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1 / 1)

庶得其所 風月白衣人 3738 字 4個月前

和宋女史寒暄片刻,崔氏也沒能套出半句話來。看來劉皇後並不想讓人知道她此舉何意,崔氏也隻得作罷,又讓白瓊幾人出來拜見。

宋女史對宣寧侯夫人的試探心知肚明,可她是皇後的人,殿下不欲使人知其所想,她自然也不會往外透露半個字。

皇後這樣抬舉宣寧侯府,換作一般人家,早已高興得忘乎所以。偏宣寧侯夫人,恭敬有餘,欣喜不足。

想著皇後囑托,也為寬侯夫人的心,宋女士寬慰道,“還請夫人放心,來日入宮,下官必會在旁照應。”這也就是說,三日之後的召見,宣寧侯夫人自可安坐家中,不必一同前往。

崔氏麵上神色不顯,又問道,“敢問女史,娘娘是欲召見家中所有姑娘,還是?”二夫人張氏一早就過來對大嫂崔氏噓寒問暖,雖知結果不大可能,但崔氏還是決定問上一問,一來好讓妯娌歇了這個心思。這二來,若是琬姐兒和琰姐兒真有這個造化,她這個做伯母的,自然也樂見其成。

宋女史微笑道,“隻要是夫人的女兒,自然是要一同入內覲見的。”得,崔氏心下明白,弟妹的念想算是絕了。

崔氏不再提此,而是讓白瑞姐妹三人出來拜見。

白瑞姐妹三人一同出來,向宋女史行禮。

姊妹三人雖是侯爺的女兒,但自身並無誥命在身,宋女史是有官職的在編人員,這個禮還是受得起的。

宋女史對三人很是和藹,且並不像一般天使那樣。宋女史並不接受外官財物,很有公事公辦的模樣。

對於宋女史這樣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性子,崔氏也著實沒了辦法,隻能對其道,“府中俱已安排妥當。”這便是說,可以教導覲見禮儀了。

宋女史微微頷首,由挽春、抱夏,引導,帶著白瓊三人往梧桐苑去了。

經過半日的指導,宋女史發現,侯府大姑娘似乎有些半懂不懂,有些地方看著可以,而有些地方又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好像入過宮,又好像從未接觸過宮廷禮儀。

