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著玩的(1 / 1)

卻不曾想,剛躺下休息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被一道大嗓門給吵醒了。

季妤一般是沒有起床氣的,但此刻在非常累非常想睡覺的時候被人吵醒,她還是有些氣不順,更何況這道聲音還挺耳熟的,讓人一如既往的討厭。

季妤披上外衣走出,來到堂內,見到來人後臉色瞬間變得不耐煩,她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黃管家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

黃全站在那,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睨了季妤一眼,笑道:“季姑娘,老爺讓我過來看看你這生意怎麼樣?還能不能湊齊三百兩銀子還債?”

季妤斜了黃全一眼,自顧自走到一旁的桌上,隨手給自己倒了一碗茶,喝了幾口後才不緊不慢道:“距最後還債的日期還有十日,杜老爺急什麼?”

“難不成他的藥材鋪子入不敷出,破產了?”

“你,你這丫頭片子竟敢詛咒老爺的鋪子!”黃全指著季妤的鼻子怒道。

季妤驚訝道:“黃管家莫氣啊,我怎麼會詛咒杜老爺呢,我隻是不太明白,好端端的還有十日才到還債日,你巴巴的過來,我還以為杜老爺實在缺錢了,要提前要回我這三百兩銀子呢!”

季妤這陰陽怪氣的語氣著實把黃全給氣得順不過氣來,隻覺得眼前這個丫頭片子實在牙尖嘴利,心知在她麵前是討不到什麼好處的,於是甩了甩衣袖,不高興地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突然想到什麼後,臉上才終於浮現一抹笑,轉而放下茶碗,裝模作樣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朝季妤笑著道:“季姑娘這濟世堂冷冷清清的,想來沒什麼人會來這裡看病抓藥吧!”

見季妤臉色平靜,一個眼神都不賞他,黃全也不惱,仍笑道:“季姑娘不必憂心,隻要你嫁給了我們家少爺,我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還談什麼錢啊什麼債啊的,我們家少爺是我們老爺的獨子,彆說是三百兩不用還了,就是這今後杜家的家財,不都是你的嗎?”

黃全笑得諂媚,季妤卻狠狠地皺起了眉,斜著白了黃全一眼。

杜聰是什麼貨色,也配她?

“黃管家怕不是老年癡呆了?我何時說過要嫁給杜聰。”

黃全臉色一變,笑僵在了臉上,他雖聽不懂老年癡呆具體是什麼意思,但從字麵上來看,就不是個好詞,況且從季妤口裡出來的也不會是什麼好話。

這丫頭片子在罵他呢!

黃全氣急,可偏偏他又不能把她怎麼樣,畢竟少爺喜歡她,老爺也對她十分滿意。

老爺覺得這丫頭片子長得水靈,恰巧少爺又喜歡她,她與少爺簡直天生絕配,所以為了讓她順利嫁過來,特地派他來探探情況。

如果濟世堂生意很好,那麼就想辦法把濟世堂搞黃,若是生意不好,就說服她趁早嫁進杜府來,也省得少爺總是在外頭強搶女子回來,短短一月就鬨出好幾條人命,就算陳知州是自家人,也耐不住少爺這麼造作啊。

不過今日一看這濟世堂裡冷冷清清的,想來生意不好,賺不到什麼錢,估計十日之後恐怕連一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所以他便想著勸她識時務者為俊傑,早點嫁進杜府。

到時候她成了少夫人,以後這杜家的家產不都是她的了?

誰知這丫頭片子不識好歹,不僅咒老爺的藥材鋪子破產,還罵他老年癡呆,他真是氣死了。

黃全手指蜷縮成拳,努力壓製著身上的怒火,隻怒瞪著季妤,重重地哼了一聲,“且看你十日之後能不能拿出三百兩,若是拿不出來,就容不得你嫁不嫁了!”

說罷,蹭的一下起來朝門口走去,而季妤則冷眼看著他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

季妤按了按眉心,覺得全身都煩躁起來,黃全此次過來打的什麼主意她不會不知道。

不過也好,濟世堂冷冷清清的倒是給了他們一個障眼法,就讓他們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等到時候她拿出三百兩銀子還了債,他們就傻眼了,也就笑不出來了。

季妤重新躺回了床榻,等連翹進來叫她時,已經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季妤隻覺得眯了一會兒後渾身都輕鬆了不少,雖然還是有些累,但比半個時辰之前累到眼皮打架時要好上很多。

“連翹,今後薛大哥每隔一天來這裡泡一次藥浴,需得麻煩你照料一下。”

“放心吧。”連翹笑著,然後伸出手遞到季妤麵前道,“薛公子給的費用,你瞧,整整五兩銀子。”

“嗯,這個月快過去了,這五兩銀子就當做給你的工錢吧。”季妤當即道。

“這怎麼行?”連翹把五兩銀子儘數塞到季妤的小布包裡,“你還欠著杜老爺三百兩銀子呢,我的工錢不用著急給,再說了,我現在也不缺錢。”

季妤感動得一把抱住連翹,“連翹,你真是太好了,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好姐妹!”

