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殿下滿不滿意不知道,但是這幾日殿下沒有一點兒去看或者過問魔主情況的意思,這一點青魑倒是看出來了。

為此,小女童打從心底裡感到鬱悶。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童霜玉了,魔族壽命綿長,幾十年也不過是幼年期,雖然爹爹當初讓她跟著殿下,聽殿下的話——

但是這麼多年,魔主對她也不差呀!

所以如今殿下和魔主吵架,雖然雙方都不甚在意,但是作為被夾在中間的“小孩”,青魑感覺十分的痛苦。

這樣的痛苦寫在臉上,在值守的時候很容易便被竇沉驍看了出來。

“小青魑。”

青年手指搭在束縛行動的玄黑鐵鏈上一敲一敲,無聊的詢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天天垮著個小臉兒,又被你們家殿下罵了?”

青魑一聽立刻瞪圓了眼睛:“殿下才不會罵我!”

“好好好。”竇沉驍忍俊不禁,露出笑容,身體微微前傾,“那是因為什麼?上次瞧你這樣不高興,還是朱鸞剛到小鶴身邊的時候。”

說著,他反手摸出兩顆琉璃糖,隔著鐵欄遞到青魑麵前:“這次是因為什麼?說出來叫我開心開心。”

“不許拿琉璃糖誘惑我!”青魑看到他掌心包裹著琉璃紙的漂亮糖果,嚇得整個人向後跳了一步,急急退開,小臉一彆:“哼,殿下說了,現在不讓我吃你給的東西!”

“哎呀,這樣麼~”竇沉驍捏起一顆糖,剝了外麵琉璃色的漂亮糖衣,將方塊形狀的糖果放進嘴裡,笑眯眯的道:“甜的哦。”

青魑:“……”

小女童彆著臉,眼珠子卻忍不住往竇沉驍方向看,瞧見他微微鼓起的腮幫子更是沒忍住,又氣哼了一聲。

竇沉驍含著糖塊,笑了一聲,不再逗她,隻將手中剩下的那一塊遞過去:“放心吧,隻是一塊糖,又不是什麼毒藥。你可以先拿著——等我把你們家殿下哄好了,到時候再吃不就行了?”

青魑不屑,“可是殿下都連著生你的氣一個月了。”

“所以你得幫我。你想辦法讓她不再生我的氣,不就可以吃糖了?”

“就算你這麼說……”青魑眼睛轉了兩圈,有些半信半疑,“你知道殿下是因為什麼生你的氣嗎?”

“當然知道啊。”竇沉驍將額頭抵在鐵欄上,彎眼睛笑著充青魑勾勾手,“你附耳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

自從那日之後,童霜玉便一直在搜索讓她和謝豔秋產生聯係的命咒或術法。然而魔域的書冊幾乎翻了個遍兒,也沒有尋出看起來相似的——大部分的替命替傷咒訣契約都需要大型的法陣或者締結儀式,沒有僅一滴血便能夠完成的。

暫時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童霜玉隻能先讓人把他養起來,起碼不要出什麼岔子。

關於林琬瓔,魔域留存在滄極宗內的眼線也一直在遞送消息到童霜玉麵前——自從在滄極宗弟子大比上勝出,被玄雲真君收為弟子後,果然便如她夢中那般順風順水,外出曆練走在路上都能碰到從頭頂砸下來的機緣。

她的運氣好,又聰明好學,滄極宗內的幾位長老真君都很喜愛,地位逐漸穩固,想要再出手就變得困難。

童霜玉索性讓手下人隨便截殺了她兩次,便收了手。

既然注定比較不過,那麼不如安靜下來,伺機蟄伏,觀察破綻,等待萬無一失,一擊必殺的機會。

而瀝風齋中,朱鸞也很明顯的發現了青魑的不對勁。

總是鬼鬼祟祟,旁敲側擊的同她打聽玄梅院的事情,還轉著眼珠子望。但若是真的問她因何打聽,卻又把嘴巴捂得緊緊的,嚴肅表示絕不可能告訴你。

可那種分明有鬼的心思,一整個兒都寫在臉上了。

朱鸞將這件事報給童霜玉的時候,童霜玉正坐在桌案前看朱厭送過來的關於翠黃穀內諸多信息的卷冊,一邊聽一邊道:“青魑喜歡吃甜的。近些時日我不讓她吃竇沉驍給的糖,饞得狠了,估計想著謝豔秋從魔域之外而來,想著從他身上得幾塊甜的吧。”

朱鸞猶疑:“可謝道君那邊……”

