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愛爾蘭咖啡已經送到了鬼頭哥的手裡。他果然不懂得喝這種飲品的技巧,抓起攪拌勺先把上層的鮮奶油擓著吃了。這時,杯中飄出了黑咖啡的香氣,以及威士忌濃烈的酒味兒。鬼頭哥忍不住地喝了一大口,結果燙得直吸溜舌頭。
文明棍兒有些鄙夷地瞥了鬼頭哥一眼:“你倒是慢著點兒喝,又沒人跟你搶。”
鬼頭哥自我解嘲地嘿嘿笑著:“難怪薔薇姑娘有‘自知之明’,原來她怕燙啊!”
文明棍兒說:“你瞎扯什麼呀!人家那是不願意勾起‘苦相思’,跟咖啡燙不燙沒半毛錢關係。”
鬼頭哥聽著不樂意了,禁不住反唇相譏說:“你怎麼老跟我起膩?咱們可都是銘門銀座的購房人,甭耗子洞裡打架,自相殘殺!”
文明棍兒說:“我不過是講個道理,這是在耗子洞裡打架嗎?”
鬼頭哥說:“你還彆不承認!每次你都是這個樣兒,隻要我一開口,不管說得對不對,你都胡批一通。連我放個屁,你也要評論評論聲大聲小,味兒濃味兒淡。有意思嗎?”
葫蘆頭、薔薇姑娘和娘炮兒聞聽,禁不住笑了起來。
泡泡的臉上掛不住了:“你們倆都少說兩句吧!碰在一塊老是鬥嘴,傷不傷感情?真要是為一些原則問題爭論,那也值得。可吵來吵去的,都是一些閒白兒,也不怕人家笑話。”說著,把臉扭向了文明棍兒,“He is a pig, and you don't have to argue with him.” ①
文明棍兒:“This pig, he's always annoying me!” ②
葫蘆頭和娘炮兒不懂英語,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便自顧自地喝著咖啡。
鬼頭哥火了:“你們是不是在罵我?”
薔薇姑娘說:“你不要亂猜疑,Miss foam 在勸這位大叔,不要跟你吵架。大家都是銘門銀座的購房業主,即便對維權要房產生不同意見,可以商量討論,千萬不能由著性子吵。”
葫蘆頭也勸解著:“說得沒錯兒!鍋碗瓢盆湊在一塊兒,哪有個不碰響的?吵也就吵了,都彆往心裡去。眼下,咱們還是說說處置工作組的事兒吧!”
泡泡禁不住笑了笑:“處置工作組有什麼好說的?銘門銀座是購房業主買的房子,我就不信會把它給拆了。”
薔薇姑娘說:“我也認為銘門銀座拆不了,可咱們不能靜觀事態發展。我建議大家繼續去建委□□辦維權,要求處置工作組儘快搭建溝通平台,跟我們麵對麵地對話。”
泡泡讚賞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到位啊!我們隻有跟處置工作組搭起一個對話平台,才能夠明了政府的真實想法。”
文明棍兒抿了一口咖啡:“其實,Miss foam早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把市建委成立銘門銀座處置工作組的消息,儘快發到群裡去。同時再發一個通知,星期六下午兩點半,在銘門銀座小廣場集合,共同商定去□□辦的具體時間,敦促政府早日搭建對話平台。”
文明棍兒的言外之意,就是說早在葫蘆頭之前,泡泡小姐就已經知道市建委成立了處置工作組,並全麵接管了銘門銀座。而且,泡泡小姐很快就做出了反應,要求搭建對話平台。葫蘆頭聽了文明棍兒的那一番話,不能不佩服對方的投機鑽營。明明是他約見的泡泡,並倡議政府與購房業主搭建對話平台,結果卻變成了泡泡的功勞。維權還未見成效,就學會了下山摘桃子。然而靜下心來想一想,也值不當得去生氣。
此時,慢慢啜飲著愛爾蘭咖啡的泡泡,聽了文明棍兒那些話,心裡特彆受用,神色凝重的臉上掛著微笑。坐在泡泡斜對麵的薔薇姑娘,對於泡泡那副造作的微笑,以及裝出來的凝重,特彆反感。她覺得眼前所見到的泡泡,僅僅是一張畫皮。
葫蘆頭察覺到薔薇姑娘的情緒正在悄悄地發生變化。他生怕引發出不愉快的事情,便婉轉地結束了這次談話。在離開咖啡屋的時候,泡泡選擇了恰當的時刻,從容地走進了衛生間,把付款的機會巧妙地讓給了彆人。薔薇姑娘趁著葫蘆頭和娘炮兒爭著付款,搶先把款付了。而此時的鬼頭哥和文明棍兒,卻熟視無睹地走出了咖啡屋。這時候,薔薇姑娘忽然發現一位慘綠少年正笑容可掬地朝自己走來,定睛一看,原來是喜三郎。
薔薇姑娘信口打著招呼:“你好!”
喜三郎說:“那天在你跟前丟了醜,實在不好意思。”
薔薇姑娘說:“你是鹹亨酒店的老主顧,難道不知道紹興老酒有後勁兒?”
