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秋娘見她這樣會說話,畫的妝又很是好看,心裡喜歡的緊,想著待會兒給她點賞。

沈瑾高興地看著二小姐,她之前不敢表現出自己會畫妝,主要是怕露餡兒。

畢竟原身是真的完全不懂畫妝的事兒,如果她突然變得特彆會畫妝,她敢保證,不會有人當她是天才,而是把她抓起來當做鬼怪附身,一把火燒了。

在原身瑾姐兒的記憶裡,她看到,這景朝上上下下迷信成風,無論婚喪嫁娶、謎題怪事、達官貴人、市井小民,都十分信奉神仙。

一旦遇到什麼人力不可為的,講不通的奇人異事,第一時間都往精怪那兒猜測,嚷嚷著要點火燒掉。

但是,現在她已經在梳妝房待了幾日,有借口可以應付彆人的懷疑了。

“瑾姐兒,你畫得好,我心裡甚是歡喜你,這些錢,賞給你,拿去買果子吃。”

二小姐秋娘欣賞夠了臉上新鮮漂亮的桃映妝,放下手中的銀鏡子,轉過身來和沈瑾說話。

看著麵前心思純淨又討巧的小丫頭,秋娘越看越喜歡,更彆說畫妝手藝還如此之好。

秋娘當即給了賞錢,心裡想著下次還讓瑾姐兒過來。

給二小姐畫完妝後,沈瑾就回到了梳妝房。

宋娘子已經帶著脂奴給大夫人畫妝去了,也沒想著問她在哪裡,沈瑾自然也不會熱臉貼人冷屁股,專門湊過去討嫌,索性就在梳妝房摸起了魚。

先是在房裡轉了一圈,仔細看了看王府裡的脂粉妝品是什麼樣的,了解了解古代脂粉的種類、質量、工藝。

又踱著步子,去瞅了瞅沾粉的刷子。

最後,再翻了翻二小姐剛才給她的賞錢,不多,才二十銅板。但這是沈瑾在梳妝房當差以來,第一次拿到賞錢,都快趕上她半個月的月錢了,其他主子可沒給過賞錢。

裝賞錢的荷包也挺好看的,還是綢緞做的,玉蘭花的圖樣,在角落裡繡了‘秋’字。

一番洋工磨下來,下值的時辰也快到了,沈瑾打算把最後一點待歸整的胭脂都整理了,就回家去。

正整理呢,就瞅見宋娘子母女倆終於回來了。

宋娘子用玫色方巾包著頭發,手腕子上戴著一隻又窄又細的朱砂鐲子,一副乾勁十足、手腳麻利的樣子。

宋娘子一回來,看到沈瑾還在,嚴肅的表情緩和了許多,滿意地點點頭。

金嬤嬤的這個女兒,挺勤快的。

“宋娘子您回來啦,辛苦了。”沈瑾笑著恭維了她一句。

宋娘子說,“怎麼還在這兒候著?早點回家歇著吧,反正這兒也沒什麼活。”

“宋娘子待我極好,我就想著把這些胭脂都整理了。”

這些都是場麵話,你糊弄我、我糊弄你的。

要是她真把宋娘子的話當真了,哪怕就早走一會兒,宋娘子的心裡肯定也很不爽,必會暗地裡給她穿小鞋、使絆子。

宋娘子聽了這番話,更滿意了,推推旁邊脂奴的肩,讓她跟瑾姐兒學學,瞧瞧人家多會說話。

脂奴看到她娘這般滿意沈瑾,心裡不爽極了。翹著小嘴兒,吊著個臉,乾活時堅決不和沈瑾待一塊兒。

沈瑾知道她生氣了,想著現在不能得罪她,便主動上前,說幾句好聽的話,緩解緊張的氣氛。

脂奴本身年紀不大,也不記仇,哄一哄,就又開始跟她講話。

“我最近可累了,我娘這兩天買了一堆的胭脂水粉,讓我不停的在胳膊上刷來刷去的。刷滿了就拿水擦掉再刷,你看我的胳膊都擦破皮了。”