連翹笑著拍了拍季妤的後背,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妤,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好姐妹。”

*

自從南星的蛇毒解了之後,傷口愈合得很快,短短三日,胸口上那道最深的傷口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身體上其它小傷口更是已經完全好了,有季妤特製的金瘡藥,連疤都沒留下。

這日,是個很好的天氣,南星在院子裡拾了根棍子練武,將近快一月沒有活動筋骨,隻怕再躺下去,人都要廢了。

他身材修長,穿著束身黑色衣服就輕鬆地勾勒出優美的身形線條,而且動作乾淨利落,手裡拿著一根棍子就能舞得那樣好看,一下子就把正在躺椅上看話本的季妤給吸引住了。

季妤立馬撂下話本,跑去自己房裡拿來筆墨紙硯,開始落筆把一直想畫的畫麵畫下來。

微風輕拂,桃花簌簌落了一地,有幾片花瓣在空中飛舞著,打著轉兒然後落到了宣紙上,宣紙上筆墨未乾,被花瓣一壓,再移動,墨水拖出一條痕跡,使得被墨水勾勒的臉好像憑空長出了一條格格不入的疤,直接將畫好的那雙好看的眉眼給毀了。

季妤見此情形,眉頭緊皺,心中忽地生出一絲煩悶,看著宣紙上沒能畫出心中所想的畫麵,興致不再,隨即撂下筆,將宣紙揉成一團扔在桌上,繼續拾起話本來看。

也不知是不是太陽太過曬,怎麼感覺今日尤其煩躁?

季妤翻看著新買的話本,隻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前幾本寫得有意思。

思緒漸漸飄遠,餘光瞥到南星已經停下了動作,正倚在廚房門口端著一碗水喝,一旁的元寶正撲棱著翅膀衝他嘎嘎叫喚,南星無奈一笑,蹲下來用手掌盛了一些水給元寶喝。

元寶就是那隻鵝,名字是季妤取的,她想著老是叫它鵝也不是辦法,索性取個名字,思來想去,覺得元寶這個名字好聽,寓意也好,便定了這個名字。

南星和元寶從一開始的互看不順眼到後來可以和平相處了,季妤看到這一幕,心中的煩躁莫名地減輕了些。

她起身走了過去,“祁公子,你武功看起來很厲害,能不能教教我?等你走後,我也能有點拳腳功夫傍身呀。”

是了,祁鈺的家人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青州了,大概明天,或者是後天,又或者是大後天吧,反正很快就是。

到時候祁鈺走了,她就能得到他的酬謝還債了,而距離她還債的最終日期還有五日不到。

書裡有寫祁鈺武功很好,尤其擅長使劍,有一把從前朝傳下來的寶劍,是當今聖上親賜給他的十八歲生辰禮,也是這一年,他被立為太子,也是在立為太子的前兩天,他被人刺殺,追殺,最後跌入深潭,順著河流漂到了青州。

季妤想著反正祁鈺遲早要走,倒不如在他走之前讓他教一教她一些武功,不求能學得多好,學會一點三腳貓功夫好歹以後能唬住一些人就好。

“季姑娘要學什麼樣的武功?”南星摸了摸元寶的頭,然後起身站在季妤麵前,微垂著頭,一雙好看的鳳眼看向了季妤。

季妤看了看被他放到一旁牆上的棍子,拿起來後笑道:“我剛剛看你舞這根棍子特彆乾脆利落,就教這個吧,我要是學會了,以後打得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屁滾尿流。”

“好,我教你。”

……

“啊,不行了,胳膊要斷了……”季妤苦哈哈地垂著無力的胳膊跌坐在躺椅上,仿佛被抽乾了全身力氣,生無可戀地看著南星。

“季姑娘,這才練了不到半個時辰。”南星有些無奈地看著季妤,見她確實是累得不行了,便打消了要逼著她起來再練的想法。

又看了看被她扔到地上的棍子,南星走過去將其重新撿了起來,“季姑娘明天還練嗎?”

季妤餘光瞥見南星的動作,直起身子來,垂頭看了看自己隱隱發顫的手臂,本來還想著堅持再練一會兒,現在直接打消了這個念頭。

罷了,第一天練得太猛,估計肌肉拉傷了,明天胳膊指定疼得要命,練武這東西就得從小開始,她現在練其實根本練不到什麼。

“算了吧,練武根本就不適合我。”季妤煩躁地重新躺了回去,眯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

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又直起身子,想要伸手去拿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一碗水喝,卻發現自己手臂無力,連水壺都提不起來。

嘗試了幾次,無奈隻得朝南星道:“祁公子,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倒碗水喝?”

南星給她倒了一碗水,季妤禮貌地道了謝,正喝著水,忽然餘光瞥到自己扔在桌上的那團被揉皺了的宣紙,被某人拿了起來,季妤一個著急,手下不穩直接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水,頓時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

正難受之際,突然後背傳來灼熱的觸感,輕輕柔柔地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她的後背,季妤有一瞬間的呆愣住,等反應過來要去奪過南星手裡的宣紙時,已經為時已晚,他已經展開並看到了。

看到宣紙上畫的內容,南星從臉紅到了脖子,耳根更是紅得滴血。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季妤,季妤甚至能從他眼裡看到震驚、羞澀、慌亂等各種情緒。

這還是頭一次在他的眼裡看到那麼多種生動的情緒,季妤有些意外,但一想到自己在宣紙上畫的是什麼後,又覺得他有這樣的情緒情有可原。

季妤臉也紅了,隻覺得好不容易順下去的氣又堵到了嗓子眼,使得嗓子癢癢的,馬上又要咳嗽起來。

季妤給自己灌了一碗水,壓下嗓子的癢意後,她瞥了一眼南星手裡的宣紙,隻見本來被他展開的宣紙又重新被他給合上了,複又重新添上了好幾處折痕,能想象他合上宣紙時有多慌亂。

季妤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呃,那個,我畫著玩的,你如果介意的話,我立馬撕掉,並保證以後絕對……不這麼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