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誰?乾嘛藏在水裡啊!”白鷺低下頭,就像往常捕獵那樣直直盯著水麵。
黃褐色的喙離水麵隻有一絲距離,她靜靜地等著對方的回應。
但是當小鳥認真盯著水麵的時候,倒影也認真地盯著她,她紮著兩個雙丫髻,和上午白鷺見過的小女孩長得差不多。
“你真的不告訴我你是誰嗎?”小鳥發出最後警告。
倒影隻是衝她微笑著,蕩起一圈圈漣漪。
白鷺也不再猶豫,飛起身來,長著嘴使勁向水下啄去。
卻奈何驚起千層浪,沾濕了白鷺的羽毛,也攪散了水裡所有的蹤跡,水紋之後便是平靜。
當小鳥再去水邊時,先前的倒影反倒是她的幻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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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渚流和村長仔細聊過後,又細細問過老婆婆關於不存在的小孩的蹤跡,他也算是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
總而言之,決不可聽信村長的一麵之詞。
但是,江渚流沒有表現出來,還是表現得十分相信他們的話,順著老婆婆的話接了過來。
“是啊,應該是我多慮了。隻是外孫而已,又怎麼可能在這裡常住呢?”
村長又從廚房裡端來一壺熱茶,“仙長,你快嘗嘗我們村子的特產,這可是獨一份的靈茶呢!”
“唉、這可使不得。”江渚流趕緊擺擺手,“您實在是太客氣了。”
“沒事,這事也不是很快能夠解決的,我們也不希望擾了仙長興致。”村長彎著腰,給江渚流添了滿滿一盅茶。
江渚流推脫不得,最後還是拿上了茶杯,先是在鼻下細細嗅聞了一番,確實清香撲鼻,有些許靈氣在其中。
也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他還是細呷一口,對著村長,他大聲讚歎道:“確是好茶呀!”
“感覺我喝下這茶,離仙家都又進一步了,有望在離世前求得大道吧!”江渚流接著又把杯中茶水一飲而儘。
村長見他也是確實喝下這茶,也是放下心來,笑容都更加真切些。
“那您一定要多多品嘗,都是自家種的,還有很多呢!”接著,又想給江渚流杯中添置茶水。
江渚流卻是站起身來,走到屋外,四處望了望,“怎麼不見我家白鷺呢?”
“畢竟是畜牲嘛,它要去哪兒,又怎麼管得了呢?”
反正已經確定村子裡的不對勁,江渚流也不願再和他們多費口舌。
這村子裡並不安全,又怎麼能讓這隻跟著自己的小鳥單獨行動呢?還是要保證她的安危。
正當他在思索白鷺會去哪兒了,而且等她回來時一定要施個法術,方便感應到她的位置時,一個白色的身影闖入江渚流的視線。
“老頭兒,老頭兒,我在這兒呢!”白鷺大聲叫著。
江渚流還來不及欣喜,村長就插話說:“仙長啊,您可否讓您這鳥兒叫聲小些呢?這嗓音實在是……有些難以入耳了……我還以為所有鳥兒叫聲都是悅耳的呢!”
誰料白鷺一聽見這話就炸開了鍋,“你說就說了,每個人都說我的聲音不好聽,你怎麼還一直說,竟然還拿我和其他鳥兒對比,你這人——真壞!”
於是,在村長聽來,這鳥的音量竟然不減反增,在他耳朵裡聽著猶如魔音貫耳,讓人頭疼。
江渚流在一旁看見村長這幅表現,也是皺起了眉頭,心想:這人是否反應有些太過了呢?就算難聽也不至於難受吧?……還是說,小鳥的叫聲有其他用途?
所以,江渚流讓白鷺飛到他的肩頭,對她悄悄傳音:“先彆叫,並非難聽,而是我感覺你的聲音還有其他用途。”
“看在你的份上!”白鷺從他的左肩又繞到他的右肩,但確實沒有再發聲了。
“這個小家夥確實挺聽話的。”村長笑笑。
“人齊了,那接下來,就麻煩村長帶我們過去了。”江渚流說。
“要不再休息會兒,才吃完飯就過去會不會太麻煩?”
“速戰速決。”
村長帶著江渚流來到了村後的一片樹林處,望過去全是榕樹,且這裡是南方,雖然已入冬,但是樹木依舊翠綠,鬱鬱蔥蔥。
遠遠望過去也見不到有什麼異常的情況,而且他本來以為那茶水會有什麼蹊蹺,但是現在看來也並非如此。
江渚流又靠近了些,仔細感受了一番,確實沒有什麼大妖的氣息,這裡畢竟是人間,靈氣稀少,少有仙家和妖族在這裡生存。
於是,他轉頭對村長說:“路既已帶到,那接下來就容我們自己探查了,不勞煩村長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可是關乎一個村性命的大事,怎麼會麻煩呢?”村長擺擺手,一副可靠的樣子。
江渚流卻反對:“如今正值新年,村裡一定有許多大事需要您主持,而且我也需要村長再幫我打聽打聽已經失憶了的那幾戶人家。”
“那行吧,仙長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呐!”村長揮揮手,還是離開了。
最後留下江渚流和白鷺站在榕樹林前,也是這時他們才有了獨立空間。
就在江渚流要邁步踏進榕樹林時,白鷺叫住了他:“等等!我有事要說。”
江渚流把白鷺抱在自己懷裡,看著她的眼睛:“說吧!”
