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時毛骨悚然,竟然是丁富貴!!
為何所有人都躺倒在地,丁富貴卻安然無恙?
簡瑤立即想到丁富貴今晚殷勤的做蘿卜湯,還親手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
這個混蛋,早知道彆等到明日,今日回來的時候就該讓他立即去死。
可他三更半夜為何下蒙汗藥?
四公子身邊的隨從個個是練家子,丁富貴這色令智昏的軟腳蝦,壓根沒本事單挑七人?
此時簾子被人掀開,簡瑤絕望的知曉了答案。
十幾個虎背熊腰的持刀壯漢入內。
“丁富貴你不行啊,竟把最漂亮的女人藏著吃獨食,忒不上道。”
“我呸,你才不行,等解決了麻煩再說,哥幾個,若今日我過不去這道坎,今後你們也彆想賺大錢了。”
所謂官匪一家,曆朝曆代都會招安悍匪,穩定治安。
“匪”可當“官”,“官”也可變“匪”。
丁富貴從前是山匪出身。他人機靈,沒蠢到往上鑽營,朝廷招安悍匪隻是想安撫而已,哪裡能容悍匪真當大官。
他不戀權勢,反而好氣性的下放到窮山惡水之地當差,誰還會針對一個胸無大誌的打雜押差?
是以,那一批被招安的悍匪幾乎死絕,隻有他活得最滋潤。
他出身草莽,官匪通吃,這些年沒少拉著老陳作奸犯科,官匪勾結,打劫那些隨行的富商。
悍匪們聞言,頓時噤聲,老陳已經死了,若丁富貴再出事,今後褲腰帶都得勒緊過苦日子。
幾人正準備商量如何偷襲,倏然一支羽箭襲來。
“出來!”
那四品禦史的聲音如催命符般鑽進耳中。
丁富貴嗤笑一聲,橫刀在六號脖頸上。
“六號,哭,給老子哭大聲些。”丁富貴惡狠狠伸手用力掐六號的胳膊。
美人梨花帶雨,最讓男人垂憐。
簡瑤隻覺得胳膊都被丁富貴擰斷了,疼的直抽氣,但卻咬緊牙關不言不發。
丁富貴氣的加大力氣,可六號那犟驢不但沒哭,卻冷笑起來。
無奈之下,他隻能把六號擋在身前,與兄弟們一道出了帳篷外頭。
看到二叔一家安然無恙,簡瑤暗暗鬆一口氣。
此時四公子與隨從正身披甲胄,執劍站在對麵。
看到這陣仗,丁富貴慌了神,咽了咽口水:“都放下武器,否則我殺了她。”
“廢什麼話,殺就完事了。”
領頭的悍匪得知對麵隻是文官,壓根沒放在眼裡,拔刀就衝上去廝殺開來。
二叔幾人雖勉強拿得動劍,但動作卻有些滯澀,明顯還未完全恢複狀態。
那些悍匪招招致命,幸虧四公子一行人武藝高強,漸漸趨於上風。
悍匪頭子接連損失幾個得力手下,這才反應過來對麵壓根就不是文官該有的武力。
“丁富貴你個王八犢子,你敢謊報軍情!他們不是文官,是武將!”
“你..”悍匪頭子來不及嗬斥,就被一箭貫喉。
“撤!”
大當家已死,二當家嚇得匆忙讓兄弟們撤退。
簡瑤被丁富貴挾持,擋在身前替他擋刀劍。
侄女被山匪擄走,簡二爺心急如焚,雖尚未恢複氣力,仍是咬牙爬上馬背。
他的目光時不時落在那年輕禦史身上的甲胄,他認得那甲胄,從前在翰林院當差,他隨禦駕去過侍衛營,那是內造之物。
他到底是誰?
顧不得細想,簡二爺跟著禦史一行人追擊山匪入了密林內。
.....
丁富貴徹底淪為喪家犬,沒想到那禦史的實力竟如此強悍,比從前他遇到的兵都強。
眼見一個個好兄弟紛紛被射殺,丁富貴一咬牙,縱馬鑽進密林內。
慌不擇路之下,他竟鑽進了斷頭路。
眼前赫然出現一道壯麗的瀑布,林海雪原千裡冰封,可這瀑布卻依舊奔騰不息,傾瀉不止。
莽莽雪原陡然出現一道飛瀑,讓簡瑤想起有一回去東北,她去了吉林通化輝南的三角龍灣,有一個叫吊水壺瀑布的地方旅遊。
因此地火山湖眾多,河水終年不結冰,更是有美麗的霧凇奇觀。
沒想到清朝的吊水壺瀑布更為壯觀,瀑布底的深潭更是比後世兩三米的深度更甚。
看潭底碧藍的水色,預計水深超過五十米,她如今身處的崖壁目測距離深潭三十米左右。
高空跳水的最高世界記錄是58.8米,代價是脊柱斷裂。
簡瑤在後世學過高台跳水,曾經從二十五米高台極限跳水,除了濺出堪比炸魚的大水花之外,並沒有任何不適感。
隻不過多出五米左右,應該能行,眼下的局勢,也容不得她打退堂鼓。
一瞬間,簡瑤腦海中籌劃出一個逃出生天的計劃。
此時丁富貴絕望的站在崖邊,身後是十幾丈的懸崖,雖有水潭,如此高的地方一躍而下,即便會輕功也沒著力點,定會被飛速的衝擊力撞暈淹死。
他正欲哭無淚,倏然腳踝被一支呼嘯羽箭射中,他疼的眼淚都忍不住落下。
那禦史已追來,正縱馬挽弓朝他奔襲而來。
“瑤兒!”簡二爺匆匆下馬。
“都放下兵器!讓出路來,把你們的馬都推到懸崖下,否則我今日與她同歸於儘。”
“好好,丁押差,你彆衝動,隻要你放過我侄女,萬事好商量。”簡二爺放下手中兵器。
馬不是他的,於是簡二爺滿眼祈求,轉頭卻看到禦史並未收劍。
“簡令嘉,那是你侄女,與我無關。”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保爾全屍與九族。”
“我數三,若不降,立即放箭射殺。”
“一!”
