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恒二十七年,上京藏書閣。
“看到開啟八星羅盤的那個卷軸了嗎?”
“沒看到!你彆擠我啊,我不是在找嗎?”
“天帝以身修補漏洞都阻止不了天道崩塌,如今的流光神女我都不敢用正眼瞧你們覺得……”
一位文神抱怨著說完一轉頭,剛剛還在爭辯的其他兩位文神,不知何時離開了。
四周安靜這位文神暗道一聲,靠!下一秒,拿著幾捆古籍快速離開藏書閣。
緊接著又有幾位文神行色匆匆進入藏書閣,身上抱著一大捆古籍卷軸中途因為著急掉了幾捆,抱著的那位文神甚至來不及撿就匆匆放下卷軸尋找新的古籍。
這些文神的目的地隻有一個那就是上京的淩霄殿,也稱為大殿是上界眾神議事之地。
此時大殿內一名女子躺在冰冷的台麵上,那名女子身邊圍著好幾位神仙,正中間的是一位看起來年過花甲的老頭。
那人身穿雪白雲錦衣袍,正跪在台子下方翻閱古籍,想來應該是上界的老神,胡子花白,麵容嚴肅。
那老頭周圍除了其他神站著的地,基本都被古籍和卷軸堆著。
幾個新來的神仙低著頭都未出聲,似是都在神遊。
老神眉頭緊促似是還未找到。
其他幾個神隻是靜靜的看著也並未流露出想幫忙的意思,這讓老神有些不耐。
哪有前輩做事晚輩在一旁神遊的
“你們幾個看著做甚啊!還不快來幫忙。”
這幾個新神這才回神異口同聲都道了聲好,飛快上前翻閱古籍,卻不知從哪下手。
“你們年紀輕輕一點眼力見都沒,也不知如何混來上京的。”
老神語氣嚴肅邊翻閱古籍也不忘陰陽。
當老神轉過頭,就看到這幾個新神翻閱的,是剛剛自己才看完的古籍時更是倆眼一黑。
老神: “錯了!”
其他神轉頭眼神愚蠢同聲道:“啊!哪裡錯了?”
老神:“……”
老神臉色鐵青說:“那邊已經看過了!”
這幾個神仙連忙道歉,腳底抹了豬油般飛快跑到另一邊沒翻閱過的地方,三個神仙都挨著生怕被老神怪罪。
“…..”
殊不知,這舉動老神都看在眼裡。
這幾個剛分來上京的新神,都不想剛分配上來又被退回下京,畢竟上京考核極為嚴格不僅要看神格和法力還看人間供奉的香火。
大殿外雲霧環繞,不知何時站著一名身穿月白長裙的女子,女子容貌清冷美得不可方物。
但好幾位文神進來大殿看到她,都被嚇得臉色發白雙腿顫抖,送完卷軸古籍也是連滾帶爬離開大殿好似看到了魔神。
月白衣裳的女子也不惱,麵無表情抬腳進入大殿就見幾個神仙跪在地上翻閱古籍。
白衣女子看著這樣的情景不由嗤笑一聲,想來是剛剛發生的白衣女子在大殿外也聽到了。
大殿內的神仙們聽到聲音,感覺後背發涼就連翻閱聲也戛然而止,年長的老神轉頭笑著和白衣女子打招呼:“流光啊,你何時來的?”
