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金黎思終於等他問出來了,叉著腰翹著鼻,得意地給他展示:“哼哼,你沒有吧,這是彆人送我的謝禮!”

她細致的給他從頭至尾的講述了一遍這英雄事跡。

越講她越高興,徐行儉越聽越不開心,臉拉了下來。

給金黎思換衣裳的丫鬟拍了拍她,小聲打斷道:“姑娘,彆叉著腰了,這不好係帶子。”

“哦。”金黎思止住話頭,張開手讓她係好衣帶。

換好後,金黎思跑去照鏡子,看到裡頭穿著鮮豔衣裳的自己,蹦蹦跳跳地跑過去對徐行儉說:“謝謝小世子!”

徐行儉笑著點頭,拉著她問:“彆人謝你都有送香囊,那你謝我就隻有一句輕飄飄的話?”

金黎思犯難了,可自己什麼都沒有,而且徐行儉什麼都不缺,她能送什麼。

“想你也知道想不出什麼,我自己挑吧。”徐行儉抱胸觀察一圈。

金黎思自然不阻止,還在高興地摸身上的衣服,轉圈圈給旁邊的丫鬟看,丫鬟們笑著說姑娘水靈。

“就這個吧,怎麼樣?”徐行儉拿起她每天佩戴的玉佩。

金黎思呆了,慌張地搖頭要搶回來,“不行,不行,這是我娘就給我的,不能給你的。”

徐行儉一驚,連忙給她放回去,向她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你娘的。”

“沒事,這樣吧,就當我欠你一個謝禮,等你有彆的想要的再告訴我好了。”金黎思拿回自己玉佩彆回腰間。

想了會覺得不妥,又去拿紙筆打了一個欠條,不忘摁了手印,遞給徐行儉:“呐,給你打個欠條。”

徐行儉收到歪歪扭扭的欠條,心情頓時舒暢開。

試好衣服,金黎思來了勁,跑到院子裡踢刀握上,挽刀花起勢。

徐行儉掠身而過,轉腕拔出劍。

二人便在庭院中比試起來。金黎思係統學習後,刀法淩厲而連貫。

徐行儉劍法飄逸,一招一式儘顯世家風範。

兩人一來一往,刀劍相碰發出清脆聲響。

這次徐行儉不再輕敵,幾個回合下來,難分勝負。

金黎思額頭微微出汗,卻越戰越勇,手中長刀猛地一揮,直逼徐行儉麵門。

徐行儉側身避開,腳下輕點,攪劍向後躍出數尺,隨後撩劍橫掃,欺身逼近。

錚鳴聲起,金黎思翻身轉刀,眼神銳利抬劈斜斬,勢不可擋!

徐行儉收劍格擋在肩,虎口猛震,一陣發麻,迅速回神,上刺橫掃,逼退金黎思。

二人有來有回地打上數回合,徐行儉劍法如人,溫良謙恭,總為人留下餘地,是君子劍。

可金黎思手刀狠戾,刀術決絕,絲毫不拖泥帶水,乃是正經兵家刀法。

這得益於金扶硯特地給她請的兵營退回來的武師傅,教的自然正統軍營刀術,保命至上,刀刀致命。

最後,金黎思雙手握刀,以雷霆之勢斬斷他的柔和君子劍,刀架在他的脖頸間。

徐行儉手握斷劍,愣神投降,“我輸了。”

金黎思挑眉,雲刀挽花收回,“承讓,這劍太脆了,下回換把好劍,我們再打。”她抬腳一踢,刀飛旋不偏不倚地收回地上的刀鞘。

不敵就是不敵,哪有那麼多借口,徐行儉坦然承認:“再換多少劍都一樣,你很有天賦,我不如你。”

金黎思撓撓頭嘿嘿一笑,接受了他的誇獎,“等我繼續學個一招二式,再和你對上一場。”

“自當奉陪!”徐行儉唇角微彎,輕快應聲。

她撿起刀,還是不甚滿意這刀,這是武師傅照橫刀改的適合她的刀。

沒有刀格使起來有些費勁,方才滑動劈斬是險些劃傷。

金黎思讓武師傅替她把所有刀都打出來給她使一遍,這可苦了武師傅,花了整整一個多月時間做了幾把小刀給她。

拿到刀後,金黎思挨個嘗試,一刀斬青天,複砍明月。

料峭寒日退去,金黎思偏刀身映光,暖陽初照,三月已末。

“如何,挑出你最喜歡的刀種了嗎。”武師傅抱胸問道。

金黎思挽花收刀,一臉失落地搖頭,不過雖說沒碰上最喜歡的刀,她把所有刀都摸了個遍,也算心滿意足了。

武師傅暗自恨恨,要不是看金黎思實在是個可塑之才,他至於這麼操心嗎。

見金黎思左右拋刀玩,忽然他一拍腦袋靈光一現,匆匆留下一句:“有了!”,門都不走了,直接一躍翻牆而出。

“啊,師傅。”金黎思大張著嘴,以為自己徹底把師傅搞煩了,他不教了。

金黎思隻能繼續自己練刀,希望他回來因為自己的勤奮刻苦所感動。

這武師傅一去就是幾天,金黎思支著下巴,拿筆無意識地在紙上劃來劃去,墨汁都濃得浸透紙張。

趙玄音回來見此,拍她後腦勺嗔怒道:“你在做什麼!”

