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結束(1 / 1)

書房內,藍色火焰點燃整個房間,書籍在焰火之中發出哀鳴,焦黑的殘頁在空中飛舞盤旋。

拉蘇爾站在火焰中央,目光凝視著漸漸消逝的‘墮落者亡靈’。忽然,他瞳孔一縮,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居然被騙了。”拉蘇爾手中的魔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鋒利的寶劍“貴族還有多少人?”

“不到二十人。”一旁站著的‘那位騎士’低聲補充“都是‘眷屬者’。”

‘眷屬者’受特蕾西什薔薇花的影響緩慢,但是也依舊漸漸出現了花蕾。

“你去找米婭,剩下的人交給我吧。”拉蘇爾抬頭望著飛舞的書頁,語氣平靜。

他的聲音隨風消散在火焰之中:“為了塔多西亞聯盟。”

雨水猛烈地拍打著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雨又變得急促起來。

“拉蘇爾!你的身體裡就沒有特蕾西什薔薇花嗎?”

“‘暴君’!”

“神明會詛咒你!”

“你就代表正義嗎?”

拉蘇爾記不清這是第幾個人了,他的表情有些麻木,手上的動作卻越發利落、迅捷。

他的耳邊充斥著哭泣與咒罵,聲音連同雨聲、雷聲交織在一起,如同低沉尖銳的樂章在這場審判中盛大彈奏。

他提著手中沉重的劍,緩步來到了那位溫和婉約的布朗夫人麵前。

布朗夫人仿佛早已經做好了準備,臉上帶著釋懷的笑:“拉蘇爾閣下,隻有‘墮落者’才不會被影響,是嗎?”

拉蘇爾的沉默告訴了答案。

“這是家族的禁忌,對嗎?”聰明的布朗夫人已經猜到了來龍去脈,她輕輕歎息,繼續說道:“神明眷屬,究竟是神賜還是來自神明的詛咒?”

“為了塔多西亞聯盟。”她的聲音柔和帶著悲涼,從袖中拿出匕首,堅決地劃過自己的喉嚨。

拉蘇爾望著緩緩倒下的布朗夫人,鮮血迅速染紅了地上名貴的毛毯。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情緒,眼神卻像是冰窖般寒冷。

他再次握緊手中的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沒有回頭,他堅定地向前走去。

儘管那條路充滿鮮血與荊棘,他會化作塔多西亞聯盟最鋒利的劍,劃破眼前的所有。

無論儘頭等待著的是什麼。

大廳之中,橫列著殘缺不堪的屍體。

拉蘇爾站在其中,他高大的背影顯得格外孤獨而沉重。他低頭看著腳下最後一具屍體,片刻,他微微彎腰,抽出插在胸膛上的劍。鮮血沿著劍刃滴落,滴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打破這篇死氣沉沉的寂靜。

不對勁,他們怎麼還沒過來。?

“是誰在輕輕地哭?是誰在輕輕地唱?”

拉蘇爾的耳邊突然傳來了歌聲,雨水透過殘破的窗戶灑入大廳,混著血跡,在地上流淌著蜿蜒曲折的紋路。

歌聲繼續籠罩著傑克·沃辛頓府邸,似乎永遠不會停歇。

拉蘇爾看向花園的地方,收起手中的劍走向雨中。

這座府邸每一處地方,都承載著傑克·沃辛頓和米婭的回憶,還有韋安·沃辛頓的身影。

那時的韋安·沃辛頓年輕稚嫩,對米婭互訴衷心,並許下承諾,未來會娶她為妻。

可是沒有能力,沒有權力的少爺,怎麼敵過成見,敵過階級,怎麼能娶一個低賤的舞女。

他決定前往前線,為心愛的人衝鋒陷陣,渴望光明正大地將她帶到尊敬的父親麵前。

然而命運注定是喜歡捉弄人的。

傑克·沃辛頓對米婭一見鐘情,不顧一切,毅然將她娶回了家。

在日與夜中,她真的沒有對這個成熟充滿魅力的成年男人心動嗎?他行為的堅定,他言語的溫柔,她真的不知道嗎?

在日與夜中,她真的沒有想起那個熾熱莽撞的少年的滿腔愛意嗎?他行為的赤忱,他言語的真摯,她真的不知道嗎?

當韋安·沃辛頓攜帶風塵歸來,再次和米婭見麵的時,她已經成為了自己父親的妻子。

“閣下,我的愛人叫米婭,你可以告訴她……”

告訴她什麼?戰爭是殘酷的,眼前這個年輕人已經死去了。

拉蘇爾因此接受了傑克·沃辛頓的宴會邀請。

花園之中,整個空間成為了特蕾西什薔薇花的溫室,特蕾西什薔薇花肆意蔓延,張揚地不肯放過每一個角落。

而此刻,原本豔麗的花朵變得暗淡枯萎,就像被特蕾西什薔薇花汲取生命的屍骸。

米婭的身體被特蕾西什薔薇花高高釘在空中,藤蔓纏繞著纖細的四肢,她的心臟綻放著巨大的特蕾西什薔薇花。原本白淨的臉上也映著暗淡的花紋,秀麗的長發變成了枯萎的藤蔓,雙眼空洞無神,毫無生機。