童霜玉略略思索了一瞬。

魔域土壤貧瘠,魔物也不以人間五穀為食,更彆說油鹽糖諸般輔以調味的東西。

事物從來以少得以稀罕,在青魑的眼裡,這種有著從沒嘗過味道的小方塊便是最喜歡的東西。

童霜玉離開魔域的時候,偶爾也會捎帶一些回來給她,但卻是有定量的——反正竇沉驍偶爾也會投喂一些給她,小孩子吃糖不能沒有節製。

不過近一個月的時間,青魑作為安防衛的首領,負責護衛麟遊宮以及看守竇沉驍,童霜玉給她下了死命令不能吃竇沉驍給的任何東西。

這樣算下來,孩子或許真是饞得久了。

“那就給謝豔秋送些過去。”童霜玉道。

得了童霜玉的允諾,朱鸞也算是鬆了口氣,便借著送東西的由頭,往謝豔秋那邊添了一些琉璃糖與小食,卻哪想被謝豔秋攔住,問她是否有秋日存下來的桂花。

魔域哪裡有這東西,植物能存活下來便已是艱難,更開花的更加罕見,朱鸞當即便想一口回絕了。

可是想到童霜玉對這位謝道君的態度……

拿捏不清。

終究不是個十分過分的要求,還是遣人去了混沌城,買了一小壇乾桂花回來。

·

有了朱鸞在童霜玉首肯下的放水,青魑終於打聽清楚謝豔秋在瀝風齋暫住的院落位置,並為此專門騰了個空閒時間出來。

那是是在一個陽光和暖的午後。

小女童背著那把超過自己身高的長槍,怒氣衝衝衝到玄梅院門前,一腳將院落的門扇踹開:“姓謝的,你給我出來——”

院中靜謐,冬日午後的光亮落了一地,院中豔紅色玄梅已經半開,花瓣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投落婆娑碎影。

除了幾個麵色微露驚訝的侍女與安防衛,並沒有人露麵出聲。

青魑鼓著個小臉,氣呼呼的,隨便揪住一個侍女問:“謝豔秋呢?”

“謝道君……”侍女認得青魑,自然不敢怠慢,利落的回答道,“在後院。您順著這條廊道向右走到儘頭,再拐便到了。”

青魑放了侍女,氣勢洶洶的衝進去。

整個瀝風齋都是按照童霜玉的審美與起居習慣修建的,青魑常去瀝風齋,熟悉這套構造,因而很容易便找到了侍女所說的地方。

但是並沒有瞧見那個叫做“謝豔秋”的陌生人影,反而聞嗅到一種蒸騰著的好聞味道。

青魑吸了吸鼻子——她是魔物化形,對於這些獨特的味道再為敏銳不過,尤其這味道裡麵有著幾分琉璃糖的那種香甜,很快便循著氣味的蹤跡,找尋到一處半掩著的門扉。

沿著門扉悄悄向裡推開,看到房間內一個層層疊起的大圓盤旁站了個穿著素白色衣衫的青年。

青年長發半束,衣領密密的疊了數層,衣衫上每一個扣結都一絲不苟的係著,穿戴嚴實,幾乎不露半分肌膚。

與魔域慣常的風格截然不同。

從她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正臉,隻能瞧見半個側麵,輪廓精美而流暢,似有一種出塵的疏冷氣息。

很是好看。

青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向前探身,卻不想背後長槍的槍尖一下子撞到門上,極為鮮明的“吱呀”一聲在耳中刺響起來。

那青年自然也側目看過來。

看清他正麵五官的那一瞬,青魑下意識的在腦海中搜尋自己見過的雄性——魔主自然是整個魔域最好看的雄性,雖然風格不同,但是立場要堅定,所以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那不算魔主的話,向下數著……

好像也隻有幽桓沼的白諸哥哥,白頭發白晶角,從視覺感受上來有些相似。

青魑的小腦瓜還在高速轉動著,便聽那青年隔著遙遙的一段距離開口問她:“小姑娘,你找誰?”

“關你什麼事!”青魑本能的開口給他反懟回去。

懟完之後反應了一會兒,覺得好像不太好,便板著小臉,又補問了一句:“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謝豔秋看這小姑娘臉蛋兒支得鼓鼓的,瞪著眼睛質問他,一瞬間回想起記憶中那個轉著眼珠打量他的少女。

神態氣勁兒有著七八成的相似。

話語出口時,不自覺便軟了幾分:“我被關在這裡。”

“關在”兩個字立刻觸發了青魑腦中的關鍵詞。

在大殿地牢中的時候,竇沉驍便是這樣同她說的:“因為有一個男狐狸精住在玄梅院,勾引你們殿下,把她迷得七葷八素。她聽了那狐狸精的讒言,才總是看我不順眼,如果你能想辦法把那男狐狸精趕走……沒了乾擾,我們自然很快就和好了。”

青魑眼珠子提溜轉了一圈。

長得很好看。

住在玄梅院。

眼前這個人肯定就是魔主說的那個男狐狸精謝豔秋!

確認了這一點,再好看的麵孔在青魑麵前也不存在了。

小女童反手從背後摸了長槍,橫掃出風聲,直接向謝豔秋的方向飛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