“啊呀。”金黎思抱著腦袋抬頭望她。

失去了所有力氣,她伏案歎氣:“我爹給我請的武師傅好像不願教我了,好幾天都沒來呢。”

趙玄音掩嘴笑了聲:“就是愁這個呀,沒事,姐姐給你再請一個就是了。”

“不要,我覺得這個武師傅教得好,喜歡他,若是他不教我了,那我就自己學好了。”金黎思拍桌子坐起,豪情萬丈。

然而趙玄音笑得更歡了。

金黎思眨巴眼不知道她在笑什麼,推她的胳膊:“你笑什麼呀。”

趙玄音笑得顫抖著手,拿出帕子給她擦拭臉上的黑墨。

這下金黎思才發現,剛剛趴的地方是自己劃了不少墨水的地方,眯眼撅著嘴讓趙玄音給她擦臉。

“公主!貴妃娘娘她…”文喜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大喊。

趙玄音停手站起,慌張地追問:“母妃怎麼了?”

文喜捶胸順了口氣,繼續說道:“貴妃娘娘她要生了!”

來不及想其他,趙玄音飛奔貴妃寢殿。

皇帝已在外頭等待,趙玄音匆匆給他行了一禮:“父皇。”

趙明德揮手讓她起身,沒說什麼,隻在外頭踱步。

“母妃如何了?”趙玄音扯住出來的宮女。

宮女福身行禮,安撫她道:“回公主,您彆擔心,娘娘一切正常,接生婆說娘娘這胎位極正,是個好生的皇子。”

趙玄音鬆了口氣,她本想進去,被守著的嬤嬤攔住:“公主,貴妃說了,誰都不讓進。”

“我也不行嗎!”趙玄音吼道。

嬤嬤淡定地回答:“是,公主在外頭等著吧,您也彆著急,貴妃娘娘呀好著呢。”

等金黎思擦乾淨臉跟過來就看到,趙玄音與趙明德一齊在門口來回踱步。

“民女拜見皇上。”她謹記金扶硯叮囑她的話,宮裡見到穿明黃色繡龍袍子的人就要跪下拜見他,這是皇帝。

趙明德頭也未回,揮袖讓她平身。

“公主,怎麼樣啦。”金黎思貼著她仰頭詢問,因為早逝的娘,她對生產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趙玄音沒有回她,焦急地望著裡頭,女子生產就如從鬼門關經過,再怎麼說胎位正她還是不放心。

而此時趙明德看見金黎思的眉眼,腳步一滯,他忽然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金黎思害怕這個嚴肅的人,縮在趙玄音身後,用求救的眼神看她。

趙玄音收到她的眼神,替她回答:“回父皇,她是兒臣的伴讀,叫金黎思。”

“金黎思,是個好名字。”趙明德的目光一錯不錯地貼在她臉上,沉吟:“果然真是相像。”

金黎思摸了把臉,不懂他在說什麼。可趙玄音知道,猛吸一口氣冷漠地將金黎思帶著轉身,不再看他。

趙玄音承認先皇後確實賢良淑德,是個溫柔得人見人喜的人,她也喜歡,可總得分時候吧,她母妃還在裡頭艱難地生產,可他居然懷念起故人。

他們坐在外頭等了一上午,直到臨近正午時第一聲嬰童啼叫才傳出來。

趙玄音激動地按著扶手,起身上前。

“生了,生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個男孩!”產婆抱著哭叫不止的小孩出來。

趙明德麵上仍是無驚無喜,抱過小皇子瞧了兩眼,就送了回去,隻留了句:“生了就好,貴妃好好生養,這幾日便不要走動了,朕公務繁忙,就不進去看她了。”

“父皇!”趙玄音皺眉喊住他,“你不進去看看母妃嗎?”

