到三柳街,卻被眼前慘烈的景象嚇到了,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具具屍體,將原本青色的石板路染得鮮紅一片,兩夥人正在激烈的廝殺,刀光劍影交織,嘶叫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更是令人作嘔。
“就當是在拍戲。”許楠伊強行安慰自己,她拽著小蝶躲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柳樹後麵。
許楠伊觀察了兩分鐘,女主的影子都沒看到,彆說女主了,連個女刺客都沒有見到,她焦急的拍了拍小蝶的肩膀,壓低聲音:“小蝶,哪個是宋毅?”
小蝶頭上的冷汗順著額角滑落,顫抖著嗓音說道:“小姐,那個身穿白色袍子的是大殿下,他被圍攻了,咱們趕快離開這裡去報官吧。”
“在觀察觀察。”
忽然,前麵的那道黑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朝她倆藏身的方向掃了一眼,兩人身體瞬間僵住,屏住呼吸不敢再輕舉妄動,心跳聲如擂鼓一般。
許楠伊覺得這個刺客的眼睛很熟悉,但書中也沒有任何刺客的描述和插圖,真的是很奇怪。
【係統警告:距離任務二結束還剩3分鐘。】
還剩3分鐘!!!
許楠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不出意外,她的第二個任務恐怕又要泡湯了,正當她準備放棄時,一道粉色的影子猛地朝著宋毅撲了過去。
女主白溪終於出現了。
“閃開!”許楠伊快步衝到宋毅身旁,她毫不猶豫地推開身穿粉色夾襖的白溪。
“呲——”
好巧不巧,偷襲的那名刺客,他手裡的利刃劃過許楠伊的手臂,鮮血瞬間湧出,浸透了衣衫綻開一朵猩紅的花。
“好疼。”
“破係統這是要我的命啊!你隻說了救人,並沒說會受傷啊?”許楠伊捂著胳膊齜牙咧嘴的咒罵。
【係統警告:這是你未完成任務一而受到的懲罰。】
許楠伊:“......”
宋毅未停手,轉而又與偷襲的那個刺客纏鬥了起來,他要應對兩名刺客,現在完全處於劣勢,體力明顯的下降了。
她不想出現任何意外,碎碎念道:“大哥,你可一定要撐到官兵過來,不然我的小命也會搭在這裡。”
許楠伊心裡那叫一個慌啊,她拍了無數場危險的打戲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這真刀真槍下,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凝重了起來。
第三個偷襲的刺客。
他的目標不是宋毅,則是衝向了被推倒在地的白溪。
許楠伊咬緊牙關,顫抖著手撿起地上沾滿鮮血的劍,吃力地舉起來跑到白溪身前,對準撲來的刺客拚儘全力刺了出去,劍刃沒入刺客的身體,溫熱的鮮血濺上她的臉頰,濕膩膩的觸感讓她不由得顫了一下。
刺客不可置信地瞪著她,隨即倒地不起。
這時,一大批官兵湧入街巷,迅速封鎖了現場,為首的將領單膝跪地請罪道:“屬下來遲,請大殿下恕罪!”
刺客們見勢不妙,趁著混亂迅速撤退,消失在了夜色中。
“終於安全了。”許楠伊鬆了一口氣。
身後的白溪慢慢緩過來,跌跌撞撞的爬向倒地的刺客,聲音顫抖不已:“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公子?”
許楠伊怔了一瞬。
待她看清倒地的刺客並未蒙麵,手裡也沒有凶器,她臉色瞬間煞白,喃喃自語道:“完了完了,殺錯人了。”
她的手臂因用力過度而顫抖不止,臉上的鮮血混合著未乾的汗水,顯得極其狼狽。
宋毅急忙走上前:“多謝姑娘出手相助,若非姑娘替本王擋下那一劍,隻怕本王早已命喪於此。”
他的傷比許楠伊的傷還要嚴重,身子卻依然站的筆直,白色的袍子被刀刃劃出道道破口,斑斑血跡透出,觸目驚心。
雙腿發軟的許楠伊捂著受傷的胳膊,轉過頭虛弱道:“無礙。”
宋毅書中的結局浮現到她眼前。
許楠伊搖搖頭感歎:“這大皇子也是一表人才,屬實可惜了。”
宋毅聽到她的話,疑惑的皺起了眉頭:“姑娘,什麼可惜了?”
想必宋毅正是經曆了這場生死戰,他才會如此看重自己的性命,書中提到他執掌天下後,卻為追求長生不老日夜沉迷於丹藥之中,幾年間,終因丹毒纏身撒手人寰了。
他這一生,未曾享受過半分安寧。
官兵迅速清理了現場,將屍體和傷者迅速搬離,為首的將領再次上前稟報:“大殿下,傷患已經送往附近的醫館,隻不過刺客逃了,大皇子莫要擔心,我們已將四周封鎖了起來,很快便能查個水落石出。”
宋毅點點頭,隨後轉向她,眉宇間的擔憂難以掩飾:“姑娘,你傷的不輕,先隨本殿回府處理傷口吧,本殿定會好好答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不料。
許楠伊直接拒絕道:“不必了。”
她太明白宋毅的感謝是什麼了,她才不想當宋毅的王妃,更不想變成太後整日裡提心吊膽,要知道太後可都沒啥好下場,許楠伊還想多活幾年。
再說了,她的首要任務是回家。
小蝶恰到好處的出來扶住許楠伊,取出袖口處的手帕,動作輕柔的為她做了個簡單的包紮:“大殿下,我們是丞相府的,事關小姐的清譽,還望大殿下能瞞下此事。”
小蝶在刺客都被處理掉並且最安全的時候出來,足以看出這個小丫鬟對她沒有多少感情,更彆提忠心了。
也可以理解。
整天伺候一個作惡的主子,頭上時刻懸著一把刀,小蝶就變得格外的惜命了,小蝶之所以對宋毅說這番話也是有私心的,父親知道她偷偷跑出來,小蝶最多是挨頓板子,若是她和刺客扯上了關係,怕是非扒了小蝶一層皮不可!