見老神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還有周圍幾個神盯著的眼神。
白衣女子笑容停止,眉眼帶著不耐冷聲訓斥。
“都看著我做甚?繼續翻啊,我勸你們快點等會台上的人醒了,我看你們怎麼和天道交代。”
白衣女子眼神冰冷,沒了剛剛笑時的溫柔那幾個新來的神都被嚇得後背發涼。
翻閱聲再次響起周圍幾個神官見白衣女子離開大殿,紛紛歎口氣。
“那位就是上京的流光神女?一進來我就沒來由的發抖,明明那麼好看的一張臉卻如此駭人。”
“你這個月來的吧?勸你可要小聲一點,上月的分離儀式我在場,有神仙隻是議論了幾句就被剛剛那位流光神女當場丟入誅仙台。”
話落其他兩位神仙眼中都露出害怕的神情。
“不明白天道為何要強行剝離流光神女,一善一惡不是才正常為何偏偏留下惡的這一個。”
一名男神仙說完弱弱的看了一眼台上的女子,台上的那名女子也是流光神女。
不過經曆了上月的剝離儀式之後昏睡不醒,掌握天象的神仙預示將會在這幾日蘇醒。
兩月前,天道驟然崩塌。
人間魑魅魍魎橫行,三界動蕩皆不太平
有神預示,是新任魔神動用上古魔神之力想將天道銷毀,上京險些坍塌,天帝用一半法力維持隨後以身修補漏洞,沒成想法力不足反被吞噬殆儘,不過也為上京其他神官拖延了兩月時間。
上月天道用僅存的神誌告誡上京眾神,用禁術將流光神女剝離成為二神。
其中善麵封印進八星羅盤中修補漏洞,惡麵將送回七百年前奪取上古魔神之力。
這事在上京傳的沸沸揚揚,如今台上的善麵都快蘇醒卻怎麼也找不到開啟八星羅盤的方法。
頓時上京的眾神似熱鍋上的螞蟻無力回天,隻能加快速度找到開啟八星羅盤的方法。
大殿外此時也擺上傳送回七百年前的神器,上天瞬間從白晝轉為黑夜時不時傳來陣陣雷鳴。
大殿內的神仙翻閱大半古籍皆一無所獲,老神不知為何帶頭將其他幾個神官帶去藏書閣查閱。
此時台上的女子緩慢蘇醒這一個月來的記憶湧上大腦讓她險些站不穩,景黎慢慢摸索著走出大殿卻一神也見不到。
大殿上空雷聲轟鳴,四周雲霧環繞皆被黑夜籠罩。
大殿外的神器突然驅動將景黎吸了進去。
***
景殊末年,滄州大雪。
大雪連下三月卻也不見停,位於滄州南麵荒山的流光神女廟內景黎悠悠轉醒。
見著陌生的環境景黎愣神一瞬隨後才開始打量周圍。
簡陋的神廟和一些落灰的貢品,按照落灰的程度景黎猜測這裡很久沒人祭拜了,又或者位置偏僻漸漸也就無人來訪。
“不知是那位仙友的神廟,竟落魄至此。”
廟外是萬裡雪飄,冷得刺骨。
廟內也沒好到哪裡去,冷風從漏風的牆麵吹過,景黎像是渾然不覺目光狐疑的看著自己白皙的手心。
手指光滑細膩就連一點薄繭都沒有,完全不像個修士的手。
此時外麵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多時一位清秀的少年進入了廟內帶著未散儘的寒氣,肩頭還有沒拍落的雪花像是急匆匆趕回來的。
那少年見景黎醒了露出的驚喜的神色。
景黎一眼便認出這是修者的門派院服,她想外麵大雪紛紛揚揚眼前的少年穿著單薄應該是個內門弟子修為因該不低。
“師妹你醒了,大師兄去徹查附近一百裡有無邪祟,可能一時半會回不來。”
???
不是叫我什麼?師妹???
說話間少年已經走到景黎眼前,見景黎還未反應過來少年又說了句:“師妹?”
少年嗓音溫和好像就是正常關心。
“何事?”
景黎語氣淡漠毫無波瀾,眉頭卻皺起許是不耐自己一覺醒來突然到了個陌生的地方。
景黎本身就不愛與不熟的人交談,不過從來不會像今日這般沒禮貌。
故而是這位少年太過關心景黎有點不適應。
少年一時沒反應過來這還是那個性格開朗活潑的小師妹會說出的話嗎?
少年狐疑的看了景黎的臉發現平日裡向來溫順愛笑的師妹,如今眼神疏離清冷好似看一個陌生人。
少年:“……”不是?天殺的,我惹師妹不快了?我乾什麼了?
該不會是上月偷了師妹的劍術修煉典籍被發現了?
應該不能以師妹以往的性子估計要把為兄痛扁一頓,今日師妹怎會如此反常?
“現在是明恒幾年?”還沒等少年發問這位師妹就說了第二句話。
少年更加震驚了他的小師妹竟然連年號都不記得了!現在還出現了個莫須有的年號,少年思考片刻終於想出。
真相隻有一個她的師妹昨日被魅魔打一掌失憶了!
“師妹現在是景殊末年,那來的什麼明恒?”
