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明歌時常在裴起元麵前提起自己與玄風“曾經”的往事，還時常拋下他去找玄風。

其實明歌能看到裴起元欲言又止的神情，可他不說，自己也就當沒看到，她倒要看看裴起元能忍到什麼時候。

“夫人今日為何起那麼早？”裴起元看見從來不吃早點的明歌出現在餐桌旁很是驚訝。

明歌揉了揉眼睛，若不是要在裴起元麵前做戲，她是真不願這麼早起。

“今日與師兄約好了去郊外騎馬，便早起順便吃個早點。”明歌坐下，看著眼前精致的早點有了點胃口，全然沒注意到裴起元突變的臉色。

“夫人……你近日是否與玄風師兄出門的次數太多了？”裴起元不動神色地問。

明歌沒在意，注意力全在早點上，隨口答道，“有嗎？沒有吧，師兄難得來京都一次，我自然是要儘地主之誼帶他四處逛逛，況且他來我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夫人這是怨我陪你的時間不夠多？”裴起元帶著希冀地看著明歌，好像隻要她回答是他就會馬上辭官陪她一樣。

明歌聽到這話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裴起元，“我並非此意，我知道你在朝為官辛勞，怎麼會因此怪罪你，你為這個家付出很多，不要想太多。”

明明聽上去是令人感動的話，但裴起元的心裡卻始終有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這種不對勁是什麼，但是他很難受。

明歌吃完早點放下了筷子，“好了，我吃完了，先去準備騎馬的衣裝了。”

裴起元自明歌說完話就沒在動一下筷子，可是明歌像是沒看到一般，一句也沒有問他，裴起元看著雀躍離去的明歌，莫名有了一股怒意。

他喚來仆人，“今日替我告假。”

明歌那邊也興衝衝地準備去騎馬，她換好騎裝到府門與玄風集合。

二人到了郊外之後，明歌就迫不及待地跳上了馬背，這人間的馬她還沒怎麼騎過，不知道跟騎仙鶴的感覺哪個更好。

“師妹，等我！”玄風看到明歌的動作忍不住為她擔心，連忙上馬追上她。

明歌縱馬跑了個儘興後終於慢了下來，玄風這才追到了她的身邊。

玄風看見明歌臉上的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很開心嗎？”

明歌點點頭，騎馬雖比不上仙鶴平穩，但是在馬背上卻有一種生命在跳動的感覺，在馬背上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煥發著活力。

“馬背上有一種活著的感覺。”明歌說，“就像是這個虛假的世界裡我依舊活著，我的心臟在不斷地跳動，我是真實的。”

在夢中過的時間太久了，明歌有時候一早起來，也會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在夢中的世界，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就好像她一直生活在其中一樣。

似夢已經很少出現在她的意識中，讓她幾乎失去了和真實所有的聯係，而夢中的日子太過美好，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玄風聽不懂明歌所說的話，以為她說得是在京都的生活，“你在京都不開心嗎？”

明歌看了看玄風，他不過是一個似夢所設定出來的人物，也是虛假的，明歌笑笑，搖搖頭。

“不，我在京都很開心。”

玄風不信，他不是傻子，師妹一點也不像開心的樣子。

“師妹，你在侯府每日都乾什麼？”玄風扯出一抹笑，“我回去之後告訴師父。”

明歌沒有多想，“我每日在侯府其實沒乾什麼，睡到日上三竿起，吃了午飯後練練功，再看看話本，晚上等裴起元回來再教他些術法，也就這些了。”

明歌說著說著發現自己還真是沒乾什麼正經事，不是吃就是睡和玩，可是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儘力刷裴起元的好感度，可到了瓶頸期她能怎麼辦。

“師妹你為何還直呼裴將軍的大名，我聽他喚你夫人，你可是不願？”玄風暗戳戳地試探道。

明歌有點難為情，裴起元失憶了她可沒失憶，總感覺叫裴起元夫君像占了他便宜似的，所以明歌一直沒改口，不過也不知道為何裴起元也沒糾正她。

“我就是不好意思。”明歌撇開臉，“師兄，我們掉頭回去吧。”

明歌調轉了馬的方向，玄風跟著他。

玄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知道師妹對她無意，也知道師妹已經成婚他不能做出不道德的事，但是師妹最近的舉動讓他忍不住疑惑。

