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宋娘子一邊教,一邊在自己臉上試畫,很是細心。

“小姐們將來去婆家掌庶務,作為都城高門的夫人,要畫穩中帶鋒的眉型······”

這次教畫正妝,竟然教了給夫人畫妝的技巧。

雖然不多,隻是點到為止,順帶講了兩句,但這可是宋娘子能獨自掌管梳妝房、穩居不倒的秘籍啊,以前可是一丁點都不讓沈瑾知道的。

其實,沈瑾也能理解宋娘子今天的做法。

畢竟,在妝容上動的手腳被發現了,得罪了大小姐春娘。即便有大夫人王氏保護,她的女兒脂奴想競爭陪嫁,也很難。

這個時候,若是賣點人情給沈瑾,透露出一絲有機會學秘籍的風聲,就能釣著沈瑾,確保沈瑾不和她女兒脂奴搶陪嫁位置,減少一個競爭對手。

不學白不學,沈瑾很有眼力見的順勢上鉤了。

沈瑾並不是貪圖那點子獨門秘笈,而是想多學點正妝技巧。

而且這正合了沈瑾的心意,她一點兒也不想去春娘的院子。

此時,懂事地主動上鉤,既能多學些畫妝規矩,又能拉攏宋娘子,還能刷點好感,減少被針對的風險,簡直一石四鳥啊!

“你們都是梳妝房的人,將來去了彆處,也要相互扶持。”

宋娘子教完了畫妝,並沒有按照往常慣例,趕沈瑾回家、落鎖下值。而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敲打的話,一邊說,一邊盯著沈瑾瞧。

意思不言而喻。

沈瑾也很知趣,馬上接話道:

“感謝宋娘子教我,脂奴畫妝畫得比我好多了,必能去都城享福,以後還請脂奴多照顧我啊。”

沈瑾這句話意思就是,表明自己仍然不會跟脂奴搶,春娘的陪嫁位置。

真不愧是能在美妝博主賽道殺出重圍的女人,人情世故,拿捏!

宋娘子聽了,滿意地笑了,對沈瑾更熱情了,貼心地說:

“好瑾兒,你們以後就是姐妹了。天黑了,冷得很,你早點回去歇著吧。”

“宋娘子,您也早點休息。”沈瑾也回應了一句。

現在已是仲冬,天黑得早,越發的冷了。

沈瑾裹了裹身上的棉襖,縮著身子,快步回家去了。

東角屋裡點著油燈,亮堂堂的,金嬤嬤陶醉的笑聲一陣陣傳來:

“嘿嘿,嘿嘿~~”

推開門,滿身酒氣的金嬤嬤靠在方桌旁,懷裡摟著幾十個銅板,嘴裡還叼著一個銅錢,正意識不甚清醒地用後牙槽,使勁地咬銅板。

“錢!嘿嘿,我的錢,是真的······”

房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在深夜裡很是明顯。金嬤嬤知道是沈瑾回來了,立刻抬頭:

“我的好女兒,好女兒,快來坐。真是沒白養你,可算看到回頭錢了。”

原來今天下午,楚王爺正院裡來人,帶來了之前王爺賞的一個月的月錢。

當時沈瑾恰巧去梳妝房上工了,隻有常年溜號、偷懶不乾活的金嬤嬤在東角屋躺著。

這賞錢就落在金嬤嬤手裡了。

錢進了養母的嘴裡,還想讓她吐出來?沒門!

沈瑾知道養母是個什麼樣的人,明白這個道理,也不爭辯什麼,隻哄著她說:

“知道娘養我辛苦,這賞錢是女兒專門為了娘,贏回來的,孝敬娘。”

沈瑾一邊哄她,一邊趁機會又給她倒了兩杯溫酒。

溫酒喝多了,醉得快。

“哈哈哈哈,沒白疼你,以後給小姐畫妝,勤快點,多要點賞錢回來,都給我,知道嗎?”

金嬤嬤聽了沈瑾的奉承,渾身舒坦,爽得都飄了,直接大口猛喝了幾碗酒。

其實,金嬤嬤從未疼愛過瑾姐兒,隻算是給了口飯吃而已。

但沈瑾不想在這個時候計較那麼多,隻專心一步一步實現自己的‘救命計劃 '。

“這賞錢,娘拿去吃酒。以後女兒的賞錢肯定越來越多,都是娘的。”

看勢頭正好,沈瑾趕緊又助推了一把。

養母貪財,沈瑾就利用這個弱點,用銀錢哄住她。

免得她擋了自己進都城的路。

上次葉果帶過來的賞錢、這次楚王爺賜的月錢,都給了金嬤嬤。

加起來,約摸著有一百個銅板。頂金嬤嬤半個月的月錢了。

雖然不多,但實打實的,是吃到嘴的甜頭。

免費白得的。

金嬤嬤滿意得很。

前些日子,還一直嘟囔著瑾姐浪費錢,瞎花了她二兩銀子,扔水裡都沒個響聲。

如今,笑得紅光滿麵,捂著荷包不撒手,還時不時的掏出一兩個銅板咬一咬。

“好,好,都是我的,我的,嗝!”