脂奴伸出了左胳膊,讓沈瑾看她胳膊上的傷口。

“不僅如此呢,娘說了,以後要天天都這麼做。直到刷出來的顏色讓她滿意,才能不刷脂粉了。”

脂奴的訴苦,讓沈瑾直發愁。

宋娘子這是開始教脂奴化妝的手藝了啊,想讓她以後給府裡的姑娘當梳妝陪嫁呢。這剛開始隻是刷刷胭脂,後麵就是教正經的化妝了。

宋娘子連平時教導備妝,都提防她,總是把沈瑾趕到梳妝房外邊去,或者打發她到彆的地方辦事,更彆說正式的畫妝教學了。

王府裡選梳妝陪嫁,關鍵就看,這人能不能畫,鎮得住大場麵或者說體麵合禮節的正妝。

比如:誥命夫人聚會的妝容、進宮覲見的妝容、招待客人的妝容。

這些時候,看似隻需要畫所謂端莊的妝就可以了,但其實細節之處非常不好畫,這很考驗妝娘的手藝。

關鍵這景朝是曆史上不存在的,妝容上的規矩和沈瑾在現代研究的那些,不一樣。

單拿一個招待客人的妝容來說,就要呼應景朝特有的時節、符合女主人的身份地位、既要好看又得端莊,還要考慮客人的身份,不能衝突了,景朝的形製更是得注意,不能壞了規矩。

仿若五彩斑斕的黑。

宋娘子,雖然不是頂尖的妝娘,但這些妝都能化。她就隻有脂奴這麼一個女兒,肯定隻把畫妝手藝傳給脂奴,怎麼可能教給彆人,若是彆人學得比脂奴好,將來跟脂奴搶飯碗怎麼辦?

其實這也能理解,換了旁人,都會這樣做。人心嘛,總是向著自己人這邊的。但要是這些講規矩的正妝不會畫,到時候選陪嫁,恐怕就······

若是選不上梳妝陪嫁,那就去不了都城。

這也是沈瑾發愁的地方。

王府的小姐們,即便是不討喜的二小姐,將來大概率也會嫁到都城去,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家。但能做梳妝陪嫁,就可以借此機會到都城。

沈瑾必須去都城,查清楚當年那件事的真相。

否則,三個月一到,就是她的死期。

想著都頭痛,沈瑾撓了撓頭,倒吸一口涼氣。

但現在撓破腦袋,也想不出啥,乾脆下了值,回東角屋了。

金嬤嬤管著大夫人院子裡舊庫房,平日裡啥事沒有,清閒到無聊,又無人管她,所以經常早早地偷溜,要麼去和婆子吃酒吹牛,要麼回屋犯懶睡覺。

剛踏進東角屋,就看見屋裡方桌上,放著綢緞子做的荷包,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裝著賞錢。

“瑾姐兒,你啥時候攀上了二小姐?”

金嬤嬤喜滋滋地上手摸著荷包,一眼就瞅見了繡著的‘秋‘字。雖然二小姐不得寵,但那也是正兒八經的主子。

“是今兒個給二小姐畫妝,畫得好,賞給我的。”

沈瑾剛回來,正換衣服呢。

“好女兒,嘿嘿這錢,娘給你收著啊,存著當嫁妝。”

話音還未落,金嬤嬤就手快地把荷包塞懷裡了,兩眼冒著光。

說是存嫁妝,轉頭就能花個精光,喝酒吃肉、打牌閒聊,多了去了。

聽到這話,沈瑾趕緊放下衣服走出來:

“娘,您快把荷包還給我。這錢得存著給梳妝房的宋娘子送禮。”

沈瑾知道這養母最是見錢眼開,若是不做點什麼,這賞錢絕對到不了自己手上。

“娘,送了禮,宋娘子教我真本事,我就能進姑娘院子裡當梳妝陪嫁了。”

“到時候我的月錢會很多,都拿來孝敬您。可比這二十文多多了。”