“就是,我剛剛去了河邊,發現有點奇怪的事,就是我的倒影不是我……怎麼解釋呢?”小鳥有些懊惱地低下了頭。
“唉——我都沒學好怎麼說人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就是那個倒影有點像上午第一個發現我的小女孩的樣子,反正很奇怪!”小鳥偏了偏頭。
最後她忍不住發泄道:“哪隻鳥的倒影不是鳥?變成人也太醜了!簡直受不了。”
“停停停,我聽懂了,那我們現在去河邊看看?”江渚流提議。
白鷺卻說!“要不還是去樹林裡逛逛吧?我實在是不喜歡這個村長,萬一他問你什麼呢?”
江渚流也立馬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己既是來到了人世間,便要遵守人間的規矩,不可妄用法術,打破平衡。因此也不可直接與人產生衝突。
——來到人世間,就要以人的身份存在。
“你害怕嗎?“江渚流問道。
“怕什麼?”白鷺咂咂嘴,嘴巴好空,想吃東西了。
江渚流回:“見到那不同尋常的一幕……看到的倒影之類的。”
“不怕,沒你可怕,當初把我關在那裡,出也出不來,真是要冷死了……”想到當初自己那慘兮兮的模樣,小鳥扭頭就叼了一下老頭的手臂。
“你是真的很可惡!很可惡!”小鳥強調。
“抱歉,是我的過錯,至少在你離開我之前,我一定會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絕不會讓你餓著!”江渚流再次承諾。
至於剛剛小鳥在手臂上叼的那塊肉,“力氣還挺大!”江渚流歎道。
但是他也不敢去揉,這確實是他的不是。
“那你乖乖蹲在我的肩頭,遇到不對勁就給我說,有危險你就先跑,好嗎?”江渚流側頭對白鷺說。
陽光斜斜地撒在他的臉上,眼睛映著光是那麼透亮,可以看出沒有被胡須遮住的額頭是那樣的光潔,不似尋常老者。
“老頭,仔細看看,你好像跟其他老人家不一樣呢?”白鷺歪歪頭,小小的眼睛仔細盯著他。
“或許是胡子特彆白,釣魚技術特彆好吧。”江渚流自誇道。
“哦!”白鷺補充,“還特彆自戀!”
“走了,快進去,記得抓緊我!”江渚流還是反複叮囑道。
白鷺蹲在江渚流肩頭,時不時又在他頭上蹲著,但是當她靠近樹林時,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呼喚。
她拍了拍翅膀,沒有理會,隻是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在陽光下,這些羽毛像是在發光。
江渚流則是從一旁的落葉裡撿了一個趁手的樹枝,握在手裡,警惕地向前走去。
樹林很正常,但越往裡走,就是各處樹木盤根錯節,樹影翳翳,遮天蔽日,透不進一絲陽光。
“老頭,這樹林裡好黑啊!我都要看不見了。”白鷺有些害怕,這種樹林不便飛行,所以連她的一個同類都沒有。
“而且,這裡都沒有小鳥,我還說找他們打聽打聽消息呢!”白鷺嘰嘰喳喳地說著。
“這裡的確很奇怪,你自己要當心。”江渚流用樹枝扒開垂吊著的藤蔓。
而且這裡也實在是太安靜了,隻有江渚流一人踩在枯葉上的聲音,且幾乎沒有行人行走的痕跡。
但是那種呼喚聲越來越強烈,要讓自己進到樹林深處,似乎馬上要控製自己的神誌,白鷺大叫:
“臭老頭,有人喊我去樹林!”
“誰在喊你?能聽出來嗎?”江渚流問道。
“不知道,聲音是從我腦袋裡傳出來的,不是聽見的。”小鳥還算是冷靜地回答到。
但是腦袋越來越難受,她使勁甩甩頭,想要把這個聲音甩出去。
江渚流有些擔憂地問著:“小鳥?小鳥?你沒事吧?”
“腦袋有點昏,有點想睡覺。”白鷺聲音也越來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但是她馬上又回過神來,告訴江渚流:“朝右走!”
江渚流不敢猶豫,直直朝右走去。
這時,他想到了師父留下的生機二字,是這隻小鳥嗎?他摸了摸蹲在肩頭的白色小生靈。
仔細想想,確實是有所異常,他們的相遇,以及小鳥那超出常人的對危險的感知能力,是師父一早就預見的嗎?所以師父要求自己在人間行走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