而她的麵前站立著的,是塔多西亞聯盟史上最偉大的魔法師。

眷屬者將魔杖貫穿了自己的胸膛,鮮血順著魔杖流下,整個人屹立在暴雨中。

魔杖還在閃著最後微弱的光芒。

花園隻有滴答滴答雨聲。

拉蘇爾走到眷屬者麵前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將魔力源源不斷傳送給眷屬者。

眷屬者感受到了溫暖,他能感受是來自拉蘇爾的力量,他嘴角牽起苦澀的笑:“沒用的,閣下,我將我的血混進了雨中。”

雨點拍打著充滿泥土的地麵,原本盛開的花園,如今已經殘破不堪。

“大雨過後,誰都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眷屬者吐出一口鮮血“權柄消失,特蕾西什王都後人下落不明,米婭作為容器已經死了。”

米婭是特蕾西什王都人,有人將她與聯合與人民徽章強行融合,而現在聯合與人民勳章消失。

傑克·沃辛頓早已察覺自己的妻子不對勁,他在等米婭回頭。

可是在特蕾西什王都的光輝麵前,虛無縹緲的愛情算個什麼?一段存續證明的婚姻算個什麼?

而傑克·沃辛頓同樣選擇了塔多西亞聯盟,‘沃辛頓’家族隻會選擇塔多西亞聯盟。

特蕾西什薔薇花被自己的妻子親手種進身體裡,他死在了那副全家福麵前。承載了幸福的畫幅,靜靜立在他的麵前,觸手可及。

而在傑克·沃辛頓死之前,宴會的邀請函早已經放在了拉蘇爾的麵前。

很明顯,這是一場針對拉蘇爾的陷阱,想讓這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暴君’跌落王座。沒有人民支持的‘暴君’,怎麼可能坐在王座之上。

拉蘇爾站在暴雨之中,雨水遮擋了他眼中的悲傷。

“閣下,我有一個算得上聰慧的學生,我想他某天會站在你的麵前。”眷屬者篤定地說著。

他想起了那個第一次看見魔法滿眼欣喜的少年“我將一切留給了他,連帶著真相。”

“xxx·xxx”拉蘇爾最後叫著他的名字。

暴雨傾盆而下,世界變得模糊不清。他的名字將隨著這場暴雨的衝刷,湮滅在這場混亂之中。

無人會記得這裡發生了什麼,無人會記得他的名字。

特蕾西什薔薇花的蔓延速度驚人,此刻卻驟然枯萎。

隨著眷屬者帶著鮮血的雨墜落,清脆的碎片聲此起彼伏,特蕾西什薔薇花瞬間化作塵埃,消散在雨中。

而那若有若無的歌聲,也在此刻消失。

眷屬者的身軀在雨中經受來自雨水的衝刷,他徹底閉上了雙眼,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

“閣下!”一道陌生女聲響起。

拉蘇爾猛地回頭,隻見一個少女倒在自己的麵前。雨水順著她的發絲滑落,華麗的裙擺充滿了濘泥,而她的胸前被枯萎的藤蔓貫穿。

拉蘇爾抬頭看向早已經枯萎的米婭,沒想到她居然還苟延殘喘著。

米婭嘶啞虛弱的聲音帶著執念,透過雨幕,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榮耀……屬於……特蕾西什王都。”

下一瞬,一道閃爍的光芒貫穿她的身體,結束了她最後的生命。

“閣下!”那位騎士’這時趕到花園。

“你不是拉蘇爾閣下,是吧。”瑞恩·布朗虛弱地倒在‘拉蘇爾’的懷中,笑容淒涼“拉蘇爾閣下從未問過我名字……”

‘拉蘇爾’身體一顫,他不是拉蘇爾,那他是誰?

‘拉蘇爾’並不知道,屬於拉蘇爾的模樣漸漸隱去,逐漸浮現的是一個女子模樣。

墨綠色的長發垂落在肩頭,像一道輕柔的帷幕遮住了她墨綠色悲傷的眼。

雨仍然在下,淅淅瀝瀝的聲音此刻成為了畫外音。

瑞恩·布朗看見了熟悉的墨綠頭發,她艱難地抬起手,指尖微微顫抖,想要去觸碰那道墨綠。

好漂亮的眼睛,如墨綠色寶石般耀眼,請不要悲傷。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瑞恩·布朗的目光漸漸渙散,聲音幾乎輕不可聞。

洛爾西在這一刻與幻境割裂,她想起了一切。

“羅塞·洛爾西·暮那舍。”

她垂下墨綠色的眸,想要把名字傳達給瑞恩·布朗。

可瑞恩·布朗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如同破碎的星塵,一陣風吹過,離開了她的懷中。

洛爾西怔怔地看著碎片拂過手心,消失在微小的雨中。

還沒來得及告彆,還沒來得及說出她的名字。

洛爾西慢慢站起身,她環視著周圍的一切。

殘破的花園映入眼簾,石柱傾倒在地,曾經光鮮亮麗的花園此刻隻剩下枯枝敗葉。

幻境已經不複存在,眼中的一切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洛爾西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以及幻境中經曆的一切。

“公爵大人!”安娜匆匆跑到了洛爾西麵前,臉色緊張“您沒事吧?”

不遠處,喬·蒙特格此刻靜靜地站在雨中,他木訥地伸出手,想要接著雨水,試圖接住了五年前的那場沉重而決絕的雨。

洛爾西墨綠色的瞳孔變得格外耀眼,‘與神同行’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天空此刻依然陰沉,風中夾雜著腐朽與鮮血的氣息。

洛爾西要將這裡的一切覆蓋,她需要向人民掩飾真相,粉飾太平。

這是家族常用的手段。

一把火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