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鶯(1 / 1)

後世記言:公元前217年,姒(si)國苑恪公主一場大病後一改頑劣,手持鴛鴦玉佩,扭轉陰陽,竟讓天下男女調轉了生育之苦,突破孕育這一關乎性命大關的各國公主,開始了和王公們對於王位的爭奪。

王宮內院,男男女女,血流成河,這不是苑恪最初的想法,她手拿玉佩,單手持劍,為挽回平和,世間大一統,忍痛流放至親之人,登上王位,開啟了大姒長達數百年的吞並。

而我們的女主人公,姒琢正是苑恪王之長孫,大姒國萬人之上的王上。

從她出生起,姒國就是這片大陸絕對的主導者,龍椅後的那片地圖,從最開始的三十二國,到現在的僅剩六國,都是依仗著苑恪王打下的基礎。

“王上,該用午膳了,二殿下和長公子可是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三朝太監鬥魁忍不住催促起一直在龍椅上逗弄八哥的姒琢。

“知道了,他們倆個總是見寡人做什麼?寡人又沒說要見他們。”姒琢放飛手上八哥,從龍椅上起身,一身墨色凰袍上隱約透露出紅色絲線繡成的小篆,每一句均是對於君王的製約。

總而言之三個字:“做賢君”。

姒琢顯然沒有做到這一點,她從來沒覺得自己要坐上這個位子,奈何其他姐妹過於不堪,她也隻能按照立嫡立長的規矩,在父母親死後坐上了所謂的王位。

她卸下冕旒,梳回垂雲髻,走出正殿,步調緩慢的朝著禦花園走去,剛一過拱門,一個抱著琵琶的白衣少年就被二公主推到了她的懷裡。

她單手攔腰,仔細的瞧向那清秀又帶著幾分不善的眸子:“子鶯?你怎麼出來了?不是叫你在寡人的寢宮裡好生待著嗎?”

“放開我!!”

“啪”的一巴掌,趙子鶯被姒琢又一次扇倒在地,琵琶的琴弦和地麵碰撞,發出陣陣哀鳴,他不敢吭聲,甚至不敢爬起來。

誰讓他是個最後一個男尊國的亡國太子,國亡了,家破了,為了遠在流放地家人的安危,不得不忍辱負重,在這深宮供人取樂。

“長姐,是臣妹叫他出來唱曲兒的,誰知道他死活不唱我想聽的,我一生氣,就推了他一把,誰知道推您身上了,哈哈哈哈。”一身鵝黃衣裙,滿頭金飾的姒婼有點尷尬也有點害怕的解釋著。

“罷了罷了,寡人實在頭疼,鬥魁你快把子鶯送回去吧,家宴不要有外人在。以後沒有寡人的準許,萬不準他隨意走動。”

“諾,趙公子,隨老奴回王上的寢宮吧。”

待外人徹底離開後,姒琢才正式落座。

她對麵坐著二妹姒婼,左手邊則是一身藍紗衣裳的長公子姒霧。

“怎麼了霧兒,打來就不問好,你二姐搞那麼大陣仗也不搭腔。”

“長姐,臣弟不想去梓國和親。”姒霧語調柔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作可憐兮兮,還是真的不想,總之看起來十分的委屈。

“寡人沒記錯的話,梓國應當是第一任女王,她還未曾有夫,不似她國後宮霍亂,絕對算得上是好去處。”

“可梓王她……有喜歡的人了,隻是出身不好給不了名分,臣弟去了,隻怕是要被欺負到不成人樣。”

姒琢緊皺眉頭,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改日再議,看有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至於姒婼你話趕快說,彆影響大家吃飯。”

“終於到臣妹了,我還以為您隻心疼弟弟呢,是這樣的,我想再娶一個。”

“咳咳咳咳……你讓寡人多活兩年吧,不是半月前剛休了嗎?那可是良臣的公子,你要寡人上朝之時如何麵對她?!”

見長姐咳嗽了,姒霧擔心的撫著她的後背,姒婼則繼續嗆道:“就是因為他們身份高貴我才娶一個休一個的,要是地位低賤,我不一定怎麼著呢。”

“不許!不準!再這麼下去寡人就對不起身上這身衣服了!”

顯然特地來見她的兩位都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吃過了飯後都被姒琢打發走了,該回公主府的回公主府,該回寢宮的回寢宮。

姒琢在鬥魁的陪同下漫無目的逛著,她現在後宮一個男人都沒有,她總是想著有一天姊妹弟兄裡出現一個能力明顯高於她的,然後她就能退位當個閒散公主,除了在她身旁的二妹爛到了骨頭裡,彆的幾個在封地的也都平庸的厲害。

“我已並非聖賢,難道是天要亡我大姒嗎?”姒琢望天道。

“您說什麼呢王上!萬萬不可說這種大不敬之話!”

“這哪裡算的上大不敬?”

“您不是在叩問上天嗎?況且這天下有一半都是您的了,何來那幾個字?”