隻有拿銀子吊著她,才能穩住。

金嬤嬤幻想了一下,將來錢多的花不完的好日子,那可不止二十文了,垂涎的吞了吞口水。

“叫你當初跟著我進春娘的院子,你不進,非要去那梳妝房。現在好了,還要花錢送禮。”

在春娘院裡管舊庫房,月錢勉強夠用,哪有在姑娘院裡當妝娘來的錢多。

金嬤嬤心裡明白,對這份‘畫大餅’ 也很心動,但還是裝作嫌棄的模樣打壓瑾姐兒。要是瑾姐兒心大了,不認她這個娘了,這些年喂的飯,且不是白糟蹋了。

“行了行了,這賞錢,你自己拿著吧。記得娘對你的好,將來可要好好孝敬我。”

“嗯,記得的,娘,我肯定會孝順您的。”

說完,金嬤嬤就一邊暢想著以後吸血的好日子,一邊哼著小曲兒,又出門找人喝酒嘮閒去了。

其實這區區二十文根本不夠買點像樣的禮,但沈瑾仍然堅持要這二十文的原因是:

衣櫃角後麵的耗子洞。

沈瑾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挪動了西邊的雕花衣櫃。

衣櫃角後邊的牆下有一個特彆小的耗子洞。

是瑾姐兒當年做雜活,偶然發現的,非常隱蔽。因此這麼多年就瞞了下來,當做自己存錢的秘密地兒。

瑾姐兒這些年打雜、燒火、跑腿、月錢、給府裡乾活的賞錢,能瞞下來的,基本都在這個洞裡了。

零零碎碎,加起來總共二兩銀子。

沈瑾打算拿著錢去買點好的禮物,求求情,讓宋娘子教教自己怎麼畫正妝。

宋娘子提防她,就是怕她跟脂奴搶春娘梳妝陪嫁的位置。

其實,不去春娘院子,對沈瑾來說還好些,她一點都不想被管得嚴嚴實實。

春娘性格肖母,管下人管得嚴,將來到了都城侯府,隻會更嚴。

若是跟了春娘,她哪有機會伸手探查事情的真相?怕是連院子門都出不了幾次。

這也是為什麼她當初不聽金嬤嬤的話,沒有進春娘院子的原因。

這王府裡,嫡出的小姐有兩位,大姑娘春娘、二小姐秋娘。大概率都是會嫁到都城的,肯定都需要梳妝陪嫁。

她心裡已經打算好了,要進二小姐秋娘的院子當梳妝陪嫁。

二小姐性格溫和,甚至可以說軟弱,對下人很好。雖然這樣講,不太正當,但確實心軟、好拿捏。

將來若是隨二小姐到都城,必然有很多時間調查。說不定,還可以找二小姐幫幫忙。

這也是為什麼沈瑾選擇進梳妝房的原因,隻有這樣,才有機會接觸到二小姐。

大小姐春娘受寵,王氏肯定會給她尋摸最好的妝娘,不會在府裡梳妝房的小丫鬟裡麵挑。

二小姐又沒主動提過需要一個專門的梳妝丫鬟,突然平白無故地跑到二小姐院裡推銷自己,怕是沒人會相信她。

畢竟金嬤嬤的人脈關係隻在大夫人院裡,頂天了能把她塞進大姑娘的舊庫房裡當小丫鬟,壓根就沾不上二小姐的邊。

但進了梳妝房,就有機會被指派去給二小姐畫妝,一來二去,謀算有望。

其實,隻要宋娘子教她幾個景朝特有的正妝就行了。

這是楚王府的嫡女出嫁前,大夫人給女兒們挑梳妝陪嫁,必須會畫的妝容。

不管這些妝好不好看、漂不漂亮,在權貴人家、皇親國戚眼裡,體麵、合規矩,最重要!

一個合格的梳妝陪嫁,必須會畫合乎景朝規矩的正妝。

如果既能合規體麵,又能好看漂亮,那就再好不過了,隻是這樣的妝娘少有。

沈瑾若想爭二小姐梳妝陪嫁的位置、若想進都城,就必須學會這些‘體麵正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