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從前他都沒在意,又湊得更近問道:“最近可有犯惡心,難受?”

“承蒙皇上關心,已經好些了。”金黎思有些厭煩,她隻想自己待著。

然而趙玄明就像看不到她的倦煩,繼續說道:“今日在幽關城的平陽公主上書,說是找到可以正常食用的糧稻,可算是解了朕如今的燃眉之急,你說朕還賞朕這個好皇姐什麼?”

聽到平陽公主,金黎思豎起耳朵仔細聽,聽完後思索片刻,開口道:“平陽公主一心為民,大抵也不會在意那些身外之物,皇上不如賞賜些彆的。”

趙玄明好奇道:“什麼,你說。”

金黎思端起茶喝了口,說道:“公主今於邊境,若無合理名分,恐難以行事。不若封公主為巡邊禦史,雖隻八品小官卻勝在可兼任巡查邊境諸官。然此功僅予公主,有所不妥,協從者亦應一同加封,如此方可安邊境眾人之心。”

趙玄明撫掌喜笑顏開,連聲說了幾個“好”,隨後站起繞過桌子來到她身側,手環抱著她說道:“你給朕說了這麼個好主意,朕應該賞你些什麼。”

賞我離遠點。

金黎思莞爾一笑,放下書起身,不著痕跡地躲過他的手開口:“賞賜就不必了,此事皇上還是快些去辦吧,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處理完的。”

趙玄明收回被金黎思躲過地手,不死心地腆著臉追過去,“昨夜我隻去淑妃那坐了會,沒做其他什麼,回來發現你已經睡下了,半夜我就回了養心殿,日月可鑒。”

金黎思眉頭一緊,語重心長道:“皇上,此舉萬萬不可,後宮妃嬪眾多,理應雨露均沾,不可專寵或獨寵一人,以免遭天下人非議。”

“你,你可真是讓人傷心。”趙玄明搖頭歎息,捂著胸口做西子捧心。

“……”好想報官啊把這個做作的人抓起來,可惜他是天子。

趙玄明抓住她喜歡聽的事,立馬又說道:“武舉一事推出,世家頗有微詞。”

“那是必然,他們多為文臣,於武舉一事,自是難以插手。此番又是臨時起意,他們自然心急,不過此次武舉,皇上定然能夠目睹彆樣的風采。”金黎思逐漸開始敷衍。

“彆樣的風采?說來聽聽。”趙玄明眼睛一亮,湊近了些。

金黎思無奈地後退一步,“民間不乏武藝高強之人,此次武舉定會吸引諸多豪傑。他們不受世家束縛,行事作風更為灑脫,想必比試之時定有新奇招式。再者,這武舉也可為陛下選拔真正可用之將才,而非世家舉薦的那些徒有其名之人。”

趙玄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得有理。隻是世家那邊,朕還需安撫一二。”

“陛下聖明,可許以世家一些好處,比如四年後增加文舉名額之類。畢竟武舉之事勢在必行,陛下切不可因世家阻撓而動搖決心。”

趙玄明看著她,眼神變得溫柔,“我得你相助,猶如魚得水。我沒做錯什麼,你近日為何總是拒我於千裡之外?”

金黎思心中一凜,忙福身行禮,“皇上乃一國之君,天子怎會有錯,臣妾不敢僭越。還請陛下以國事為重,莫要再提兒女私情。”

趙玄明苦笑一聲,“罷了罷了,我知道強求不得。我自會斟酌你今日所言之事。”

金黎思心中暗自鬆了口氣,暫時擺脫了這位多情小皇帝的糾纏。

“你是何人?”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呼吸一窒,心跳劇烈跳動,似要撥開皮肉鑽出胸口。

金黎思咽了咽口水,喉間生澀,她開口反問:“你又是何人?”

對麵沉默片刻,才自報家門:“在下徐行儉,不知姑娘是誰?”