溫酒的酒勁很快就上了頭,金嬤嬤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撐不住酒勁,倒在桌上醉暈過去了。

臨睡前,嘴巴裡還誒誒呀呀地嘟囔著,說的什麼也聽不清,隻是那捏著錢袋子的手還緊緊地握著。

錢到位,金嬤嬤以後不會再對沈瑾有威脅了。

【死亡倒計時:78天】

仲冬的天兒亮得越來越晚,雖已辰時,但還沒見著太陽。

早起的沈瑾輕手輕腳地穿好了衣服,是昨天剛晾乾的厚棉褲子,醬棕色的,塞了不少棉花。

楚州地處南疆,冬天霧多、濕氣大,太陽也不溫不火的,衣服難乾的很,這棉褲子晾三四天了,摸著終於不潮了。

點著燈,掀開裡屋的簾子,來到外屋。

沈瑾收拾好昨夜金嬤嬤喝醉酒留下的臟碗和空酒壺,洗乾淨手,取下掛在東邊牆角的竹籃子,隨手摸了幾個銅板。

打算像往常一樣,去早市買點吃食。

門外呼呼的北風卷著清晨的大霧,撞向東角屋的大門,吹得窗棱哐哐作響。

仔細聽,吱嘎作響的聲中似乎還摻雜了幾下敲門的動靜:

“瑾姐兒,瑾姐兒,起來了嗎?”

二小姐院裡的葉果,正著急地敲著門,神色透著一絲慌亂。

一身綢子厚裙襖很是淩亂,扣子都沒對齊,頭發也隻簡單盤了盤。

這麼大清早,急急忙忙地跑來,發生什麼事了?

剛推開角屋門,一抬頭,沈瑾就看到了眉毛皺在一塊兒,模樣著急的葉果。

“葉姐姐,早上好。”

沈瑾把門完全拉開,請葉果進屋躲會寒風。

“葉姐姐,外麵天冷,進來坐會兒,喝口熱茶。”

茶是昨夜燒熱的,滾燙,放在湯婆子裡捂著,現在還是溫的呢。

“還好你在家,瑾姐兒,你若是無事,快跟我去小姐院子裡吧。”

葉果說著說著,就上手拽住了沈瑾。

“本是打算去北街的早市買點吃食的,但如果二小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這就前去二小姐院裡。”

沈瑾立刻取下胳膊上挎著的竹籃子,放到方桌上。

沈瑾,看情況,猜測這次應該是一個,刷二小姐好感度的,極好機會,絕不能錯過。

吃食先放一邊,救命要緊啊!彆忘了,她頭上可是懸了一把‘三個月就死’ 的大刀呀!

“可是要給二小姐畫妝?還請葉姐姐告訴我,咱們小姐要出席什麼場合?”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磨刀不誤砍柴工。

想要畫出合適又驚豔的妝,必須先了解二小姐要去哪裡、乾什麼。

“瑾姐兒,不愧是你啊,一下子就猜到了。待會兒咱們小姐就要去王爺書房聽訓了!”

說是聽訓,其實是考察,楚王爺要考察二小姐秋娘的詩書學問。

因為國公府的老爺想尋摸個,知書達禮的兒媳。

昨夜,各院主子們都去給回府的楚王爺請安。二小姐秋娘憑借一副清雅文美的妝容,首次入了楚王爺的眼。

再加上,二小姐喜靜,多年來,總是待在自己院裡品讀詩書,不常與人來往,一身的書卷氣。

簡直是照著,國公府老爺子的要求,刻出來的兒媳模樣。

當晚,二小姐一出現,就吸引了楚王爺全部的注意力。

楚王爺兩顆眼珠子就差粘在秋娘身上了,滿腦子想的都是‘發達了’。

他楚王的好日子終於要來了啊!

隻要他把二小姐秋娘賣給,啊不,嫁給國公府那個紈絝次子,他楚王就可以靠著這份姻親關係,在都城走動,重回都城的權力圈子。

次子紈絝廢物,名聲極差,找個合心意的媳婦可不容易,都城貴女都不願意嫁。

國公爺已經為這事頭疼了幾個月,在都城,把老臉都丟儘了。

這個時候,他楚王,雪中送炭,送的還是一個方方麵麵都合乎要求的貴女兒媳。

王室血脈、身份高貴,飽讀詩書、氣質清雅。

妥妥拿捏國公爺。

國公爺甚是疼愛這個不成器的次子,隻要成了親家,愛屋及烏,還怕國公爺不照顧他這個次子的嶽父?

到時候,他就可以用手中的權力,狠狠地撈把大的。香車美酒,教坊司的漂亮美人隨便他楚王玩。

他楚王實在是落魄了太久啊。

楚王爺心裡美得仰天大笑,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就先在腦海裡爽了一遍。

激動得肚子上的肥肉不住地顫動。

恨不得當場就把二小姐秋娘打包,連夜快馬,八百裡加急,送到國公府門口。

隻不過,礙於當時正院裡人太多,各房姑娘、少爺、夫人都在場,正在給他請安。

這事也還沒正式定下來,人多口雜,怕壞了事。

這件事對於楚王來說,是改命的大好事,生怕傳出去了,彆人跟他搶,或者壞他好事。

雖然,並沒有人跟他搶。

所以,才在昨晚勉強忍住了,沒有當場說出來。

但也忍不了多久。

請安的主子們剛散去,楚王就派人直奔二小姐的院子,告知秋娘,第二天一早去書房聽訓,他楚王要考察考察秋娘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