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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了個美窮慘 不佛 4251 字 4個月前

在辦第二樁事兒之前,顧涯先行回了赤霞山莊自己屋內,換了早就備好的鬼門衣裳,換了無名刀後,才從窗戶躍出前往紅淵院內。

從武林大會事發到如今,赤霞山莊應付官府與門派到今日都未閒下來。

而被各門派弟子捉到的鬼門餘孽,在官府酷刑盤問之下,也漸漸還原了一部分真相。

當年鬼門行走江湖,惹下無數殺孽竟惹到了沈無念的頭上。後沈無念隻身前往鬼山,殺了當時鬼門掌門,還廢了十四名長老的功夫。

這十四名長老銷聲匿跡,連同鬼門剩餘弟子,便都被孔徐薛秀收入麾下。這二人以恢複他們為武功為利誘,又以金銀財寶和找沈無念報仇的承諾,驅使鬼門之人在這十二年間,殺了許多江湖、朝堂之人。

至於炸藥何來?

還未曾查清楚。

可畢竟那麼大批量的炸藥,從挪運到安置都不可能毫無動靜,一時將赤霞山莊推上風口浪尖。

眼下,是山莊掏了安撫百姓的一大批銀兩,加之沒有人證物證,才沒有捉拿紅淵入獄審問。

所以顧涯今夜要辦的第二樁事兒,就是要去找紅淵算賬。

阿吀曾被困高閣,司正判事鼓手等一係列武林大會內外安排,都是由赤霞山莊處理。照顧涯看,紅淵絕不無辜,怕是對他爹娘當年事,也知曉許多內情。

若他願意說,他就將其押送官府。

若他不願意說,他就以鬼門身份割下他的頭顱,掛到官府處挑釁,好教官府徹查山莊。

思緒間,顧涯已是到了紅淵身處院落。

夏夜蠶鳴不斷。

蚊蟲圍繞廊下燈籠連綿一團,又見飛蛾撲火。

看準了紅淵還在書房理事之後,顧涯先行躲到了其臥榻屋內查探了一番。

空空如也,都是些四書五經之類。

顧涯沒再動,躲在房梁處,等著紅淵進屋。

院子裡卻又傳來了紅葉的叫嚷聲,推門聲。

隔著幾間屋子,顧涯聽不太真切,隻能捕捉到幾個字眼。

“黃金”、“憑什麼”、“落井下石”...

便猜測是九龍冰丹之事。

顧涯難免譏諷,若無這遭劫難,阿吀不會差點兒斃命,自然也就用不上這至寶,更就無了赤霞山莊被人追要天價銀兩之事。

他無絲毫對山莊的同情,也生不出絲毫對紅葉的感激之意。

他甚至覺著,紅葉該慶幸那日及時喂了阿吀冰丹,否則今夜他可能要殺的,要割的頭顱就不止紅淵一人。

外間又傳來哭聲,跑走的腳步聲。

沉寂一盞茶功夫之後。

顧涯所處的臥室房門被推了開來。

他並沒給紅淵反應的機會,在其將房門關上的片刻,已是閃身至其麵前,將長刀利刃架到了紅淵脖子上。

隔著麵具,兩人四目相對。

紅淵並無慌亂,反倒是緊盯他的雙眼看了許久。

“你和你娘長得很像,尤其是你這雙眼睛,與她一般無二。”

顧涯沒有回應。

靜默片刻。

“我預料到你會來殺我。”

紅淵神色自若,語調沉穩:“不過此事與赤霞山莊無關,無論你信與不信,此遭對於赤霞山莊來說同樣是是飛來橫禍。山莊門下弟子也好,產業也好,數量何其多,在錦城借由我山莊名號行事,的確方便,若你是鬼門賊人你會不利用?”

顧涯手腕一動,刀刃瞬間就割破了紅淵的脖子。

“你寧願錯殺,也不願多廢功夫查明細節,你和冤死你爹娘的賊人又有何差彆?”

紅淵說著就閉了眼,一副慷慨赴死模樣。

若他沒說最後一句話,顧涯是不介意自己手上多沾一點血,可他說了,顧涯被戳中軟肋,手中刀殺氣就再不足。

院門外又傳來紅葉去而複返的動靜。

顧涯手腕一收,破窗而去。

亥時末。

阿吀喝了藥後,迷蒙著雙眼,昏昏欲睡。

不曾想房門忽被人踹了開,聲響之大,嚇得阿吀一哆嗦。

等她看清楚來人,又聞到一身酒氣之後,皺眉間說得話就相當難聽:“顧涯,你大半夜發什麼瘋,你想嚇死我是不是?”

她正靠在床側,長發披散,精神氣兒好了些以後,雖去了柔弱,但眉眼間的憂愁似煙似雲纏綿不散。

她在愁什麼?又在憂什麼?

是在愁他之愁,憂他之憂嗎?

既如此,為何又要和他說什麼分手的屁話?

阿吀攏著薄被,見顧涯一言不發,臉色陰沉,雙眉緊簇,心裡有些打鼓:“錦城事已了,你作什麼這副死樣子?”

