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1 / 1)

庶得其所 風月白衣人 3583 字 3個月前

白瓊也不知為何長姐一意認準了皇後。自家已然不是開國時那般體麵了,又有什麼能讓皇後娘娘看重的呢?

且細聽長姐言語,好似是劉皇後與父親宣寧侯有了分歧。這樣不搭邊的兩人有了分歧,又事關長姐的話,那也隻有長姐的婚事了……

白瓊不動聲色,隻聽大姐繼續歎道,“景川侯府固好,非我所願也。”好了,不必白瓊再猜,白瑞自家便把實情道出來了。

不過這話若是讓二娘張氏聽到,隻怕會急得跳腳。她為了一雙女兒的婚事,已經有些火上房了。白瑞這裡似乎還有挑揀的餘地,一頭是劉皇後,一頭是親爹宣寧侯。也不知張氏會作何感想,她的親生女兒,反倒比不上姨娘生的。隻是這話卻也不敢在宣寧侯麵前說,開罪孫姨娘事小,得罪了侯爺,二房女兒的婚事,就更艱難了。

“想必皇後娘娘有更好的人家說與姐姐?”白瓊也隻能這樣試探著問道。這話並不委婉,卻得到了答案。

“娘娘讓母親問我,以為錦衣衛指揮使儲詔如何?我曾於木蘭圍場見過儲詔一麵,自然是樂意的。”隻怕這三分樂意背後,看的還是劉皇後的麵子,以及儲詔的前程。

有些話白瓊不好當麵問,心裡卻也自思量過一回。隻見過一麵便傾心,這不能說沒有,但往日裡長姐並沒有這種傾向,私下裡也從未提及儲詔。這個人好似突然出現一般,卻教長姐認準了他。

若說儲詔有何過人之處,那便是他那個為國捐軀的爹了。隻是前人餘惠,又怎麼比得上一個世襲的爵位呢。若長姐看得不是從前,那便是以後了……

白瓊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蓋因長姐先前從未表現出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這會子卻認準了儲詔,這著實讓人奇怪。

這樣想著,白瓊不由換了個話題,“長姐以為,儲指揮使要勝過景川侯世子?”這倆著實難以放在一起比較。儲詔眼下雖則隻是三品,但日後前程不好說。以白瑞如今的熱忱來看,儲詔的前程隻怕得用不可限量來形容。

白瑞不以為意道,“平原君尚能夢以女貴,我何不能?”隻這一句話,便讓白瓊變了臉色。

“長姐慎言!”這話要是傳揚出去,不止侯府,就連儲詔也會受到牽連。彆看他爹為國捐軀,一旦牽扯上這個,便是再仁慈的君主,也得掂量一下這話的分量。

白瑞一時也肅了臉色,她也意識到自己這話出格了。平原君何許人?孝景王皇後又是何許人?她以平原君自比,難道她的女兒也能入主中宮不成?

若是被有心人作了文章,隻怕日後的富貴沒到,眼下的災禍卻要先來了。

白瓊自長到這麼大,先帝一朝的風風雨雨也是略有耳聞。更彆說這是皇權高於一切的古代,真論起來,劉皇後肯讓自家商量過一回,已是十分給麵子了。

若不管靈華真人的卜辭,隻怕多的是人家用一個女兒來討好劉皇後。劉皇後卻采取了靈華真人的卜辭,這其中深意,不得不讓人細細思量啊……

“姐姐心裡有成算就好。”隻言片語間,白瓊已經意識到,自己這點兒分量,隻怕是不能勸長姐回心轉意了。白瑞認定了儲詔是個香餑餑,又說出了那樣的話,除非劉皇後改了主意,不然……

臨出內室前,白瓊又聽白瑞言道,“妹妹以為,眼下光鮮,日後必能接著光鮮嘛?”這話更是大有深意。若說自家,宣寧侯府遠遠談不上光鮮。若說景川侯府,也不算十分光鮮。至於儲詔,家裡就剩他一個,除非聖人讓他做內閣首輔,不然更是和光鮮不搭邊。

這話卻不好回,白瓊也隻能道,“咱們不過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姐姐歇著吧,妹妹還有旁的事,就不打擾姐姐休息了。”白瓊還要去熙和堂,確實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一出屋門,就有個人影竄了過來,不是孫姨娘又是何人?

