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所發生的事情是業蓮所不知道的,她雖感應到魔界有人在探查她,但她最近感應到的類似信息太多了,早就已經免疫了。
反正如果有人想要試著更進一步的話,她自然會讓人知道厲害。
業蓮此刻正和忘川一起從冥界出來,卻看到帝淮早就已經一身青色圓領水暗紋錦袍站在了那裡。
一見到帝淮,忘川就忍不住嘟囔了起來。
“早知道這樣就不從九冥山這裡出來了,還真是陰魂不散。狗鼻子嘛,這麼靈!”
忘川雖然隻是嘴裡嘟囔,但聲音可真就說不上小。
反正,至少帝淮是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帝淮即便是聽到忘川的嫌棄,但對於他來說,這都根本不算什麼。
反倒是業蓮一聲不吭的樣子,更讓帝淮在意一些。
帝淮朝著業蓮走了過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緩慢,但是卻走得很堅定。
忘川狠狠地瞪著帝淮,甚至在帝淮距離業蓮不過五步之遠的時候,直接上前站在了業蓮的前麵。
大有帝淮如果再往前一步,他便會動手的架勢!
帝淮停下了腳步,很顯然他並沒有和忘川動手的想法,但他的視線卻一直緊緊地粘在業蓮的身上。
業蓮身上寬大的外袍讓帝淮看不清業蓮的身形是否消瘦,可比他記憶裡麵要更消瘦的下巴,讓他不得不在意。
而且,帝淮真的很想能夠和業蓮說說話。
可是這些日子裡麵,他和業蓮相見的次數不過廖廖。
更是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
“阿蓮。”
帝淮的一聲“阿蓮”讓業蓮有些失神,這還是當年他們確認心意之後,業蓮讓帝淮對她的稱呼。
相比於業蓮的“平靜”,忘川可就是一點都隱藏不住性子。
一聽帝淮對業蓮的稱呼,忘川就直接雙手握拳,甚至還來回摩擦了兩下。
顯然隻要業蓮一聲令下,他就可以隨時進行攻擊。
一張小臉對帝淮的嫌棄已經是無比明晃晃地表現在那裡。
壓根就沒有任何想要掩飾的打算。
雖然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距讓忘川高仰著頭,但到底還是沒有踮起腳尖。
隻不過,忘川現在的這個樣子反倒是比帝淮更像是在挑釁了。
“忘川,讓他過來吧。”
忘川心有不願,但業蓮開口,他也隻能是衝帝淮長哼了一聲,讓開了位置。
不過,他卻也多了一個心眼,隻是重新回到了業蓮的側後邊,並沒有離開。
帝淮走近業蓮,手指動了動,卻也隻敢就這麼靜靜看著她。
貪婪的視線讓業蓮隻能是借助著帽簷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斂下。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一直站立了好一會兒。
業蓮見帝淮似乎並沒有先開口的打算,隻能是自己先選擇開口了。
“當年之事,緣起於我們,錯卻不在我們。所以,你也該放過你自己了。今日,我們也不過是各自回到原位。往後你也不用再以我為由去除怨,行事多為你自己著想。我們之間,早就已經結束了。以後,我做我的冥尊,你做你的仙界三殿下。互不相乾。”
帝淮看不到業蓮的眼睛,無法得出業蓮內心真正的想法。
也或許是他不願承認。
“阿蓮,彆趕我走。”
帝淮的語氣裡麵充滿了祈求,他不願相信這麼些日子以來,業蓮隻是想和他說這些而已。
可是業蓮卻很堅定,藏在長袍裡麵的大拇指緊緊地扣在自己的手心。
“多說無益,該說的我也已經說了,忘川,我們走吧。”
“你要是再跟著過來,我一定要揍你的!”
忘川低沉著語氣,兩眼瞪著帝淮。
可帝淮壓根沒有將視線放在忘川的身上,而是一直盯著業蓮。
忘川看著帝淮的那個樣子,有那麼一瞬間是真的想不顧業蓮的想法直接對帝淮對手。
他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麼業蓮對帝淮這麼手下留情。
照他所說就應該把帝淮的魂體也帶到冥界,好好地在享受一番每一個地獄的刑罰!
