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說(1 / 1)

庶得其所 風月白衣人 3693 字 4個月前

且景順侯府算是新貴,家中是不缺銀錢使的。能答應和宣寧侯府聯姻,一是宣寧侯府如今也是中等人家,看上去門庭並不算敗落。二來便是景順侯也想和這些老牌勳貴聯姻,好在京中勳貴圈吃得更開些。畢竟自家是降等襲爵,須趁早擴張姻親圈子。

這也是雲卷時常勸自家姑娘上心些的緣故。

以宣寧侯府如今的實力,炙手可熱的門戶或許攀不上。但在中等之家裡,也是拿得出手的存在。

景順侯府雖則比不上宣寧侯府世襲罔替,但到下一代也是伯府門第。細論起來,若是這一門婚事能成,白瓊大姐嫁過去之後,還是能過上舒心日子的。

片刻過後,白瓊便在一旁擬起了給各府的年節禮單。白瑞是陪客,也不動筆。白珩陪坐在母親崔氏旁邊,心思大半還在詩書上。

彆看宣寧侯府不算多麼有實力的勳貴,這禮單擬起來,可也不是個輕省事。

本朝到得今上,已經過去了百餘年。京中勳戚聯姻之盤根錯節,往上倒五代,說不得都是姻親。

這其中有關係已經疏遠的,照往常的例擬一份也就是了。也有須廢些心思的,比如崔氏堂姐,惠國公府那一份,就得用心準備。

崔氏根基雖不在京城,但在京中為官的崔氏子弟不少,也有嫁到京城作公卿夫人的。

而白瓊嫡母崔氏這一代,便是她和堂姐惠國公夫人,明麵上嫁的最好,過門就是世子夫人,如今一位是國夫人,一位是侯夫人。

除去崔氏姻親外,宣寧侯府原本就有的姻親也不少,隻和宣寧侯府差不多,都不怎麼富貴了。

這也是宣寧侯為什麼舍棄關係緊密的舊姻親,而要在新貴裡替大女兒擇一門婚事的緣故。便是外孫日後恩封降等,可女兒到底是一輩子的伯夫人,便是進宮領宴,也是和伯夫人坐一桌的。

宣寧侯對這個頭生女兒,也不可謂不上心了。

梳理了一遍侯府的姻親關係,白瓊把頂要緊的幾家先揀了出來,先把單子擬了出來。由崔氏奶娘,如今還在熙和堂當差的周嬤嬤呈了上去。

崔氏展開禮單一瞧,眉目便舒展開來。

彆看白瓊是姑娘裡年紀最小的。若論起心思來,隻怕是最靈透的一位。如若不然,也不會借著自己的手,懲治了在吳姨娘喪禮上玩忽職守的管事。

隻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多,府裡人似乎又忘記了當初年不滿及笄的五姑娘是怎麼在熙和堂、祥慶堂走動,用了半年光景,把從在老侯爺在世時便在府裡供職的管事給排擠出去,偏生還沒落人半點口舌。

這件事崔氏心裡一清二楚。一來,她心裡是讚成瓊姐兒行事,不然也不會在婆婆那裡敲邊鼓。這二來,府裡這些管事確實有些倚老賣老,仗著舊日服侍過老侯爺,便很不把姑娘、少爺放在眼裡。

崔氏也有心借著這個機會肅一肅府裡的風氣,便順水推舟,將事情做定。自那以後,府中管事對崔氏徹底俯首帖耳,再不敢有半分造次。而白瓊,則隱於幕後,依舊是那個不聲不響的五姑娘。

對於白瓊的本事,崔氏大概知道七分,太夫人徐氏知道三分。而親爹宣寧侯對這個女兒的印象,則是恬靜得有些過分,舉止倒是不見扭捏,就是有些不愛說話。

要是讓崔氏知道丈夫心裡的想法,指不定能樂得多吃半碗飯。也虧得宣寧侯的目光一向不在內宅,崔氏收起權來才會那樣順遂。這其中自然也有太夫人徐氏放權乾脆的緣故,可崔氏的手腕也不一般。

至於白瓊從中學到多少,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都很妥帖,就照瓊姐兒擬的單子置辦吧。”崔氏看完這幾份單子,當即拍板定了下來。

一旁的周嬤嬤接過單子,低聲應是。周嬤嬤麵上不顯,心裡卻不是不驚訝的。要知道這年節禮單上的門道可多著的,姻親關係遠近先不提,首要一件,便是要對自家的產出了如指掌。不然擬了單子,卻又置辦不出來那樣多的東西,隻會打了自家的臉麵。

再說時令,按照姻親關係的遠近,有些時令物產的分配就很重要。宣寧侯府不如開國時那樣富貴,走動起親戚來,自然也有三六九等。

方才白瓊擬的單子,惠國公府自然是頭一等,餘下的便是時常走動的老姻親,還有就是景順侯府。

宣寧侯近日和景順侯走動頗為頻繁,想要和景順侯府結親的意圖雖然明顯,但並沒有在兒女麵前提及,尋常也不過交際過幾回。白瓊擬單子的時候並沒有將景順侯府落在後麵,其心思靈透,可見一斑。