瞧著孫姨娘麵上急色不似作偽,看著不像摻和進去的模樣。

“姨娘放心,姐姐用過點心,隻是精神有些不好,現下已然歇著了。”不管事情真假與否,白瓊還是替白瑞遮掩一番。

瞧著禁閉的屋門,孫姨娘也隻能作罷,“辛苦五姑娘了……咱們姑娘也不知怎麼了,還得你們做的姊妹的多勸勸才是……”論理孫姨娘隻是姨娘,這話不該她說。然而孫姨娘這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女兒明麵兒上算是禁足,除非有宣寧侯或者崔氏的命令,不然誰也不能探視。方才孫姨娘在門外喊話,實是因為藏月閣裡全都是自己和女兒的心腹,主母壓根兒沒有派人過來。

或許這也是侯爺的意思,畢竟是從小捧到大的女兒,怎麼會忍心真的禁足呢?明麵上做個樣子出來,也就足夠了。

聽到動靜,雲卷、雲舒忙從皎月的屋子出來。

這會兒日頭已經全暗了下去,雲舒提的那盞六角宮燈,此時便派上了用場。

雖沒得著自家姑娘的吩咐,但皎月和明月還是殷勤著送五姑娘出了儀門外。白瓊拒絕了皎月派一個小丫鬟相送的提議,自己還要往熙和堂去,沒必要帶著個小丫鬟滿府轉悠。

隻有雲卷見四下無人,才低聲吐槽,“大姑娘也真是,合該派人送送咱們姑娘的。”皎月指個小丫鬟算什麼事兒?

“好了,這事不必再提。”白瓊不欲再提此事,雲卷隻得噤聲。

主仆三人一路相伴著去了熙和堂。

崔氏果然尚未就寢,親爹宣寧侯捧著本書胡亂翻著,麵上帶著幾分愁緒。

“見過父親,母親。”白瓊分彆向兩人問安。

“瓊姐兒起來吧,今兒你受累了。”崔氏的語氣格外溫和。崔氏掌管整個侯府,白瓊讓雲卷去大廚房提點心的事根本瞞不過去。雲卷前腳提著食盒出去,後腳話就傳到了熙和堂。

當著周嬤嬤的麵,崔氏就讚道,“瓊姐兒是個忠厚性子,虧了吳氏教得好。”這話另一層意思周嬤嬤沒接,隻順著自家姑娘的話道,“便是吳姨娘教得好,也是夫人延請名師,五姑娘才有了今日的造化。”聽了這話,崔氏反倒擺擺手。她出了多大力,自家是心知肚明的。

那時候有珩姐兒需要照看,過得幾年又添了璟哥兒,實是沒有花多少心力的。

“依我看,還是五姑娘自家主意正,心裡有成算。”吳姨娘給周嬤嬤的印象委實不怎麼深刻。幾年過去,吳姨娘留給人的印象,也就剩下個,是個言語輕柔,不大愛說話的性子。

不止當著周嬤嬤,便是當著丈夫,崔氏還是這個意思,“哪有讓做妹妹的去照顧姐姐?瑞姐兒這一會委實過了些。”可崔氏也明白,瑞姐兒這個性子,絕非朝夕之間就能養成的。

宣寧侯聽了不敢答話,隻能訕訕陪笑。平日裡崔氏很注重維護丈夫的顏麵,夫君性格軟,於她而言固然是好事。可在孩子們麵前,總要樹立起嚴父的形象才是。

見了小女兒,宣寧侯有一車軲轆的話要問,又礙著不太好顯得過於厚此薄彼,便先看向妻子。

崔氏含笑問了幾句,並沒有直接問白瑞的情況。還是白瓊說了兩句後,把話題直接引了過去。白瓊並沒有直說白瑞以為婚事如何如何,而是換了一種更加委婉的說辭。

“女兒見大姐姐主意已定,便不好多說,隻能退了出去……”猶豫了片刻,白瓊還是替皎月幾個和孫姨娘說了好話,“便是孫姨娘和皎月她們,也沒能進得屋門。大姐姐鐵了心,隻怕難以回轉。”皎月和明月一樣,是自小就在藏月閣侍候起居的,和白瑞情分非比尋常。

可那又如何?大姑娘得意時,她們自然是副小姐,穿金戴銀那是該得的。大姑娘犯錯時,自然也是身邊人侍候的不好,挑唆壞了主子。往日裡什麼副小姐,這會子都不管用。

眼下是顧不上處置,等宣寧侯和崔氏回過神,原本也是無可無不可的。不想傷了白瑞,那就隻能拿身邊人開刀了。

皎月為何那樣殷勤?她是府裡的家生子,明白生死榮辱隻是大夫人的一句話。既大姑娘暫時靠不上,能在夫人麵前說上話的五姑娘,自然得好生巴結。萬一五姑娘肯給自己說兩句話,那就是白饒的。

孫姨娘也是一樣道理。有功的時候,是生養過孩子的姨娘,在府裡榮養。論罪的時候,兒女都是夫人的兒女,和你一個姨娘有什麼相乾?

崔氏心裡歎一回果然宅心仁厚,麵上卻不顯,隻拿眼神去瞧夫君宣寧侯。

果然,侯爺麵上泛起一絲青色。這是拿大女兒沒辦法了,也實在無法。

崔氏也一時無話可說,隻說了句知道了,便讓挽春提燈送白瓊回去。

“更深露重,讓挽春送你回去,早些安寢吧。”便是到了這般地步,崔氏還是太夫人徐氏口中的周全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