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與西襄亮國邊境,幽關城。
幽關城狹長,東臨南天山,巨壁天半,鴻飛無路,奇峻不可越;西比終雪嶺,雲斷處,常年飛雪凍寒。兩山相隔間幽關城坐立,遂連綿不絕,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鄉村四月閒人少,昨夜下了暴雨,怕打壞了地裡的苗,這天還未亮,百姓個個扛著鋤頭哼著歌兒準備趕到田裡翻種插秧。
最先到的農民遠遠一看便被嚇了一跳,這靈稻種不過半月長成秧苗也就罷了,昨日才剛剛插下苗,過了場雨今日就長得足有大腿一般高。
種了這些年地的老農民也咋舌驚歎,“噯,這真是好稀奇嘞。”
“這長得快會不會和之前的米一樣,會吃死人嘞?俺可不敢吃這米。”
“俺也是,這一看就嚇人,哪有稻苗長這麼老快的哦,不正常不正常。”
村裡的農民們七嘴八舌地討論個沒完,沒人敢上去碰,生怕自己變得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一樣,那真是飛來的橫禍,要不得要不得。
趙玄音和徐行儉日夜就惦記著靈稻長得如何,今日也不例外早早跟來。
“怎麼了,各位?”趙玄音一來見大家聚在一起討論著,遲遲無人下地,過來詢問。
一高壯的農夫站出來,粗聲粗氣回答:“公主,我們敬您信您,可您不能害我們白白乾了這麼些天,卻種出個壞種,浪費我們時間啊。”
“此話怎講?”徐行儉將劍擋在趙玄音前頭問道。
“大人啊,你們看,這地裡的秧苗隻一天就長這麼老高,和之前會吃死人的一樣,我們種它乾什麼?”老婦人給他們指著田裡的半人高的禾苗。
像他們這些從未下過地種田的人都看得出這秧苗有問題,趙玄音壓了壓手安撫道:“我知道各位鄉親擔心的事,不過你們若是信我一回,繼續種下去,這苗屬實沒有問題,我絕對不會誆騙各位。”
一些農民已經開始喝倒彩,聽不進趙玄音所言,說著便要回家,趙玄音與徐行儉阻擋不及,隻能隨他們去。
幸得還是有些人願意信他們,堅持繼續種下去的農戶。
徐行儉湊近仔細辨彆靈稻與異變稻的區彆,隻可惜靈稻才剛剛長出,看不出兩個的區彆,隻能等完全長好才能發現問題,現在隻能耗時間等。
趙玄音推測以這靈稻的生長速度,說不定很快就能出結果。
二人回到城中,張任己先迎了出來,如今城中糧食越發緊張,現在能否有轉機就看那靈稻種能不能種出東西來。
“公主如何,那種子可能種出好的穀子出來?”張任己緊張地看著他們。
趙玄音扶額搖搖頭,不甚確定地道:“靈稻長速快,與異變稻相似,農民們不肯種,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辦。”
“公主你們可能斷定靈稻種一定能種出正常的稻米?”
“肯定。”趙玄音無比確定地回道。
“那好,公主,我們營中弟兄也大多出自農戶,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糧食最重要,他們不種,我們去種!”張任己掄著手躍躍欲試。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趙玄音緊皺的眉這才舒展開,金黎思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給她弄了許多靈稻種,這才種下一批,又來一大批,正愁沒人種。
張任己發話,年輕的士兵早就厭倦了日日訓練的日子,種地他們可比打架要來的熟練。
大夥都是農戶出身,又是年少力壯有使不完的勁的時候,此話一出,都鬨哄哄地嚷著跟去種地。
張任己笑罵地拍了拍旁邊的少年,“一天天操練就和死狗爛泥一樣,這出去種地還把你們高興成這樣。”
“嘿嘿,張將軍,你不懂,要是沒被拉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情願在家天天種地。”
“是啊!又沒仗打,又不讓我們回家,多沒意思。”
其中張天冬也跟著附和,不過不是為了自己,他隻想他爹早些回家,他們一家團團圓圓,多好。
張任己被他們鬨得放聲大笑,“你們這群小子,算了,快些去吧,早去早回。”
“好嘞。”
“嗚哦嗚哦。”
半大的少年們打打鬨鬨亂成一團,鬨哄哄地向田裡圍去。
目送他們離去後,三人坐到堂內。
徐行儉抱劍開口:“張將軍,靈氣一事需得早些言明,否則若是有戰事,敵方已有懂得運用靈力的士兵,對我們極其不利。”
“嗯,世子所言甚是,這樣,今日下午他們回來後,我將他們召集在一塊,世子為他們講道一二。”
趙玄音思考了會補充道:“且一位士兵隻需上報一種屬性即可,由此將他們分為金木水火土五隊,再以金木水火土合成一組,進行配合訓練。如此即使每人身上有的靈蘊珠有所不同,也不會因不平等而鑽牛角尖。”
“公主思慮周全,我等望塵莫及。”張任己笑道。
“報!將軍有一人在外求見。”門外士兵跑進來報告。
“何人啊?”張任己朝外頭張望。
“不知,他隻說自己叫,叫什麼哦,裴寂。”
徐行儉立刻站起對他說:“這位小兄弟快請他進來!”
“是!”這士兵又急匆匆跑了出去。
裴寂被請進來後也未看清人,直直跪下沉聲嘶啞著聲音道:“我乃懷關城縣令,請在座大人給懷關城撥些糧食,待度過難關,必加倍償還!”說罷深深一拜。
“文紀。”徐行儉將他扶起,替他拍了拍膝邊灰塵,如今再見他已經看不出當年鮮衣怒馬的狀元郎模樣。
裴寂張眼望向徐行儉,悵然下藏著詫異,未曾想到在此碰上故友,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不知再說什麼好。
這時張任己上前,扶他坐下,看他乾裂的唇,想必也是一路馬不停蹄趕來求糧。斟了杯茶給他,“請。”
“多謝。”裴寂接過茶杯便往嘴裡灌,他途上不曾停歇一刻,口乾舌燥,風塵仆仆,如今喝了茶才算勉強活了過來。
裴寂抬眼滿心希冀地望著張任己。
但此城中亦無餘糧,張任己不忍心地彆過頭去。
至此,裴寂已然知曉結果,心頓時沉了下去,身心俱疲下他難耐地嗆出一口黑血。
“文紀!”徐行儉趕忙拿出手帕遞給他,拍著他的背,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趙玄音走下,扶起裴寂,眼神堅毅地與他對視道:“若裴大人信我,可帶五百斤靈稻種回懷關城種下,糧食問題很快就能解決,天無絕人之路,好好活下去才有希望,裴大人。”
裴寂顫抖著手,眼眶漲得發腫發紅,死死拽著趙玄音的衣袖,隨後頭猛得連磕在地:“謝公主!謝公主仁慈!”
得了五百斤靈稻種,裴寂未多停留半刻馬不停蹄地趕回懷關城。
“行之,你速速追上裴大人,山道多匪,你且護他回懷關城。”趙玄音見他一文弱書生獨自趕路不甚放心。
徐行儉頷首,騎了一匹快馬向裴寂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