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情勁(一)(1 / 1)

救贖了個美窮慘 不佛 3957 字 4個月前

阿吀還真就認真和他掰扯了起來:“你看,你昨天就掙了六百兩對不對?然後你和我住客棧,一間房一宿是六百文,買了個丫鬟後,你讓小丫鬟去住大通鋪,一宿就幾文錢。

吃喝按著現在的夥食標準最多一天五十文,加個人也不過多十文錢最多了。

現在不都是人牙子地方買丫鬟嗎?咱就算五兩銀子,我們管她吃住,每個月工錢再給個二百文,能花多少啊。”

她都沒注意到自己說的是讓小丫鬟住通鋪,而不是讓顧涯去住通鋪。

阿吀將手邊兒那難吃的包子撂到了一邊兒,小口吃著餛飩,她理所當然地覺著是顧涯肯定會答應她,還提起了要求:“最好是請個懂廚藝的丫鬟來,這樣咱們一路也能吃得好些。”

她吃了兩口餛飩也嫌難吃就沒在動吃食,反而是將那碗藥汁一口乾了。

顧涯皺眉瞧她吃飯如喝藥,喝藥如喝水,和彆人反著來的模樣,來了句:“你將餛飩吃完,我就出門去人牙子處看看。”

阿吀擦了嘴,捂著嘴忍不住笑,點點頭拿了調羹,繼續挖了餛燉。桌子底下還拿腳踢了踢他,類似撒嬌語氣:“你可真好說話,謝謝你哦。”

她這模樣比之昨日簡直判若兩人。

阿吀見顧涯睜著是他那雙澄澈的大眼盯著自己,又踢了踢他,嘴角還含著笑意:“這般看我作甚?可是覺著我好看?”

她說完反應過來了,轉身指著鏡子:“你,快快快,去拿鏡子給我看看,我還不知道我長什麼樣兒呢。”

顧涯略有疑惑,腿比嘴還快的取了銅鏡,遞到阿吀手裡才問:“你怎會不知自己長什麼樣子?”

阿吀沒理他這話,對著鏡子端詳起了那張臉。她眼神很是失望,她還以為能換張臉新鮮新鮮,可鏡子裡這張臉儼然和她上輩子無二。

隻不過沒了黑眼圈,瘦得沒了人樣兒。她臨死前一段時候,就差不多瘦到了這種程度,是以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你不難看,多吃些就好了,比如可以吃完餛燉之後再將那包子吃掉,慢慢養著。”

阿吀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她胃口很差,堅持吃光了餛燉之後,已是有些惡心。顧涯見狀沒再勉強她,將那被她放在一旁的包子給拿過來啃了。

在阿吀看來,吃彆人剩下的東西,是件特彆親近的事兒。可因了顧涯實在節儉,她便沒說什麼了。

到了午時,顧涯要去金陵北邊兒的人牙子集市去看看。正準備出門呢,阿吀坐在桌子旁扯了扯他的袖子。

顧涯回頭,微微側頭“嗯?”了一聲。

這一聲,有些迷人。

是溫柔又隨性的安撫。

又因為窗子透過的日光在其麵容上形成了一個折角,所以讓他的側臉還有高挺的鼻子更加好看,他鼻子上的那顆痣則散發著一種誘人的魅力。

迫使旁人想和其多待一會兒。

阿吀臉上莫名出現了一種委屈的神情,語氣也是如此:“你得早點回來,我還等著你吃晚飯呢。”

顧涯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儘量。”

手指牽著的袖子,因為他轉身出門的動作,所以迅速脫離。

阿吀抬頭望著房門漸漸被顧涯關上,他的麵容也漸漸消失在眼前,她心裡馬上就被一股子失落與焦慮填滿,情緒即刻就焦躁了起來。

原本還能坐得住的,下一息她的腳就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阿吀忽就覺著有些氣息不暢,深吸了幾口氣也無用。她討厭自己短短幾天就有了依賴顧涯的習慣。

跟個沒人要的小狗兒一樣,人家長得好點兒對她好點兒她就忍不住卸下防備。

她起身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思緒也跟著是步子來回煩擾。

她想著等後麵顧涯回來,她一定要控製住自己冷淡些。否則等顧涯哪天離開她的話,她會遭受不住那樣的痛苦。

而且顧涯他也說過了,他對誰都是如此。她自己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兒,否則若是之後真的歡喜上了顧涯,她怕自己會被不安還有占有欲折磨瘋。