這樣才能算是好好體驗一番。
“阿蓮……”
帝淮眼睜睜地看著業蓮和忘川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卻沒有選擇閃身跟上去。
“阿蓮,你連你自己都騙不過,又怎麼奢望我能相信。”
帝淮喃喃自語的話並沒有人聽到。
同時,他也在思考為什麼業蓮會這麼說。
原本,他一直以為業蓮會恨他,怨他。
畢竟當年如果不是他聽從帝照的安排,將成婚的地方改為安排在九冥山,又一切任之布署。
明明察覺到不對,卻還是忽視了一切不對勁的地方。
隻顧著自己的喜悅。
否則的話,業蓮也就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困結界之內。
可是,今日業蓮的話卻是讓他有些理不清了。
仙界,那裡是有什麼嗎?
按照業蓮如今的行事風格,她不應該專門“仙界三殿下”這個稱號。
帝淮微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空一片無雲的天。
到底心裡還是有些掛懷和在意。
大哥是否真的安好。
也許業蓮也是因為早就已經看出來了這一點吧。
可惜的是沒有人能夠給帝淮答案。
業蓮帶著忘川最先到達的地方是人界東梧洲三大國之一紫冥國的一座小城。
這裡也正是業蓮不惜動用遺留在結界之內那朵焰花力量,從神界綁到結界裡麵的那個神魂分身上得到極為模糊的信息。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麵沒有人注意到有一大一小突然出現在了街頭,好似他們原本就在那裡一樣。
一切都自然得不讓人起一絲注意。
隻是相比於業蓮的平靜,忘川卻是直皺著眉。
“尊主,紫源那個老滑頭分裂的神魂真有一縷在這裡?”
業蓮知道忘川在擔心什麼,這座小城雖乍一看人說不上少,但並不算得上是一個靈氣充足的地方。
甚至反倒可以說是少得有些太怪。
這樣子的一個小城,恐怕連稍微有一點追求的修士都不會踏足。
紫源費儘心思,總不可能隻是為了這麼一個靈氣普通的地方吧!
難不成,還真的隻是想要曆練一下紅塵,體會一下大多數凡人的生老病死。
那可就當真是一個笑話了。
更何況,業蓮才不會相信,紫源費了那麼多的心思,饒了那麼多的彎,卻不會連這麼簡單的一點卻考慮不到。
恐怕,這裡是藏著什麼秘密才對。
而且,還是一個連他自己都還在繼續尋找的秘密。
不過可惜的是,紫源自作聰明地把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因果都幾乎斬斷的分神留在神界。
最後,不還是被她抓到了小尾巴。
“先找吧。”業蓮望了一眼自已手上出現的一朵虛幻的蓮花狀火焰,堅定道:“這裡肯定有他分裂出來的神魂,不過,應該不是進入輪回的真身。順便,再看看這座小城裡麵有什麼秘密。竟然連我,都還沒有注意到。”
“遵命,尊主。”
待在原地可是什麼都找不到的。
忘川在後麵反應過來後,壓著嘴角急忙跟了上去。
兩個人順著街道的人群,卻隻能感慨原來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如今和以往的服飾風格和建築都不一樣了,就連街道兩旁的小販賣的東西都多多少少不一樣的。
隻是,好像特彆的核心並沒有發生特彆大的改變。
被紅袍所罩著的業蓮漫無目的地行走著,卻突然聞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讓業蓮深處的記憶浮現出幾個畫麵。
順著這股味道,業蓮慢慢地走到了街道末尾的一家兩層樓小酒館前麵。
忘川跟在業蓮的身後,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進了酒館裡麵,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原來如此的笑容。
業蓮愛喝酒這件事情,他們可都是知道的。
要知道當初業蓮為了覺得喝得酒不夠味,還特意嘗試用忘川水和曼珠沙華釀造了一種酒。