“丞相府?”宋毅凝視著許楠伊,似乎在深思什麼,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此事,本王定會保密。”
“告辭了。”
許楠伊不想和宋毅扯上一絲關係,拉著小蝶匆匆離開了。
*
許楠伊還是一陣後怕。
她邊走邊想:殺錯了刺客,萬一他真的死了怎麼辦?可轉念一想,就算那人真死了,恐怕也沒人敢拿她怎麼樣,畢竟她還有個權傾朝野的丞相老爹撐腰。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終究是有錯在先,絕不能讓他就這麼白白死了,她可不想剛穿書第一天就背上人命,這不就坐實了書中那個惡毒的角色,她得想辦法補救。
兩人隨著人群來到了附近的醫館。
醫館裡擠滿了傷患,哀嚎聲、求救聲此起彼伏,空氣中還彌漫著濃濃的中藥味。
許楠伊掃視一圈,她誤傷的那名公子被隨意的安排在了角落,手捂著傷口,指縫間滲出的鮮血染紅了衣襟,臉色蒼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額頭的冷汗不斷的往下流。
白溪跪在一人麵前,舉著珠釵苦苦哀求道:“掌櫃的,我先抵押這支珠釵做公子的診費,不夠的我再想辦法湊,求您先為公子醫治。”
掌櫃的嘴角有顆黑色的痣,充滿了算計的小眼睛提溜提溜的轉了又轉,他大手一甩:“這支破珠釵值不了幾個錢,況且這位公子的傷勢嚴重,所需的藥材都極為珍貴,我又不是開善堂的,沒銀子就趕緊走。”
掌櫃的語氣裡還帶著幾分嫌棄,顯然並不接受白溪的珠釵與請求。
她闖出來的禍,她自己收拾。
許楠伊上前向大夫了解情況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身上,這才發現竟沒帶荷包,無奈之下,她轉頭看向身旁的小丫鬟,卻見小丫鬟也無助地搖了搖頭。
今日出門極其匆忙,兩人竟是分文未帶。
掌櫃的看到她們的窘迫樣態,瞬間就明白了,眉頭緊皺,語氣更加不耐煩:“又是幾個窮鬼,兜兒裡沒錢就彆瞎耽誤工夫,你們這是妨礙我救治其他病人,趕緊走。”他索性的朝她們揮起手來,往門外驅趕。
許楠伊抬手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手腕,她將腕上的翡翠鐲子取下來,在掌櫃麵前輕輕晃了晃:“這個鐲子,夠不夠?”
掌櫃精明的小眼睛瞬間有了光,他接過鐲子仔細端詳了一番,隨即堆起滿臉笑容換了一副嘴臉,語氣也變得極為恭敬:“夠,夠,夠。”
許楠伊看著掌櫃翻臉比翻書還快,一臉無語:“先給這位公子醫治,用最好的藥材,一定要救活他,否則,我可不介意把你這醫館給抄了!”她語氣淩厲,目光如刃,還帶著幾分的威嚴,她也是跑過九年龍套的,這種震懾人的架勢是信手拈來。
掌櫃的連連稱是,眼珠轉了轉又開口道:“這位小姐,您的鐲子剛好能抵這位公子的診費和藥費,不過請您放心,這位公子的傷我們定會全力醫治。”
自從看到鐲子,掌櫃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態度也頗為和氣。
小蝶拉住她,滿臉焦急的勸阻:“小姐,這個鐲子可是相爺送您的生辰禮物,怎麼能隨隨便便拿去當了?”
許楠伊給了小蝶一個安心的眼神:“鐲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救人要緊。”
掌櫃的收回豎起的耳朵,生怕她們反悔,又添了籌碼:“這樣吧,他爹的病我也一並診治,連湯藥錢都免了。”
許楠伊瞥了一眼掌櫃,並未吱聲。
隨後走到那名公子麵前,微微俯身,語氣帶著幾分歉意:“這位公子,多有得罪了,當時形勢緊迫我誤將你當作了刺客,你先安心養傷,診金我已經付過了,請公子放心,你所有的損失都由我來承擔,今日出門倉促沒帶銀子,我回府了就命人給你送過來。”
那人聽到她的聲音,費力地抬起頭,目光中透著濃濃的疑惑,警惕的眼神又將她全身打量了個遍。
也不怪他。
誰讓許楠伊先給了他一刀,又當了鐲子給他付藥費,這種給一巴掌又賞個甜棗的事誰都不會喜歡。
許楠伊見他沉默不語,也不再多言,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旁邊的白溪,轉身離開了。
而在她離開後,醫館角落裡的公子垂下了目光,手指緊緊抓住床鋪的邊緣,臉上那抹疑惑逐漸被沉思取代,像是在盤算著什麼。
走出醫館,冷風撲麵而來,刮得許楠伊的臉頰隱隱發疼,她的心卻像被壓上了一塊沉重的石頭,明明隻是想去彌補自己的過失,卻不知為何,總覺得那人的目光裡藏著某種複雜的情緒,令她莫名的不安。
丫鬟小聲提醒道:“小姐,這事兒您要不要告訴相爺?”
許楠伊搖了搖頭,目光投向遠處:“先回府吧,這裡鬨這麼大動靜,估計已經傳到了父親那裡。”
她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她不說,父親那邊恐怕早已接到了風聲。
也不是她們想瞞就能瞞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