“你不會昨日被魅魔打了一掌失憶了?”
這下輪到景黎傻了沒有明恒?那自己是來了什麼地方?
見眼前的少年一副早以了然的模樣,景黎不敢多言即刻恢複鎮定又打量起了四周。
很快白皙的手指一晃,指向不遠處的流光神女像問少年。
“這是哪位上神的神像。”
在滄州無人不知流光神女,就連修士也略有耳聞雖然這座流光神女廟破敗不堪,但是看神像應該也不至於認不出來。
這裡百年前被魔修屠城,四麵都是荒山隻有修士才會出現在此地不難看出神女廟是方圓百裡唯一可以容身之地。
“是流光神女像師妹你記得流光神女嗎?”
景黎遲疑……
景黎懵逼……
景黎無話可說……
少年見小師妹呆愣的眼神無比確信這位小師妹已經失憶了,看著連流光神女像都不認識的師妹少年開始關切的詢問。
“師妹你該不會不認識師兄了吧?想必大師兄也忘了,這可如何是好。”
少年感歎自己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頭腦,想必今年的優秀弟子選拔自己定能拔得頭籌,想想還有點小興奮但是這可不能給小師妹看出來。
要不然肯定覺得我這個做師兄的不關心她,看在劍法典籍的份子上少年不介意暫時扮演一個負責任的師兄。
剛好能趁小師妹失憶多刷點存在感,到時自己潛心修煉偷偷內卷必定能讓榮卿長老刮目相看,一躍成為首席弟子!
“流光神女像?” 景黎抿唇不語內心已經怔然了,這神女像破敗的連本人都不認識了。
流光神女不正是我自己?那眼前的少年為什麼說自己是他的師妹,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竟什麼都想不起來
少年嘴上還在不斷的關心實際心裡早想彆處去了,景黎聽得一愣又一愣自己並不是他口中的小師妹,但是景黎相信自己出現在這肯定有自己的道理隻是現在無端失憶先不打草驚蛇。
景黎入戲很快按著太陽穴就要作勢暈倒,好在這個少年眼疾手快扶著穩住了身型。
“嘶……那個……師師兄我好像真的不記得你是誰了。”
還沒等景黎裝完。
外頭就傳來男子的呼救聲,廟外寒風凜冽聲音在風雪下顯得格外的淒慘。
景黎不顧少年的勸阻推開少年的扶著自己的雙手,下意識去尋找聲音的由來。
少年:“……?”
不是還沒來得及告訴小師妹附近都是荒山!小師妹就已經飛奔出去了,少年焦急萬分在後頭拚命呼喊。
少年嗓子都快喊冒煙了,才發現小師妹早跑沒影了。
景黎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救人要緊,身為神女景黎做不到聽到呼救不出現的。
景黎身穿門派水藍院服步履匆匆,腳踝上的銀鈴叮叮做響,景黎卻沒空顧及這麼多身後是師兄焦急的呼喊聲無非就是讓景黎彆去。
“得趕緊找到聲音的由來”
說話間少女的氣息不穩許是跑得迅速。
冷風刺骨像刀刃一樣景黎跑得直喘氣,她穿著單薄在風雪中像朵被摧殘的小白花,景黎感覺這樣腳踩在地上的感覺太奇怪了不真實好像隨時會消失。
景黎想許是自己太多年未下界了,這種冷風劃過肌膚的觸感尤為深刻。
聲音的源頭越來越近景黎卻在這時感知到四周妖氣環繞,慘叫聲化成了扭曲詭異的笑聲。
景黎停下了腳步看著麵前的妖氣幻化成的一灘黑影,在積雪上飛速穿梭好像沒有實體。
“是影妖。”
景黎後退幾步礙於沒有法器隻好先站穩身形,黑影很快穿梭來到景黎的麵前俯視著這個渾身靈力充沛的女子。
“很多年沒見過如此美味的修士了,你一個普通修者身上竟會有神女的氣息。”
話落就是,影妖駭人的笑聲,冷風橫掃這聲音無疑是可怖的。不過這影妖好像並不覺得一個普通修者身上有神女的氣息有什麼奇怪。
景黎抬頭望向這個龐然大物竟覺得可笑,吃了那麼多無辜的修者想必也殘害了不少百姓,如今竟敢在自己的神女廟附近出沒顯而易見不把自己這個神女放在眼裡。
景黎把手藏著衣裙後偷偷施展法術,在感覺到周圍不斷有靈氣入體,景黎聲音淡漠吐出幾個字:“影妖你要死了。”
頓時天空烏雲密布籠罩了整個滄州,天雷從天而降將影妖劈了個四分五裂,差點灰飛煙滅。
影妖發出痛苦的慘叫,無疑是沒用的。
沒有幾個妖能抵擋天雷,景黎想到自己剛醒法力受限,但是對付這種小妖足夠了。
下一瞬,天雷竟沒給這妖劈死!