喜三郎笑了笑:“沽州城裡淒涼地,權憑杯酒長精神。”
薔薇姑娘說:“何必說得那麼可憐!聽說你是沽州城的第一公子,富貴繁華地,誰人不識君。”
恰在此時,泡泡從這裡經過,聽到薔薇姑娘的話,由不得停下腳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喜三郎。這時候,葫蘆頭和娘炮兒也湊了過來。
喜三郎說:“其實,我和幾個朋友已經來過一會兒了,就坐在你們旁邊的包廂。聽你們聊得特熱鬨,就沒敢打擾你們。”
泡泡問:“冒昧地問一句,你對我們的聊天內容感興趣嗎?”
喜三郎說:“感興趣倒談不上,不過對於銘門銀座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一些。你們要是不忙著走的話,我很願意跟你們念叨念叨。”
葫蘆頭說:“那太好了,坐!坐!”
於是,幾個人又重新坐回到了原來的包廂。說話間,已經走出去的鬼頭哥和文明棍兒,也探頭探腦地回來了。包廂裡,大家眾星拱月似的麵對著喜三郎,都期望著能聽到一些有關銘門銀座的內幕消息。喜三郎衝著女服務生撚了個響指,吩咐給每人上一杯咖啡,賬記在他的名下。
薔薇姑娘問:“你撇下同來的幾位朋友,跟我們在這兒聊天,合適嗎?”
喜三郎說:“沒關係!他們都是局長區長的少爺千金,有的是聊天兒話題,不缺我一個。”
泡泡問:“請問,開發商趙驢子涉嫌刑事犯罪,銘門銀座會不會受到影響?”
喜三郎說:“我報給大家一個最新的內部消息。市政府派人去中央政法委了解情況,得到的答複是,銘門銀座不屬於趙驢子的涉案財產,可以定性為開發商與購房人的合同糾紛。市建委正是基於這一點,成立了處置工作組。據說,相關的領導人,正在製定具體的處置方案。”
葫蘆頭禁不住問道:“你能透露一下該方案的宗旨嗎?”
喜三郎說:“不瞞你們說,眼下方案還沒有完成,我也不知道具體內容。不過你們放心,到時候我替你們盯著點兒就是嘍!我父親的書房對我不設防,比這再大的秘密,我也能弄到手。”
薔薇姑娘淡淡地一笑:“你就不怕被虎爺發現了?”
文明棍兒忽地瞪大了眼睛:“虎爺?原來你是市長的少爺,幸會!幸會!”
鬼頭哥叫道:“嘿,難怪口氣那麼大!薔薇姑娘,這個朋友交得值啊!”
泡泡瞅著喜三郎問:“可以經常跟你聯係嗎?”
喜三郎說:“以我的身份,畢竟不好跟你們頻繁接觸,免得節外生枝。這樣吧,我隻跟薔薇小姐保持聯係,你們有什麼事就找她吧!”
顯然,這位第一公子存心想巴結薔薇姑娘。泡泡仿佛被打翻了醋罐子,禁不住冷下臉來,心裡頭太不舒服了。就連鬼頭哥和文明棍兒,也特麼替他們的女神憤憤不平。
薔薇姑娘說:“喜三郎,難得你高看我一眼。兩次邂逅,也算是緣分吧。我們幾個都是銘門銀座的購房業主,今後少不了給你添麻煩。來,交換一下手機號吧!”
喜三郎說:“請你把手機號告訴我,我給你撥過去。”
薔薇姑娘情知喜三郎不願向眾人暴露自己的手機號,於是便照著他的話做了。
泡泡不由得怒火中燒:“對不起各位,我還有一個約會,就不陪你們啦!”說完,看也不看喜三郎,便徑自揚長而去了。
鬼頭哥和文明棍兒見走了泡泡,也尋個借口告彆而去。這正對了喜三郎的心思,恨不得葫蘆頭和娘炮兒也離開才好。但是喜三郎失望了,葫蘆頭和娘炮兒怎麼能把薔薇姑娘,撇給一個初次相識的陌生人呢?於是乎,四個人便海闊天空地閒聊起來。這位喜三郎很能神侃,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尤其當他知道薔薇姑娘是一位畫家時,話鋒便一下子轉到了意大利文藝複興三傑----達?芬奇、米開朗琪羅和拉斐爾的身上。接著,又扯起了莫奈和梵高,最後落在了列賓和畢加索的作品上。薔薇姑娘禁不住掩口而笑,告訴他西洋油畫雖然很值得讚美,但她的老師是國畫大師,自己也專攻中國畫。喜三郎聞聽,便一口氣又把齊白石、李可染、徐悲鴻、李苦禪、傅抱石、黃賓虹、張大千的名字說了個遍。葫蘆頭和娘炮兒兩個人,聽得雲山霧罩,也分不清喜三郎哪句話是對的,哪句話是錯的。薔薇姑娘卻驚歎喜三郎生了個博聞強記的好腦袋瓜,可惜用的不是個地方。如此的銀樣蠟槍頭,也隻配當個“白唬大師”,派不上什麼用場。
①英語:他是一頭豬,你不要跟他爭論。 ②英語:這隻豬,他總是惹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