金黎思思索半刻,正聲道:“我乃上重天九天壬女。”

“九天壬女?世稱九天玄女乃武神,掌管人間和平正義,懲惡揚善,福佑生人,肅清魔魅。其降世必傳授兵法,不知這位九天壬女要傳授在下什麼?”徐行儉含笑,輕緩語調,動人心弦。

金黎思嘴角微勾,回道:“我不授你軍事韜略與法術神通,我賜你前程似錦,長命百歲,保你一世安康。”

“謝玄女賜福,世傳九天壬女名薑,不知我這位玄女叫什麼?”

金黎思心跳如鼓,她愣神呆呆地伸手去探自己的心跳,沉穩有力。她掩麵低笑,以血傳音可通情,那洶湧澎湃而來的悸動是徐行儉掩飾未及的情動。

遲遲得不到回音,金黎思感受到他的彷徨與急切。

她隱匿起笑意說道:“既然你都說了我名為薑,還能叫什麼呢。”

徐行儉百般遷就,隻得說:“我知道了。”

“好了,既然已經賜完福,我便回天庭去了。”說罷,金黎思毫不猶豫地掐斷傳音。

這頭徐行儉被強行斷開傳音,一頭霧水地再去用靈氣繞轉丹田的血滴,始終不得章法,怎麼都不能再發出傳音。

歎氣隻能作罷。

他陪同裴寂將五百斤靈稻種帶回懷關城,花了小半月才種完。中途徐行儉清理殺滅了周圍村中所有屍傀,裴寂再派幾名士兵去守著,好歹能讓流離失所的百姓能安心回家。

昨夜趕回幽關城,趙玄音就告訴他靈稻初熟,過幾天說不定便能打出些米來。

幾日後。

徐行儉趕到田邊,果然趙玄音等人已經在賣力地收割靈稻。

靈稻長勢良好,成熟時已有一人多高,金黃的稻穀,顆粒飽滿,沉甸甸地壓著穀穗,整齊劃一地彎出完美的弧形垂落。

先前放棄種靈稻的村民走過來指指點點,仍然說著風涼話。

而收割的人被他們這麼一說也不大自信,這稻子長得也太好太詭異了,有人站出猶豫地問趙玄音:“公主啊,這穀到底能不能吃,你給個準話,讓我們好放心。”

趙玄音抱了一把稻子就往海簸箕上甩,徐行儉也抱了把稻子,學著她動作。

二人甩了一些穀子下來,趙玄音沉著臉拿了個小碗撈起一些,問道:“誰家有土礱和鼓風車?”

公主發話村民莫有不應,家裡有土礱和鼓風車的都高高舉手,“我家有。”“我家也有。”

“好,哪家近,我們去磨米。”趙玄音雷厲風行地就近去了兩者都有的一戶人家。

一碗穀子不消多久就磨完了,出了一小碗糙米,趙玄音也顧不得其他,叫人蒸出來。

蒸米時,所有村民齊齊聚精會神地盯著甑子,等待出鍋瞧一瞧到底如何。

小半個時辰後,米飯蒸好,趙玄音接過此戶大娘遞來的濕布和筷子,用濕布包著發燙的碗端出。

趙玄音將飯碗放在村民眼前轉了一圈,等所有人都看到後,她抄起筷子就塞了一團飯進口,其實她也不能完全確定這米真的能吃,但她選擇相信金黎思。

“呼。”她燙得皺眉吹氣。

村民見此滑稽的場麵想笑又不敢笑,看趙玄音白口吃下下半碗。

趙玄音倒扣這碗,表示自己吃完,“諸位,現在可信了?”她在他們麵前擺手轉了一圈,扒開自己的眼睛,讓他們瞧了個分明。

過了會,壓抑了許久的村民們歡呼雀躍,有些人甚至想擁喜極而泣,這麼多天他們把家中所有能吃的東西都翻了底朝天。

終於,終於能吃上大米了。

有人帶頭跪下,帶著所有人一齊跪下,磕頭哭喚著:“平陽公主救苦救難的菩薩,平陽公主救苦救難的菩薩!”