景黎:“……”?
景黎得意的神情瞬間換成了無語。
“……”靠!這都沒死?天雷你怎麼回事拿出你劈神的實力啊!
影妖的本體隻剩一小塊落在了景黎的水藍雲紋繡花鞋旁,影妖是徹底知道景黎不好惹了,也不想吃她了現下隻想跑。
景黎即刻一腳踩著影妖怕他跑了,景黎用力過猛踩得影妖哎呦哎呦叫著好像十分痛苦。
“我不吃你了,我不吃你了姑奶奶。您能不能高抬貴腳再這樣踩下去我就真的要灰飛煙滅了,姑奶奶求求你了。”
影妖語氣透露出濃濃的祈求和討好,不過景黎完全不吃這一套,腳下的力道反而更重了。
景黎抬頭看了眼,剛剛引天雷的陰霾消散了,此時雪花還在不斷的飄落,不知不覺肩頭上已有了些積雪。
感受著冰雪在自己的臉頰消融,景黎鬼使神差的將手伸出接住落下的雪花這種真實的觸感好像相隔百年之久。
一不留神間景黎腳下的力道也輕了不少,影妖感覺到了,求生欲作祟又開始求饒。
“姑奶奶啊!我就是個修煉三百年的小妖,求您高抬貴腳放我一條生路吧。本妖保證從此不再為非作歹努力做一隻好妖。”
景黎顯然不相信,雖然自己法力受限但是被天雷劈過還能不死的,不可能是修煉隻有三百年的小妖,影妖的特點就是利用孩童的哭聲或是人類的求救聲吸引路過的修者。
博取同情趁其不備吃掉他們的內丹吸乾他們的血液真是陰險惡毒。
麵前的這隻影妖顯然吃了很多無辜的修士,知道今天會有修者經過故意引人上鉤。
景黎想著驟然厭惡的說道:“影妖你這些年為非作歹傷及無辜,欺騙低階修士吸食他們的血液度日,你覺得本神女會放過你?”
“姑奶奶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真不知道您是神女啊,您是何方神女小的一定不在您的地盤為非作歹。”
景黎快被這番話氣笑了,什麼不在您的地盤為非作歹那就是等自己走了再繼續為禍蒼生。
景黎語氣淡淡:“吾乃流光神女,影妖你在我的神女廟附近殘害無辜問我是何方神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個騙子!”影妖掙紮的更厲害了嘴裡念念有詞。
“哦?為何不可能?”
景黎覺得覺得可笑,腳險些沒踩住。
影妖像是認定了景黎撒謊一般說道:“流光神女還未渡劫歸來,你是那門子的流光神女,啊呸!死騙子趕緊放了我!”
影妖像是抓到了把柄開始原形畢露。
景黎呆愣在原地全身僵硬不是被戳穿的心虛而是自已渡過三次劫,但那都是七百年前了,景殊元年這無疑就是七百年前的人間或者更早。
景黎陷入明晰的回憶。
七百年前那時民間還未重修流光神女廟,這世間也有著兩位神女,景黎那時為了能得到更多的香火和感受人間七情六欲開始了長達三百年的渡劫。
不過景黎怎麼想都不明白七百年前自己的名聲雖然不高但也不至於連神女廟都這麼落魄吧。
還有自己為何會出現在七百年前,平白無故成了彆人的師妹到底發生了什麼?
景黎努力回想,但是什麼都想不到反而頭疼欲裂她快瘋了自己為何會失憶?
但是本能告訴她,她必須留下因為她還有使命沒完成,還沒有等自己想明白腦子就昏昏沉沉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暈倒了,影妖趁機從腳下溜走在,暈倒的最後一刻景黎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