在她說完覺得自己話是不是說得太難聽了,想柔了嗓子重新說一遍的時候,顧涯已是三步化作兩步走到了她跟前。

阿吀仰頭,見他下巴處的酒漬都還沒乾,埋冤他:“你好歹洗洗 ,去去酒味,怎這麼狼狽了?你是遇到了什麼...”

後半截話,在顧涯俯身動作裡,都被他吞到了嘴中。

阿吀還未曾痊愈,身子根本沒有多少氣力去反抗,硬生生受了這絕對算不上教人舒適的一吻。

酒氣混雜著彼此氣息,熏得阿吀難受得厲害。

她又沒辦法坐得太久,身子不自覺向後就要仰倒,她以為這般顧涯就會放過她了。

可並沒有。

顧涯五指穿過她的發間,扶著她後腦勺,另一手又扶了她腰身兒,讓她上半身穩穩不至於倒下。

舌尖觸碰纏磨,占有意味強烈濃足。

阿吀被他親得都有些情迷時候,顧涯卻忽放開了她,坐在床邊,右手拇指微微用力擦了她的雙唇到了嘴角處。

眼神迷蒙的不止是阿吀,顧涯更甚。

兩人望著彼此,又像是穿過彼此望著自己。

“很多事情我都身不由己。”

“我想做的,想要的,都不能去做,也無法得到。”

“尋常人所擁有之尋常,於我來說卻是這輩子注定的不可能。”

“這裡,堵著我。”顧涯左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很難受。”

他的手還停在阿吀臉側,手指隨著他的言語微微顫抖,讓阿吀嘴角都有些發癢。

眼前人去了驕傲略有狼狽模樣,還有他仍舊隱忍不發的心緒,她隻能從他啞了的聲音,發紅的眼眶窺探出一二。

阿吀不知道他今夜經曆了什麼,可他這樣的時候,屈指可數。她不想用心疼這兩個字來形容她此時此刻對顧涯的感受,因為那太抽離與淺薄。

顧涯沒有爹娘,背負血海深仇未曾得報;她是有爹有娘,卻和沒有無甚差彆,甚至還要承受來自爹娘的仇視。

家是什麼,沒人知道。

唯一清楚的是。

明媚與顧涯,都沒有家。

她不是心疼,是懂得,是感同身受,是身受感同。

“你為什麼每次都有這麼多眼淚。”

“可我偏偏總被你的眼淚惹得心煩意亂。”

“你是在替我流眼淚嗎?”

阿吀回答不了他,隻能看著他,咬緊了牙關。

昏燈暗燭裡,顧涯又近身上前親吻了阿吀,比之第一回還要急切。

阿吀這回是再撐不住,躺到了枕間。

親到後來,阿吀覺得顧涯都有些瘋魔,他像要把她吞入腹中一樣,直至嘴角磨破,兩人均是嘗到了血腥味,顧涯才躺在了她身側。

“你不能和我分手。”

阿吀看著床角的穗子,喘.息裡回答他:“我沒辦法對你負責,你對我也一樣,偶爾偷吃兩口得了,你彆再找我要什麼名分。”

顧涯的手撫著她的脖頸,輕輕摩挲在她鎖骨處:“我可以負責。”

“你可以什麼?你能再不踏入江湖嗎?你能遇到什麼事都把我放在第一位嗎?你能為了我連自己性命都不要嗎?你懂什麼是愛嗎?你懂我是什麼嗎?你能愛我嗎?你能長長久久愛我到死嗎?你能明明知道我愛不了你的情況下做到我剛才說的那些嗎?”

一連串說得阿吀自己都有了笑意:“我是個無底洞,你做不到的。”

半晌,就在阿吀以為顧涯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他又在她耳邊來了句:“你說的那些我做不到也不明白,不過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手,如果你執意要分,從明日起,我便斷了你的銀兩。”

這一句話讓阿吀眼睛立馬就瞪圓了,她動了脖子不可置信去看顧涯:“你拿銀子威脅我?”

“是。”

“你就不怕把我逼急了,你和銀子我都不要了?”

“以前你或許會,現在,你不會。”

阿吀接連嗬笑了幾聲,還是不敢信:“才這麼點錢?你就不給了?我還要幫你,當你幕僚,你難道不給我開工資?”

“普通人做工,一月至多不過二兩銀錢。”

阿吀抬了胳膊,想去打他,可惜她的力氣太小,包裹如饅頭的雙手也實在滑稽。

顧涯握住了她的手腕,也有了笑意:“你想想你的衣裳布料鞋子珠釵首飾,想想你的香料保養的那些東西,再想想你那張挑剔浪費的嘴,還有你出行一向豪奢,包括銀杏的工錢,往後都得你一人出。”

“那不分了,就這樣吧,你既要拿錢維持關係,以後傷心的時候可彆來怪我。”

顧涯根本沒將她這句話聽進耳朵裡,抱著她,心裡這才舒服了不少:“明日我要和青羽前往京城,一來一回不知多少時日,我將馬車留給了華姨,也同她說好,明日你也啟程出發蠱山。”

“等我事完,我去蠱山尋你。”

“你與桑甜銀杏親近就是,離桑樹桑葉桑果三人遠些。”

“你當誰都和你一樣眼瞎啊!”阿吀呸了一聲,閉眼再不理他。

顧涯倒抱著阿吀,睡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