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初辟以來,天地隻分神,靈二界。先有神或先有靈,不得而知。隻知,有史以來,神為眾生之首,定天地緣法,萬物之矩,是以六界之內皆為神界統禦。靈界,與神界同為上古混元紀之界,而後化為仙界,人界,妖界,冥界,魔界此五界。此後,靈界之稱,鮮有提及,隻存於上古混元紀眾史冊的隻言片語之中。故,靈界,由何生,因何止,或與神界齊壽,或早於神界現世,已無從得知;唯知此為五界之源,其間,無論仙、人、妖、鬼、魔皆得自處。除神之外,各類生靈,在此衍息。
話說,靈界未消亡之前,有一靈主,居溟山,享天道,掌萬靈生死,其貌奇絕……”
“等等等等,打住打住,你又在此處胡謅什麼呢!”
在大家都聽得饒有興致之時,突然從人群之中傳出打斷的聲音。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頭盤雙環髻,上覆五彩雲裳銀絲帶,留著過肩的小辮。身著白色窄袖、大領紅色對襟短衣。下身穿著短不及膝的黑色百褶裙,內著黑色長褲。其上圖案花紋色彩斑斕,多刺繡、織錦、 蠟染、挑花裝飾。足履是以粗麻線納成的千層底,鞋麵為黑色綢布,兩側用各色絲線對稱繡有花鳥圖案,並以白線勾勒外廓,綴有亮片,鞋口沿以刺繡裝飾,華美非常。
這樣的裝扮,在一群身著黑、白、藍等色的麻布粗織衣物的人中,顯得格外紮眼。再加上那少女雖然稚氣未消,但細看下,眉如柳葉,唇似點絳,杏眼桃腮,明眼人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於是便顯得更起眼了些。起初因為看客眾多,前排的板凳桌椅坐不下,後頭就如長龍般層層疊疊又站了好些人,且那少女身量尚且不足,故而淹沒在了人群之中。此刻大家紛紛側身望去,讓出一條縫隙來,倒是讓方才坐在前頭正中案桌上,手拿折扇,眉飛色舞地說著故事的先生看個正著。
這一看,可壞了,那說書先生如臨大敵,慌忙間擇路而逃,連今日收到的在案桌上擺著的賞錢都顧不得帶上,就一溜兒煙跑得沒影兒了。眾人見狀,驚詫不解,有些人一時還沒回過神來,而有些機靈點兒的人,已然上前去哄搶那案桌上的銀錢了。見狀,此刻便是最呆傻的人,也徇眾一擁而上了,畢竟落下的銀錢無主,況且今日這書隻聽了寥寥數語,拿回自己預付的賞錢也是天經地義。
於是乎,方才還錯錯落落的人群,頃刻間變得雞飛狗跳,混亂異常。一時之間,竟比剛剛的說書攤還要熱鬨。那少女本欲穿過人群,上前去抓住那落荒而逃的說書先生,卻沒想到大家都瘋了一樣的撲上前去,攔住了她的去路。還不等她繞路上前,那說書先生已然拐過幾個巷口,不見了蹤影。
“哼!溜得比兔子還快,看我下次逮住你,必打得你跪地求饒,再也不敢胡亂編排萬靈之主的事!”那少女臉漲得通紅,雙手叉腰,氣狠狠的說道。待到人群都散了,仍不解氣,便抽出藏於腰間的軟鞭,上前揮手便抽斷了此時早已人去樓空的案桌。
“好啦好啦,大師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這辛辛苦苦隻為討口飯錢的市井小民計較了,啊~”此時,一位身量頎長,容貌清秀,年歲約二十出頭的男子走到那少女旁說道。隻見他,身著藏青大襟衣,腰係白色帶,下穿褲腳寬盈尺許的黑色大腳長褲,左手還提著一筐新鮮的蘑菇。
“二師弟?你都采買完了麼?”那少女循聲轉頭問道。
“是啊”那男子說著,頭向遠處街角停著的一處車馬望去,接著說道“大家都在等你呢~”
少女見狀,臉上怒氣稍解,跟著那男子往街角車馬處走去,不過還是忍不住一路咕啷,“他才不是什麼辛辛苦苦討口飯錢的市井小民呢,他就是個大騙子,大奸商!要不是我年少不懂事,被他誆瞞去,哪能叫他曉得萬靈之主的事。本來說好,我告訴他靈主的事情,好叫他有新鮮的說書素材討口飯錢,他走街串巷,幫我收集靈主的消息。結果沒想到,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眼瞧著新鮮故事受歡迎,賺了許多銀錢了還不滿足,眼熱流行話本上那許多情愛故事的賺頭,竟開始胡亂編排靈主的情事,明明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他倒依著那些話本子的樣子畫葫蘆杜撰了好些。偏偏那些無知的少年少女,遊客路人就愛聽這些杜撰的鶯鶯燕燕,簡直氣死我了!!”
“好了,好了,你先消消氣”那男子緊接著說道,“你可以再和他好好商量嘛,何必一見麵就臉紅脖子粗的動起手來呢~”
“我哪有~先前他在山門下胡亂編排的時候,被我發現了好幾次,就已經屢次和他說過了,他也答應我不再如此。沒想到,隻不過換了個離山門更遠的集市,依舊還在乾這行當,這就叫屢教不改。和講道理的人講道理,和不講道理的人就該動刀槍。這是咱們山門的祖訓,我這叫繼承山門遺誌,懲奸除惡!”見二師弟還在幫著勸和,那少女直接搬出師門祖訓出來闡明自己的大義,說著說著,臉上竟漸漸湧現出得意之色,神采飛揚,想來是對自己這一番大道理很滿意。
“好吧好吧,說不過你,你年紀小小,說起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師弟甘拜下風!”二師弟見著大師姐把山門祖訓都搬出來了,不得不先認個輸,不過他依舊不忘勸和之心,“那師姐怎麼知道那說書先生是杜撰的呢,畢竟靈界早就消亡了,萬靈之主也鮮少有人提及,根本沒人清楚事實真相如何,沒準兒被那說書先生蒙對了呢?”