而夫人眼也不眨便應了下來,隻能說明五姑娘這幾份單子擬得十分合意,並沒有超出夫人心裡的預期。既要合規矩,又不能簡薄或過重,這其中的分寸,便是周嬤嬤自己來,也不敢打十分的包票。

若不是為五姑娘作臉,怎麼也會改上一兩樣的。五姑娘又不是夫人親生的,夫人也不至於這樣抬舉。那麼隻剩下一種可能,便是五姑娘擬的單子確無不妥之處。

周嬤嬤斂眉低首,心思卻活泛起來。若說起來,五姑娘的命數也不算不好,雖則生母早逝,自家卻是個有本事的。如今二姑娘前程已定,大姑娘有侯爺操持。二房且不論,剩下一位姑娘的婚事如何,可不就看侯爺或者夫人肯使多大力氣?

若在以往,三姑娘、四姑娘或許有二夫人撐著,還能排在五姑娘之前。今兒看來,似乎倒也未必?那邊雖是嫡出,可到底不是大房的……

周嬤嬤的心思誰也不知道,誰也沒往心裡去。便是白瓊自己,也不過將這件事當作差事來辦,

單子擬到一半,宣寧侯滿麵喜色地進了熙和堂。

一見夫人和三個女兒都在,便笑嗬嗬地坐在了妻子對麵。白瓊放下筆,和兩個姐姐一道向親爹請安。

宣寧侯笑嗬嗬地應了,又對夫人崔氏道,“鋪子上新送上來幾匹好料子,讓瑞姐兒帶著妹妹們挑一挑,年關將近,也讓孩子們穿一回新衣裳。”宣寧侯明顯是想把白瓊幾人支開,這是有話要和崔氏談,隻是不好當著女兒們的麵說罷了。

回想起親爹這幾日的動向,約摸是和景順侯府的事有了結果。而兩家結親,除了兩位侯爺,各家的女主人也是要交際的。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前幾日崔氏才讓她們姊妹挑了料子,才往針線房送過去。沒來由今兒又送了料子來,這不符合府裡一向的規矩。

如今府裡隻有兩房,大房和二房是分過家的。產業也早已劃過,不會出現送錯了的情況。

大姐白瑞聽了這話,明顯有些心神不寧。

崔氏也知道丈夫想說什麼,也不提自己早就給姑娘們挑了料子,隻順著丈夫的話道,“是我疏忽了……”又對白瑞道,“既這樣,瑞姐兒便帶妹妹去挑一挑。”她自家也有話要和丈夫說。

白瑞應聲,便帶著白珩和白瓊去了偏廳挑料子。

待三人一走,崔氏又屏退左右,隻留下周嬤嬤這個心腹在側。

宣寧侯麵上喜色不減,“景順侯已有五分意動,餘下的,便全仗夫人了。”雖則他們兩人也能將兩家婚事定下,但由兩位夫人出麵交際,自然更規矩和體麵些。

“妾身自當儘力,侯爺這話卻不敢當。”能讓丈夫費心,這是瑞姐兒自己的造化,她肯定是不會攔著。

宣寧侯一聽便放下心來,妻子這是應下來了。正巧明年是夫人四旬整生日,屆時順理成章透出風去,將兩家婚事敲定。瑞姐兒的嫁妝早已備好,年底出嫁也不顯得倉促。

崔氏旋即話鋒一轉,“隻是……”崔氏沒有把話說完,隻望著丈夫不語。

宣寧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仍道,“夫人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當之處?”景順侯府是他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家,按說不會有什麼隱患的。

崔氏瞧見丈夫這番模樣,也失去了打啞謎的想法,直接道,“夫君可不要忘了,瓊姐兒今年也十六了。她的婚事如何,老爺心裡可有了計較?”前一句夫君,是提醒他彆忘了還有個女兒。後一句老爺,則是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些許不滿。

這倒不是為了珩姐兒。親女兒的終身大事,不用夫君想轍,崔氏自家已經有了主意。然而到白瓊這裡,又不得不提醒侯爺,可還有個女兒等著議婚呢。

宣寧侯麵上尷尬,忙不迭陪笑道,“原來瓊姐兒今年都十六了,一晃眼都這麼大了……”這話一出口,崔氏心裡先自翻了個白眼。合著就頭生女兒是個寶貝疙瘩,最小的女兒及笄都過了,居然還沒發覺?

說起來白瓊和白瑞隻差了一歲,在宣寧侯眼裡,卻像差了好幾歲似的。

提起白瓊的婚事,宣寧侯也難得正經起來。

隻是細一思量,便知道這件事比較難辦。

能和景順侯府搭上線,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全,再要找一門這樣的,隻怕是難了。

這樣想著,宣寧侯望向妻子的目光,不由便露出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