宋女史不由得出言糾正,慢慢將白瑞“掰”回正軌。

而從來沒有接觸過宮禮的白珩和白瓊,則相對而言比較省心。在白紙上作畫,比修改一副半完工的作品,是要省時省力的。

白瑞也知道自己好像鬨了笑話,於是老老實實跟著宋女史學了起來,隻當自己從未入過宮門。

和宋女史一道來的女使們也在觀察,她們一致認定,雖然大姑娘學得最快,但很明顯,最小的五姑娘反而看起來最流暢自然。

至於二姑娘,隻能說規矩是有的,但身上仙氣太足,不像平常的勳貴夫人。

而對於這些,宋女史一概不管,她隻管教導禮儀。皇後詔令已下,不可更改。若皇後收回成命,宣寧侯府勢必會受到打擊。

而除過教導禮儀外,宋女史還負責替皇後觀察三個女孩兒的言行舉止。大到行禮朝見,小到用膳走動。隨宋女史前來的一眾女使,負責的便是這些。

隻能說崔氏不愧出門名門,且不苛待庶女。白瓊三人的行止,合乎名門淑女該有的風範。餘下的,不過是學一遍宮禮,不在禦前出差錯就行。

心裡算著進度,三日後入宮朝見已是完全可以,宋女史麵上不由露出笑來。

看見宋女史笑了,白瑞與白瓊不由心下鬆了一口氣。

到了午膳時間,雖然餓得腹內滾滾,但姊妹三人還是保持了相當良好的用餐禮儀。

宋女史是蘇州人,是以午膳以淮揚菜係為主。

對於宣寧侯夫人的客氣周到,宋女史顯然是心領的。

一餐飯止,了無聲跡。

待到酉時末,宋女史回宮複命,次日再來。而跟來的女使則留在宣寧侯府,繼續負責觀察三人言行舉止。

跟著白瓊的是皇後身邊的二等女使,負責侍候筆墨的。和白瓊年紀相仿,卻已經在宮中供職三年了。

“姐姐辛苦,還請安坐。”宋女史回宮,一眾女使也鬆了弦兒。白瓊將人請到碧影閣,又吩咐雲卷雲舒安排茶點。

對於侯府小姐的客氣,侍墨坦然受之,對白瓊頷首微笑。

隨後白瓊又讓雲卷拿出一個精致小荷包,裡麵放著一張五十兩銀票。對於皇後身邊的人來說,這隻是尋常打賞而已。便是收下,也不能讓她們多說半句話。

侍墨心內眉頭一挑,不動聲色地望著白瓊,靜待她接下來的動作。

“姐姐一路跟著實在辛苦,些許心意不成敬意,萬望收下。”白瓊話說得誠懇,推辭再三,侍墨最終收下。她並非宋女史,有這些外快,也能貼補家用。

至於旁的,便是她為這一位在娘娘麵前說儘好話,可娘娘一開始選中的也不是她,便是旁人再使勁兒,也是做無用功。

隻是侍墨沒有想到的是,這一位似乎真的隻是單純給她辛苦費,旁的話一句沒有。至於打聽皇後的喜好,宮中的事是半個字也沒提。

這倒讓侍墨心中好奇。宣寧侯府並不是多麼顯貴的人家,如今有了入內拜見的機會,還不得貼上來問個仔細?

難道說這一位是故意如此,好顯得自己穩重大方?這看著也不像啊?

無論是不是故意為之,侍墨都決定如實記錄,過後娘娘問起,自己也要如實回奏。

晚間,崔氏安排人帶著宮中女使到客房安寢。

次日卯時,白瓊梳洗時,侍墨已經等在一旁。

宋女史一如既往在巳時初刻到府,相比於前一日,今日教導的大多是行禮時的細節問題。這也是昨日白瑞經常出錯的地方,導致她總是在誥命夫人和勳貴女兒之間來回橫跳。

規矩不是一兩日能學完的,但皇後要見的也不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勳貴夫人,隻要大麵上不出錯,皇後也不會在細節上為難宣寧侯府。

“幾位貴女的儀態已然沒有問題。”宋女史對崔氏笑道。這樣和氣的態度,也讓崔氏安心下來。

“有勞女史費心教導。”崔氏和宋女史客套幾句,便送宋女史回宮去了,侍墨幾人也一同離去。

等宋女史回宮,劉皇後問起,宋女史隻道,“宣寧侯府的幾位姑娘,都是懂禮數的人。”宋女史心知自己的一番話,可能會讓皇後娘娘的初步印象發生改變,因此隻說自己看到的,旁的半個字也不提。

劉皇後目光轉向侍墨等人,顯然是想聽到更多的消息。

跟著白瑞的明琴便道,“侯府大姑娘是個大方開朗的,說話很和氣,對宮裡的事比較好奇。”大方是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二百兩銀票。後半句話,則是說白瑞有意無意在打聽宮裡的事。亦或者說,是在打聽劉皇後的喜好。

這其實並不算犯忌諱的事,宮裡宮外,想要揣摩帝後喜好的人,能從崇文門排到皇城根兒。

跟著白珩的素文接著道,“侯府二姑娘醉心詩書,對旁的外事一概不上心,規矩是挑不出毛病的。”若非崔氏替女兒周全,素文還以為這位侯府二姑娘是故意不搭理自己,好作出一副清高模樣來。

然而觀察之後素文就發現,這一位真是那樣,絲毫不見作偽。能把詩經看到亥時的人,很難說是在裝相了。

而且通過對白珩周圍人的觀察,素文已經得出結論,這一位平日裡就是這個樣子,絕非一兩天就能做到的。沒想到博陵崔氏竟然能教出這樣純粹的姑娘,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等到侍墨,她說的是,“侯府五姑娘細心周到,話不多,待人很是溫和。”話少,便是性子安靜。

劉皇後思量一番,又問道,“幾位姑娘心性如何?”按說這個隻能皇後明日親自看過後,才能在心裡有所定奪。眼下卻問了出來,心中所想,旁人所不能知矣。

侍墨幾人的回答如出一轍,都說幾位姑娘心性尚可,並非心性陰暗之人。

也就是說,入宮朝見的第一關,幾人算是順利過關。

入宮覲見是不能馬虎的事,即使白瓊幾人身上沒有誥命,卻依舊要盛裝打扮。

在看過幾人的打扮後,崔氏又給白瓊添了一副耳飾。

這副羊脂玉耳掛以銀色蓮花為底座,將水滴樣式的羊脂玉鑲嵌其中,再以銀絲絞成鏈條,懸掛於耳垂之下,又名滴水觀音。

直到所有人都收拾妥帖後,崔氏才略微放下心來。

一旁的張氏心底微酸,卻也安慰崔氏,“嫂子安心罷,咱們家的姑娘,再不會出差錯的。”張氏也知道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自然不會再軟磨硬泡,若是大嫂真的讓琬姐兒和琰姐兒跟著入宮,說不定會觸怒皇後。

崔氏這兩日從宋女史口中不是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那就是皇後此舉並非是要給後宮添人。而聖人充實後宮,也不會在勳貴女中挑揀。

知道皇後意圖不在此,崔氏麵上方才端得住。

巳時末,宮中派人來接白瓊三人入宮。

這是白瓊幾人頭一次入宮,卻也不會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