阿吀坐到床邊,腦子裡就跟被水浸泡住了一樣。她不斷地深呼吸吐氣又吸氣,最後還是撩起了袖子咬了手腕。

當痛感襲來,她的心才慢慢熨貼。

這招治標不治本,上輩子心理醫生給了她一根皮筋帶在手腕上,讓她每次覺得痛苦的時候就彈一下皮筋,這樣就能避免了自己會在情緒起伏時候用更極端的方式傷害自己。

先開始,她彈皮筋的次數還能控製,可隨著內心痛苦用皮筋都已無法發泄之時,她就會用牙咬。以致於她上輩子的胳膊,傷口基本都沒好過。

許是死過一回了,也許是穿越到了完全不一樣的古代來,她沒了上輩子的煩憂,隻需要為了生存思考的時候,心裡反而踏實了些。

雖不至於想活,但也不至於想死了。

可依賴顧涯的行為一出,阿吀就忍不住害怕,反倒是調動了內心“懼怕被拋棄”的擔憂,引發了焦慮。

她不知道怎麼辦,隻能身子越縮越小,安靜地躲在床鋪上的角落裡。

中途客棧小二敲過兩次門意思要換下恭桶,阿吀都當作沒聽見,還是整個人縮了一處。

她又咬了指甲,盼著顧涯趕緊回來。

等到黃昏時候,那股子焦躁就成了被拋棄的無望。

阿吀被暮色感染,心裡空落落的,她眼神總止不住地看向門口,後來在天擦黑的時候,索性開了房門,端了椅子坐在了門框處。

這樣方便她一眼就能看到顧涯回來。

後來又嫌棄坐在房門處瞧不真切,人來人往她麵兒上也有些掛不住臉,就出了天子間,關好門,去了客棧門口等著去了。

阿吀看著夜色之中街道上人來人往,生出了種自己不屬於這裡遲早會被這個時代的人所厭惡的抽離感。片刻後才靠在一邊兒往兩邊的路口看。

她身子骨其實站不太住,小腹的抽疼又時刻折磨,站了不到半刻鐘就蹲了下去。

進客棧打尖兒用飯的人,抬腿跨門檻兒前都瞥她一眼,整得阿吀又想自己這樣是不是太蠢了。

她心裡不想顯得自己太粘人,可行為控製不住,還是眼巴巴地望著路口。

酉時三刻,天已全黑。

南邊的街道卻顯出了和白日裡不同的彆樣熱鬨。離很遠,都能聽到鬥蛐蛐和賣吃食的吆喝聲。

人還更多起來,還有挑了酒水賣的。

不少經過的人注意到了蹲在客棧門口的阿吀,也有人完全沒看見這麼個瘦弱女子。

隻有顧涯,五感極好,隔了那麼多人,隔了那麼老遠,他還是瞧見了支著腦袋往街道兩側不住看的阿吀。

她整個人就在客棧的燈籠底下,身上披帶了一團光,像一團被人欺負了的可憐貓兒貪戀了燭火底下的一點暖。

然後,她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猛地迸發了生機光彩。

她又張了口,笑得有些傻,整個人立馬鮮活了起來,還朝他招手。

阿吀提了裙擺,小跑著就到了顧涯跟前。

她沒顧涯高,微微抬了腦袋,仰著那張臉笑道:“你怎還牽了個馬車回來?”

顧涯蹙眉,沒回這話,先說了彆的:“你在門口蹲著作甚?”

“等你啊。”

“可冷?”

阿吀其實不冷,但嘴裡卻道:“可冷了。”這一句說得有些造作,便躲了他的注視去看了他身後,“丫鬟呢?”

“在車裡,她腿受了點兒傷,還得養個幾日。”

阿吀越過顧涯,掀了馬車簾子,一見裡頭是個睡著了的和自己年歲差不多,且清秀的姑娘,她臉色立馬就難看起來。

她咬了下唇,回頭惡狠狠瞪了一眼顧涯,轉身就往客棧方向走。

阿吀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腦子有病,她眼巴巴跑來等顧涯真是閒的。人家倒好,請丫鬟請了個漂亮姑娘,還心疼人家腿腳不好,找了輛馬車拉了。

那馬車怎麼不早幾日給她買?

非讓是她騎大馬被顛簸的身子都要散架?

中央空調,惡心!惡心!惡心!

惡心!!!!

阿吀根本不理會身後顧涯的呼喊,她隻覺得她整個人都被羞恥燒了個滿,下午在客棧坐臥不寧的德行更是教她反胃。

她就像應激了的貓兒,剛走到客棧門口處,一聞到了肉菜的味道,胃裡就一陣兒翻湧。

動作還算快,避開了客棧正門口,而是躲到了一側放簍子的地方才吐了起來。

很快,阿吀就感受到後背被人拍打著,她曉得是顧涯,看都不看他,反手就拍了開:“彆碰我。”

她力氣用得大,撇得顧涯的手到了一邊兒。

他臉色還沒什麼動靜兒,倒是從馬車上跛著腳下來的銀杏,走到了一旁看著二人,則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顧涯又去拍阿吀後背,軟著嗓子道:“怎突然發了脾氣?”

阿吀這回反應更大,直接起身甩開了顧涯:“不用你管。”

銀杏捏著袖子站在一旁也不敢說話。

阿吀看見她醒著的模樣比睡著了更好看,氣不過說了句:“你矯情給誰看啊!”

結果銀杏沒哭,阿吀眼淚卻大顆大顆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