“你到底是那邊兒的啊?怎麼處處幫著那個大騙子說話!”那少女陡然一轉頭,狐疑地盯著二師弟。
“自然是站在大師姐這邊的啦,師弟隻是好奇一問嘛!”二師弟迎上那目光,倒是不咋心慌,坦然答道。
少女聽得這話,倒是很快收回了狐疑的目光,轉頭向前,繼續侃侃而談。畢竟她很喜歡和人談論萬靈之主的事,尤其彆人好奇之下主動探問,她更是欣喜,話匣子根本就關不上。
“他怎麼可能蒙對,他那裡所有萬靈之主和靈界的消息都是從我這裡得來的,沒人比我更清楚這些事兒了!”說到這兒,她頗為高興,還有些得意得揚起臉,笑得十分明媚“據上古混元紀東方本紀第三卷第二章記載,自有靈物記事以來,靈主一直獨居溟山,從未有其他幻化成形的靈物能夠長久的居留溟山,到七萬億年前溟山崩,靈主隕,靈界亡一直如此,所以哪來的什麼桃花韻事啊。除非那騙子是在上古混元紀靈物記事以前出生的,否則他哪裡來的消息,分明就是他杜撰的,而且那些故事什麼風月會佳人,花下逐流水的情節,和市麵上流行的話本子如出一轍,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也是鐵證!”
“從來沒有其他人進過溟山嗎?”二師弟低頭似有所思,不自覺的問出聲來。
“本紀記載是沒有啦,不過在其他一些野史雜談中,記載有一靈物,似與靈主關係甚密,不時會進溟山相談,但須臾便出,是以溟山從未有化形的靈物久留。”她答地到快,像是把這些個正史本紀,野史雜談都背下了似的。
說話間,他們二人已經走近了先前街角地車馬處。一走近,就聽見有人喚他們“大師姐,二師兄,我們在這兒呢!”定睛一看,原來是三師弟,和二師弟一樣著裝,隻是年歲尚小看著不到十八,一臉稚氣,一邊呼喊還一邊朝著他們猛猛招手,深怕看不見他們那麼大一架車馬一般。
“你們等很久了吧~”二師弟一邊走近馬車,一邊對著剛剛招手呼喊地三師弟說道。“沒有,沒有,我們正好在這歇歇腳~”三師弟一邊傻笑著回答二師兄,一邊眼睛卻盯著大師姐,似乎有話想說又不敢說地樣子。直到大師姐走到他身邊,站定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大師姐的胳膊,在耳邊壓低聲音問道:“大師姐,你乾嘛去了呀?我們等了你好久。是不是又是和靈主有關的事兒啊?”
“算是吧,我又遇到那個之前在咱們山門下招搖撞騙的大騙子了,所以教訓了他一下,這才來遲了~”少女小聲答到,隨即她覺得怪怪地便用手肘戳回三師弟說道,“不過你這樣鬼祟的問我作甚?”三師弟,一邊偷偷觀察那邊和其他師兄弟說笑的二師兄,一邊回道,“當然是為了瞞著二師兄啊,二師兄知道了,那大家也都知道了,最後師父不也就知道了嘛~你忘了,師父可是嚴禁大家在師門提起萬靈之主和溟山的事兒的!”
聽得這話,少女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因為她想起最開始她得知萬靈之主的事情還是偷偷進師父的藏書閣,看到了上古混元記之類的書卷。雖然隻是殘卷,但是書中描繪的上萬年前的世界深深地吸引住了她,自此她便一發不可收拾地迷戀起了那個早就已經消亡的世界。可是靈界早已不複存在,萬靈之主也下落不明,除了師父的藏書閣之外,再找不到任何一點關於靈界的消息。
記得有一次,她在師兄弟間偷偷打探靈主的消息,被師父聽到了一點風聲,立刻被罰雲海亭思過。在無人的山巔待了整整一個月,師父才氣消,放她下來。想起那一個月風吹日曬,既無蔭蔽又無人解悶的日子,就後怕。此後,她再不敢在山上談論起任何關於靈界,靈主的事兒了。
為此她開始頻繁利用下山采買的機會,在山下市井間打探靈界的消息,也因此結識了她口中的大騙子說書人賈道消。可是這些事情,她不敢告訴同門,害怕師父知曉,至於三師弟,因為他年紀是最小的,也是唯一比大師姐小的,經常喜歡偷偷跟在大師姐身後玩,被他無意間撞見了大師姐的行動,但是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反而幫忙保守了這個秘密,因此三師弟成了師門中唯一知道此事的人。
但是,現在多了一位!!!
“糟了!我之前在氣頭上,一下子就把話頭引出去了,後麵還越說越起勁,啥都給交代明白了。。。”少女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多大的失誤,活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一下子就沒有了剛才的興致,隻剩下滿臉的懊悔。
“真是禍從口出啊~”三師弟裝出一副老大人的樣子,一邊歎氣一邊搖頭。
“那現在怎麼辦呀?”少女有些灰心的問道。
“還能怎麼辦?!隻能趁著大家還不知道,回山途中把二師兄給辦了!!”三師弟不懷好意地笑著向二師兄走去了。
“啊?彆吧,這。。。”少女聞聲先是震驚不已,後趕緊追上三師弟地步伐,一行人一齊回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