丁富貴傻眼了,沒想到那禦史對姘頭如此絕情。
他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太天真愚蠢,太有人性了,這些文官個個長袖善舞,口蜜腹劍,哪會對一個罪奴動情。
“二!”
簡瑤心內五味雜陳,再看二叔已然匍匐在四公子腳下磕頭祈求,她絕望閉眼。
她知道四公子在救她,倘若她真的和四公子在一起,今後他將會受到更多的威脅。
這種拖人後腿的無力感,讓她窒息和羞愧,此刻她終於下定決心離開。
“二叔!不要尋我,我不想連骨灰都葬在寧古塔。”
簡瑤咧嘴笑著,拚儘全力往後仰倒。
早就嚇得魂飛魄散的丁富貴哪裡會料到六號竟然在這節骨眼上暗算他!
更沒料到六號竟會後退仰倒,要與他同歸於儘。
“簡瑤!”胤禛下意識脫口而出,第一次喚她閨名,卻是在這生死彆離時刻。
“瑤兒!”簡二爺撲到崖邊,痛心疾首看著侄女與丁富貴二人直直朝下墜落。
十幾丈的高度,即便是他都無法保證能活下來,簡二爺愧疚落淚,大哥一脈,終是絕在了他手裡。
他正趴在崖邊傷心欲絕,倏然眼前竄過一道黑影,飛身躍下。
“爺!!”一眾奴才們目眥欲裂,蘇培盛嚇得噗通一下癱坐在地。
半空中,簡瑤掙脫丁富貴之後,迅速調整姿勢,確保自己的雙腳先“著陸”。
原本是頭部先入水的,但她不敢賭,怕水下有石頭凸起,頭骨撞上去一名嗚呼。
同時她屏住呼吸,身體保持絕對緊繃和筆直狀態。
落水那一瞬巨大的衝擊力,比從十幾樓跳下落在水泥地上的衝擊力有過之無不及。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她入水的姿勢和狀態也調整到最佳。
就在她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準備躍入水中逃出生天的時候,腰肢赫然被人攥緊。
“彆怕。”
“....”簡瑤睜眼,差點氣出一口老血。
自由之身勝利在望,他來添什麼亂!禍不單行,他竟打亂了她完美的入水姿勢,將她緊摟在懷裡。
她想掙脫,卻已為時已晚,即將入水那一瞬,她感覺到四公子周身都在收力,他竟然也知道高空跳水的技巧,難怪敢追來。
二人有驚無險平安入水。
入水那一瞬的強大衝擊力,將簡瑤與四公子衝散。
她潛在水中,頭也不回趁機逃跑。
她遊泳的技術不錯,還差點進省隊,是以,她在水底如魚得水。
四公子的水性應該也絕佳,離彆之際,簡瑤轉身,想最後看他一眼。
看過他之後,她就能安心的逃出生天,所有人都會以為她躍下懸崖後死不見屍,隻要不進城,她此生就能在窮鄉僻壤隱居一輩子。
她雀躍轉身,沒想到卻看到四公子在拚命掙紮,簡瑤如遭雷擊,沒想到他竟不通水性!
他竟不會水!卻還是跳下來救她。
心間被猛的刺痛,她忽然想放聲大哭!
該如何是好,回頭是地獄,轉身就能奔赴她要的自由,可她卻再無勇氣轉身奔赴自由。
他原本該是驚才絕豔登閣拜相萬人敬仰的權臣。卻因她,而身在地獄,她怎麼有臉丟下他?
他會死的!
等到簡瑤反應過來之時,身體似乎有自己的主張,她已然遊到他身邊,吻住他的唇,給他渡氣。
他不再掙紮,安靜的摟緊她的腰肢,開始反客為主,主動索吻。
二人隨著湍急的河水浮沉,直到暮色四合,終於爬上一處荒草淒淒的河灘。
上岸那一瞬,四公子徹底失去氣力,昏厥在簡瑤懷裡。
簡瑤嚇得去探他的氣息,發現他還有氣息,這才放下心來。
脫險之後,逃跑的念頭愈演愈烈。
簡瑤踉踉蹌蹌起身,艱難跑出幾步,忍不住轉頭去看四公子慘白的臉,再也邁不開沉重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