名曰:離殤醉。
隻是業蓮不怎麼喜歡這個名字,反倒是喜歡叫它——雲水間。
甚至孟婆還妄想嘗試著往裡麵加孟婆湯,但被業蓮忽悠地另外嘗試開創新的配方。
弄得現在整個冥界裡麵最好喝的酒都在孟婆那裡。
沙華那小子有時候饞酒了,就去孟婆那裡幫忙,為的便是從孟婆手上得到那麼一兩杯。
“小二,上你們最好的酒。”
忘川一進酒館的門就直接衝著門口迎賓的小二說道。
而忘川雖是小孩身形,但酒館裡麵的小二可是有注意到他旁邊的業蓮,以及他們身上的裝扮。
一路招呼著讓兩人徑直路過一樓的大堂,直奔二樓的小隔間。
業蓮選一個靠窗戶的隔間坐下之後,單手倚靠在了窗戶欄上麵,靜靜地看著下麵外麵的風景和來來往往的人群。
“客官,本店最好的桃思,請品嘗。”
忘川見到業蓮連個眼神都沒有瞥過來,就知道這個酒並不是她所想要的。
於是用於伸手敲了敲桌子,“小二,你確定你們店裡麵最好的酒,是這個?”
小二聽出了忘川不容置喙的語氣,同樣也看出了忘川滿身不加掩飾的氣勢,連忙道:“客官,這真的是小店最好的酒了,斷不敢欺瞞。”
見小二這個樣子,忘川便看出估計這小二也就知道這個。乾脆扔了塊銀子放桌子上,揮了揮手讓小二拿走先退下。
忘川將自己的鼻子湊到了酒壺口聞了兩下,隨後將酒壺往旁邊一扔,有些不滿道:“這酒也太普通了一點吧,甚至都沒有我們自己釀的香。”
業蓮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仿若隔絕成了一個小世界。
其實當小二端著酒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聞出來了,那不是她想要的酒。
雖是這樣,但也沒有什麼。
畢竟,原本她隻是被喚醒她一些腦海深處記憶的酒味吸引。
有的時候,她想要的隻不過是能伴隨著記憶的味道而已。
“尊主,我想起來了,這家酒館的老板和老板娘本就欠你的酒。你且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尋來。”
業蓮見到忘川運用法術,瞬間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一時間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忘川的確的沒有記錯,欠的酒來自於一個承諾。
但那個承諾,似乎也並沒有帶來一個好結果。
不過,一壺酒而已,尚能喝,她現在也沒有那麼挑。
“咚”地一聲在門口響起,但業蓮卻隻是輕輕地動了動手指,然後就看到原本受驚嚇而暈了過去的小二又重新地站了起來。
這運氣……
等忘川的懷裡抱著一壇已經蓋過他頭的酒壇子回來的時候,他都沒有注意到小二因為他施法突然消失的那一幕而暈了過去。
“尊主,喝這個!我聞過了,這和您很久以前拿出來的一種酒氣味幾乎是一模一樣,你肯定會喜歡的。”
忘川顧不得自己明明大半個身體都被酒壇遮得嚴嚴實實,連忙將自己懷裡麵的那壇酒往前麵遞了遞。
業蓮右手輕輕地拂過,那壇酒便從忘川的懷裡麵飛了出來,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桌麵上。
早在她之前聞到酒香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家店會有這壇酒,畢竟這種酒本來就是這家店的掌櫃親自用他本體的花瓣釀造出來的。
隻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家掌櫃還在,這酒的香味也沒有變。
可惜的是,缺少了那位愛笑的老板娘。
不過,倒也算不上特彆的可惜吧,畢竟是她自己的決定。
若不是來到這裡才想起來這麼一回事,或許在從冥界出來之前,她應該問問曼珠如今具體是個什麼發展了。
畢竟,當初是她應下這個承諾。
而且,老板娘轉世之後眼神裡麵含的情緒,讓她有些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