“算了,與你說不清,去看看子鶯吧,正好寡人也乏了,到底是彆國太子,說不定能解寡人心中無人可用的困惑。”

星雲宮雖是她的寢宮,她卻不常來住,更多時候是在書房處理文書,累了也就在那裡睡了,自從半月前子鶯被安排到這裡,她還是第一次來。

不等到門口,裡麵的吵鬨聲就震到了二人的耳朵。

“怎麼回事?”姒琢急匆匆的跑了進去。

隻見幾個青衣小太監麵無表情的盯著看桃樹下已然崩潰到縮成一團的趙子鶯,聽見王上來了,這才恢複神色前來行禮。

“參見王上。”

“他為什麼發脾氣?”

領頭的小太監低頭道:“趙公子讓我們不要跟著他,奴才就說您說過要對他寸步不離,他就生氣了。”

姒琢點了點頭:“知道了,退下吧,寡人與趙公子談談。”

其他人都被姒琢趕了出去,鬥魁他老人家離開的時候更是一步三回頭:“大王您小心些!”

“放心吧,寡人有把柄在手,他萬萬不敢的。”

姒琢想跟趙子鶯搭話,奈何他總是惡狠狠的盯著看,她隻好從房裡拿出兩個墊子,扔了過去,一人一個跪坐在了樹下。

“子鶯,寡人不管你聽與不聽,寡人就是想問,你說什麼樣的人,才能算得上賢君?如果找不到賢君,寡人又該怎麼辦?”

“去死。”

“這不是舍不得死嗎,寡人才十七。”

“生孩子。”

“果然,之前問,他們也都是這麼說的,一個兩個都催寡人趕緊娶夫,可這夫,哪裡是那麼好挑的。”

“我怎麼知道。”

“那你……”

“我並非女尊國人,如若我生下孩子,那必將繼承趙國大統。”

“趙國已經沒了。”

“隻要我在,有我家裡的一個人在,有我趙國的一個子民在……”

“打住!再說下去鬥魁就要把你拉去車裂而亡了,他可是曆經三朝的老狐狸,寡人生怕一個不注意,你就一命嗚呼了。”

說到這裡,趙子鶯總算停下了內心澎湃的想法,比起嘴上占便宜,他更想自己活著。

“琵琶壞了是嗎?”姒琢盯著動人的臉,轉移話題的問。

“不要新的琵琶,我不喜歡。”

“那要什麼?”

“簫或者塤。”

“好,寡人叫人給你準備,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複我趙國。”

“怎麼又扯到那裡去了,如果你有心嫁我,寡人時刻等著,不然,你也就隻能當一輩子的樂師。”

要不然姒琢也沒有什麼彆的好的人選,大多是好看的沒腦子,有腦子的不好看,這麼一個飽讀詩書,文武雙全又長相襲人的,可不是一般的迷人。

“在我們趙國,從來沒有男人嫁女人這種事情,這是羞辱。”

“在我們姒國那是榮耀。你要的寡人就不許你了。”

姒琢起身作勢要走,被半跪著的趙子鶯堪堪抓住袖子:“子鶯一人,若無樂器,甚是無趣……”

“好,求寡人。”

“求不得……”

“那就自己待著。”

“求,求您了,求您賜與我。”

“賜予誰?”

“樂師,趙子鶯。”

“來人!把趙公子要的東西盛上來!給他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今晚寡人回寢宮住下。”

從星雲宮出來聽到消息的鬥魁就跟瘋了一樣著急:“王上啊王上,萬萬不可,此人他就是個禍害,他生的孩子更是蚜蟲,您糊塗啊!他要是謀權篡位,這大半的江山怎麼辦?難道要拱手讓趙嗎?”

“你當其他封地的公主公子都是死的?寡人要是死了,他和孩子也在劫難逃。斬草除根,這可是我們大姒的老傳統了。”

“苑帝和先王那是將人流放,並非斬草除根。”

“有幾個活過流放第二年的?苦寒之地,地凍天寒,不死也凍出毛病來了。”

姒琢懶的和這個小老頭犟嘴,大袖一揮就跑去書房批奏書去了。

因為都城的造紙技術還未徹底散播至各地,特彆是新攻占的城池,所上奏書大半都還是竹簡和木牘,批改起來其實要費眼睛些。

鬥魁年事已高,已經不適合跪坐幫著君王去研墨,就將其徒弟,小翅叫來幫姒琢研墨,整理奏書。

姒琢時不時抬眼看一下這個小翅,越看越覺得眼熟:“鬥魁,他怎麼模樣跟長公子有幾分相像?”

“是嗎?還,還真沒注意。”

“淨身了嗎?”

“想著入冬了再弄。”

“你說讓他代替霧兒嫁去梓國怎麼樣?”

“不怎麼樣,長得像不代表這禮儀還有常識來的一樣啊,若是被發現,老奴這徒弟被打被罵都是小,就怕這命也丟了。”

“你說的也是,可霧兒那孩子說什麼都不願意去,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依老奴所見,去,兩國合力,不去,兩國交惡。”

“梓國難打嗎?”

“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在王上嘴裡聽見如此中聽的話,隻要您開口了,偏就不難。”

姒琢微微勾起唇角,提筆落在軍事木牘之上:“那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