師妹到底想乾什麼？難道她其實對他是有意的？

要不然師妹為何一次次地找他，一次次地在他與裴起元中偏向他？玄風看向師妹的臉，她正在看路邊的風景，路邊的一朵花都能吸引她的視線。

那他呢？是不是路邊一朵暫時吸引她注意的花？

玄風覺得她與記憶中的師妹不一樣了，但他不知道具體哪裡不一樣，可偏偏這樣的師妹還是讓他移不開視線，像是他一直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她，這是很矛盾的感覺，但在玄風的心中卻意外地和諧。

“師妹，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裴起元，你會生氣嗎？”玄風的聲音傳到了明歌的耳中，她扯住韁繩停在原地。

“師兄，你說什麼？”

“我說，如果我和裴起元隻能選一個，你選誰？”玄風的神色極其認真，完全不是開玩笑的模樣。

明歌沒想到這樣的致命問題這麼快就出現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怎麼看怎麼奇怪，他們怎麼就成了二選一的關係了？

“你是我的師兄，裴起元是我的夫君，你們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明歌給出了非常端水的回答。

玄風沒有被明歌糊弄過去，他又問了一遍，“如果，必須選一個呢？”

明歌不知道為什麼他如此執著，現場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明歌覺得這個問題毫無意義，他們一個是設定中的愛慕者，一個是失去記憶的欺瞞的伴侶，她一個也不想選。

明歌避開玄風的視線，轉身下馬，“師兄，我不想選。”

玄風看見她的動作也著急地下馬，明歌在前麵走的決絕，玄風卻一把抓住她。

明歌始料不及，玄風的力氣太大，她的後背意外地撞上了他的胸膛，背後傳來一陣陣痛，玄風卻沒有放手，反而將他困在自己的懷抱之中。

“師妹，你有得選我沒得選。”玄風的聲音聽起來帶著無限的悲傷，明歌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她的視線當中突然出現了那個熟悉的人影。

“裴起元？”明歌驚訝地出聲，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他現在不是應該在上朝嗎？

裴起元走出那一步時腦中一片空白，他跟在他們的身後來到郊外，看見明歌和玄風共同縱馬，他的心中湧出憤怒、不甘，但他忍住了，沒有動。

但是當玄風將明歌拉入懷中的那一刻，裴起元的身體比他的理智先行一步，他氣勢洶洶地將明歌從玄風的懷中拽出。

“即便你是他的師兄，也該注意些分寸。”裴起元將明歌拽入身後，一副不容他人多看的模樣，臉上的神情像是結了冰一般。

這還是明歌第一次見到裴起元情緒外泄，在長河學院時他總是一副溫潤有禮的樣子，就算是懲治弟子也是喜怒不形於色，而在夢中的世界就更甚了，很少看見他十分開心或難過的模樣。

明歌看著生氣的裴起元，心臟怦怦直跳，他這副模樣還挺令人心動的。

玄風看見裴起元亦是訝然，但是他全然不在乎裴起元的警告，反而看向他身後的明歌，笑了笑道，“師妹你想好了我再來找你。”

裴起元不喜歡玄風看明歌的眼神，聽到玄風的話他心裡更是一緊，他是什麼意思？明歌要想好什麼？難道她要同這個玄風私奔？

裴起元在頭腦風暴，玄風卻是轉身離開了，隻留下他們二人在原地。

裴起元轉身看向一直在觀察他的明歌，明歌的眼神直直地撞進裴起元的眼中，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退卻，好似快要紅杏出牆的人不是她一樣。

“明歌。”裴起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明歌，鄭重其事地開口，“你是想要離開我嗎？”

明歌突然覺得有點沒意思，他又恢複了那副克製的模樣，全然沒有之前生氣的樣子有魅力，明歌撇過臉敷衍道，“沒有啊。”

裴起元知道明歌在敷衍自己，他不明白，不明白明歌已經和自己成婚為何還要和玄風走的那麼近，不明白明歌的心到底在哪裡。

他像溺水的人，明歌像是那根能拉他上岸的繩子，可這根繩子卻隨著水流搖擺不定，即讓他有了希望又讓他絕望。

他不想問明歌喜不喜歡那個師兄，他害怕聽到那個答案，他也不滿明歌對他的態度，他對她來說真的不重要嗎？他是她生命中可有可無的人嗎？

他勸自己尊重她的選擇，他給了她選擇的機會，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裴起元覺得自己要被明歌折磨瘋了。

明歌轉身離開，而裴起元卻不想再看到她這滿不在乎的模樣。

裴起元伸手拽住明歌，明歌茫然地回頭。

他上前一步，左手捂住明歌的雙眼，右手將她死死地困在自己的懷抱中，然後吻了下去。

日光晴朗，雷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