趙玄音笑著扶起排頭的村民,拍拍他們的手說道:“快請起,快請起,各位能同我一起種這靈稻種了嗎?”

“公主大恩大德,我等無以為報,我願意追隨公主!”

“我也願意!”

一時激蕩起響亮的音浪,震耳欲聾,這裡每人都揚著歡快的笑,趙玄音也忍不住激動的紅了眼眶,拋灑出一滴熱淚。

先前張任己讓士兵來種地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現在不必再憂心此事,百姓個個乾勁十足,爭著下地。

趙玄音讓人拿出其他種子,令村民一一種下,如此一來算徹底解決了糧食之危。

趙玄音和徐行儉回到城中,“行之,這幾日辛苦你了。”

徐行儉搖頭正色道:“這是我應做的。”

“沒什麼應做不應做的,你選擇了做此事,你就是個善人,百姓會記得你的。”趙玄音望著自己這君子如蘭般的表弟,讚賞道。

“聖旨到!”

趙玄音詫異地與徐行儉對視一眼,隨後出門跪下,張任己和丞翼女也趕來跪下。

宣讀聖旨的太監見人齊了開始念:“奉天承運皇上,詔曰:國家施仁,養民為首,訖地方饑饉日久,朕憂慮矣。平陽公主趙玄音,德惠廣濟,慈愛布施,解天下倉廩之危,賑濟充荒助皇恩於沾足之外,裕饑民於轉散之中。朕實嘉之。今特獎爾為巡邊禦史,民康物阜,黎庶無遺漏之憾,家給人足,皇恩鮮冒濫之敝,褒嘉忠厚,表勵善行,欽哉。”

一聖旨讀完,宣旨太監又拿出兩份,將張任己,丞翼女,各封為昭武將軍,懷化中侯。

“謝主榮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齊呼。

宣旨太監笑著說:“公主快起身領旨吧。”

趙玄音起身接過聖旨,從身上取出一荷包銀子給他,“賀公公自京城遠道而來,想必旅途奔波,頗為辛勞,不妨來本宮府上用些吃食。”

賀公公將荷包收進自己袖中,樂嗬嗬推拒道:“多謝公主款待,隻是咱家要儘快回京城複命就不多留了。”

趙玄音未勉強,送賀公公一行人離去。

“嘿呀,巧妹你看,還是跟著公主強啊,我在這裡這麼些年都隻混個小將軍,還是彆人喊的,這公主一來,就給我封了個這麼大的官當。昭武將軍,聽聽,多威風!”張任己反複摸著明黃色的聖旨,稀罕地不行。

這憨樣逗得旁人歡聲大笑,丞翼女也低頭握著自己手中的聖旨,久久不能回神。

相較於邊境的喜慶洋溢,金黎思這邊顯得無聲無趣。

日日不是看書就是去文淵閣巡視幾番,日子過得乏善可陳。

五月到了,天氣逐漸變得燥熱難耐。趙玄明命人每日搬來幾大塊冰塊,放在金黎思屋內各處,以供她乘涼消暑。

如此,向她請安的妃嬪們一踏入金黎思的屋子,就感受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涼意,頓時舍不得離開了。

她們有的坐在椅子上,輕輕搖動手中的扇子;有的則站在冰塊旁邊,眼中儘是豔羨。

金黎思見狀,先是禮貌性地與她們寒暄幾句,然後便委婉地勸她們早點回去。然而妃嬪們假作聽不懂她的意思,依舊賴在那裡不肯離去。

無奈之下,金黎思隻好三請四請,那些妃嬪們隻能一步三回頭,帶著滿心的不情願離開了這個涼快的地方。

久了,金黎思笑著搖搖頭,拿她們沒辦法便由她們去了,從前都不愛待在她這,現在反倒愛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