趙明德無帶任何溫度的目光掠過,淡淡開口:“你若是男兒便好了。”

趙玄音心頭一悸遍體生寒,知道自己僭越了攥緊拳頭,隻能躬身行禮:“恭送皇上。”

金黎思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得不敢抬頭,果然彆人說的沒錯,皇帝果然都喜怒無常,剛剛還好聲好氣和她們說話,這會就冷著臉對她們。

送走皇帝,趙玄音衝進去看望貴妃。

“母妃。”她紅著眼替貴妃擦拭額角汗水。

貴妃拂開她的手,張著蒼白的嘴唇,嘶啞的對旁邊的嬤嬤說:“快,快給本宮看看他,本宮的小皇子。”

嬤嬤喜氣洋洋地抱過小皇子,樂道:“娘娘,你看,多水靈的小皇子。”

“嗬嗬,是啊。”貴妃溫柔地抬手圈住他,湊上去親了口。

趙玄音從未在嚴苛不苟言笑的母妃臉上看到這樣可親的笑,她垂下手帕,斂了關切的神色。

金黎思握緊她的手,貼在她旁邊小聲道:“音音姐姐,他可真醜。”

低沉的情緒被金黎思這話擊碎,趙玄音低頭看著她淡然一笑。

不再去看貴妃,牽起金黎思就往外走。

旁的嬤嬤給貴妃使眼色,湊在她麵前說:“娘娘,公主好像有些不高興呢。”

貴妃徐嫖剛過鬼門關,有氣無力地擺手:“隨她去,她自小在那個賤人旁邊長大,本宮最看不慣的就是她舉止做派,和那賤人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從前還要靠她在皇上麵前討些好臉色,如今本宮生了皇子,也算苦儘甘來。”

她十七因孕冊封太子側妃,同年皇帝登基,本以為可以生個皇子,沒成想是公主,隻得了個賢妃位。

徐嫖恨恨想著,說什麼皇後膝下無子,要將趙玄音要去,不就是她先生孕那兩人臉上掛不住。

她日夜看他們兩個恩愛兩不疑的模樣就作嘔,若真是鐘愛一個人為何還要找上她,許諾她,徐嫖攥起被褥,怒火中燒。

忽而瞥見枕邊的孩子,恨意褪去,她扯起唇角,嗬,皇上,先皇後。李喻言啊李喻言,再怎麼得寵又如何,紅顏薄命,人生在世,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徐嫖側身逗弄繈褓中的小兒,眼角閃過一絲得意。

門外趙玄音聽罷闔上眼,再睜開時已沒了痛色,牽著金黎思快步回了自己寢宮,她推金黎思寫大字,自己則坐在另外一邊垂眸低思。

真是男孩,先前觀察許久差不多判定是個女孩,始料未及,打斷了她先前的設想。

金黎思小心地瞄了眼低頭不語,麵色陰沉的趙玄音,放下筆望向外頭,太陽正好,她蹦下椅子跑過去拉住趙玄音,眯眼笑嗬嗬地對她說:“音音姐姐,我們出去放紙鳶吧。”

趙玄音抬頭也往外麵看了眼,意外地說道:“你不是不喜歡曬太陽?每次練刀還得挑陰處,這中午太陽正大著呢。”

“沒關係也不是很大,走吧走吧!”金黎思笑著硬拉她的手要往外走。

趙玄音拗不過她,便隨著金黎思出了門,宮女們挑了兩隻顏色鮮豔活潑的紙鳶跟著她們。

兩人來到一片開闊的草地,金黎思歡快地放起了紙鳶,趙玄音卻仍心不在焉。

金黎思回頭笑著指飛在空中一大一小的兩隻紙鳶,對趙玄音說:“音音姐姐你看,那兩隻像不像我們兩個,飛呀飛,”她又放了些線,“啊,飛得好高啊。”

趙玄音避開刺眼的陽光,抬頭看飛得高高的兩隻紙鳶,莞爾一笑點頭:“嗯。”

“音音姐姐,不管發生何事,我都會陪著你。”金黎思握住趙玄音的手說道。

趙玄音被這小手牽住,心中一暖。

“嘶!”忽然,金黎思手中紙鳶牽著的線不知因何緣故被掙斷,差點絞傷金黎思的手。

趙玄音慌張地拉起金黎思的手左右仔細看,“怎麼樣,傷著了沒。”

宮女們嚇得六神無主急忙跪下:“公主恕罪!”

而金黎思揚著笑,“我沒事,你們快起來,和你們沒關係。”

抬起另一隻手指著脫線高飛的風箏,高興地說:“音音姐姐,你看,它沒有線飛得更高啦!”

“竟不成竟凡自擾,窮無完窮總他憂。汲汲營營囚笑我,應乘好風送九天。它自由了。”趙玄音沉吟後緊繃的脊背一鬆,遠眺越飛越遠的風箏。

她心下釋懷大半,人生不如意事常□□,不必事事都追求自己所想那樣完美無缺。

趙玄音含著溫柔的笑蹲下抱著她說道:“謝謝你啊黎思。”

“嘿嘿。”金黎思終於看到她露出真心實意的笑來,總算是哄好了,心裡暗下自誇自己真是個又會耍刀又會哄人的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