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1 / 1)

“殺了你?”

“怎麼可能?”

祁淵嗤笑,將掛在身上的妖怪往懷裡摟了摟,帶著她遠離了幾步。

阿離隔著祁淵肩頭,露出一隻眼睛朝周圍觀察,來時她正困倦著,迷迷糊糊的,這時清醒一看,發現四周儘是身著新娘衣裳的紙人,一根粗繩橫過它們的脖子,將它們高懸於樹枝上,烏泱泱的猶如盤旋的樹根長在他們的頭頂上。

見她情緒得到緩解,祁淵輕扒開了她的手臂,寬大的手掌好似能包下她的細細腰肢,她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繞到他的身後,繼續纏在他的腰間,像賴皮蛇。

祁淵向來容忍度極高,特彆是對她。

“昨夜為何不回小院?故意躲我?”

昨夜的吻纏綿悱惻,他敞開了胸懷,故意在她麵前細細回味,一雙眸子鋒利冷峻,像是將自己刻在她心底的銘碑。

阿離無辜,覺得是他糾纏,“隻是覺得沒了繼續賴下去的理由。”

“我們不吃妖怪。”

“可你們總有一天會。”阿離聽不懂他的安慰,隻是一再強調。

“除非你不是道士。”

“阿離,道理不是這麼講的。”

“那是如何講?”

除非你親口承認自己並非道士,而是……

說來可笑,那個身份,阿離避之不及,現下卻想著聽他承認。

興許承認了之後,阿離便有了說服自己遠離他的理由。

周圍懸掛在樹枝上的紙人看上去十分嚇人,不過這些紙人並未像各種異怪傳說般擺動腰肢或做出任何動靜。

二人聊崩,祁淵隻身進了紙人林,阿離繃著身子跟在身後,不肯低頭。

她心裡很想和祁淵隔開距離,但手裡仍然抓著男人的衣服不放。

像心口不一。

“你是怎麼來的?我分明已經把鐲子扔了。”最後這句落得極輕,但還是被某人一字不落的聽了去。

男人停住腳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心情不佳,“偶遇罷了。”

阿離:鬼才信。

“不說也沒關係,我一點都不關心。”

“你昨日去哪了?”剛說完不關心的妖怪立馬又問。

聞言,祁淵靜了靜,“某隻妖怪不是急著和我撇清關係嗎?”

“還扔鐲子。”

他沒轉頭,但氣音明顯。

“你聽見了?”

前麵的人又不吱聲了。

“聽見了便聽見了罷,我沒做虧心事,自然不怕半夜鬼敲門。”阿離又是一陣嘀咕,惹得祁淵心裡猛然升起一團無名火。

祁淵猛地停了腳步,阿離不注意,一聲悶響後撞上了他的背。

“嘶!”幾滴眼淚從眼眶裡悶了出來,阿離沒想到,這一下竟然是實心的。

“你要做什麼!”

“不要什麼,隻想要一個答案。”

“在你眼裡,我算什麼?”

“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隨時可以拋棄的玩具?所以才不用在意我的所思所想?對嗎?”他捏著她的手腕,發狠了攥著。

“阿離,你沒有心。”他咬緊了後槽牙,憋紅了眼眶,才將這一句話說了出來。

阿離一怔,心臟驟然一縮。

沒得到應答,祁淵的眼尾漸漸轉紅,像脫離了狼群的孤狼。

不管她承認與否,祁淵的話都是對的,她確實沒把他當一回事,她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她也不必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一直以來,她都這樣。

但現下,他卻為此苛責她。

阿離不解,隻是覺得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不過幾個吻而已,他真的不重要。

她極力說服自己。

山有些大,紙人密密麻麻的掛滿了目光所及的深林,就連風也逐漸變得詭異。

“彆說這種渾話,我記得你曾親口說過,不喜歡我,既然不喜歡,生氣又是為何?保護,又是為何?”阿離被他這委屈巴巴的模樣刺激得不輕。

“那鐲子邪門的很,扔了又如何,我就是厭煩你,不想看見你,我……”話音未完,尖酸刻薄的話全被對方的冷唇堵了回去,他將她拉進懷裡,單手捏著她尖瘦的下巴,逼迫她抬頭。

很快,阿離便被他弄得麵色潮紅,呼吸不暢。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換氣時,祁淵扔了句話當作解釋。

生氣是為此,保護亦是為此。

阿離氣不過,隻能用她那漂亮的紅唇狠狠地咬了對方,結果換來更深入的糾纏。

她的心為此亂作團團絲線,剪不斷,理還亂。阿離無法拒絕他的掠奪,在她的內心,高聳而堅固的城牆正在崩潰,她說服不了自己推開他,因為有情,那不知從何處生長,又從何處蔓延的情。

愛意瘋長後,淹沒她的一切。

罷了。凡人一生最長不過一百年,她一隻妖怪,計較什麼。

被親到腿軟,阿離自覺丟臉,卻也隻能緊緊攥著他玄黑的衣袍,虛虛地埋進他的懷裡。

“祁淵。”祁淵聽見她的嗓音顫了顫,呼吸淩亂。

阿離:“我不懂。”

“不懂什麼?”

不懂他一路保護,更不懂他發狠的占有。

阿離蹙緊眉頭,祁淵卻用吻為她撫平。

“我也不懂,但我騙不了自己的心。

阿離,我喜歡你。”

她抬眸看他,想要努力地看清他。

他和夢裡的人不一樣,夢中人白衣勝雪,眼前人玄衣如墨。

幸好他們不一樣。

“嗬。”阿離沒憋住笑,在他懷裡渾身發著抖。

“瘋子。”

她罵他,卻也惹得他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瘋子!

阿離又罵,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撒氣。

山風一陣接連一陣,臉上殘留的紅暈被漸漸吹散。

祁淵順著她的背,給予安撫,他盯著她的臉頰,時不時地回味方才,她不推他,隻是咬,隻是罵。

時間太久遠了,導致他漸漸忘記,幸福是何滋味。

經此一役,阿離也忘卻了害怕的感覺,隻自顧自地逃避祁淵灼熱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十分冷靜地說道:“聽那些見多識廣的妖怪說,天界有鬼神,專向下界投放鬼怪,這些鬼怪個個麵目猙獰醜陋,他們最喜歡附身在這些點了眼睛的紙人身上。”

阿離語氣猛然加重,“你難道不知道紙人麵上不能畫臉嗎?”

祁淵極為寵溺的笑著,趁阿離不注意時,將兩人的姿勢調整了一下,他將阿離的手握進掌心,牽著她,不容拒絕的,繼續向密林深處走去。

等阿離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她隻能任由他牽自己的手。

風停的時候,手掌上會傳來另一個人的氣息,阿離有些不習慣,不過還好。

不知走了多久,身後的人突然停了步子,祁淵沒拉動她,隻好回頭問一句,“怎麼了……”

“小心身後!”阿離迅速扯上祁淵的手臂,將他猛然往後一拉。

說時遲那時快,祁淵倏然喚出神武,轉腕往身後揮去,一個凶神惡煞的紙人就這樣被切成兩塊,縷縷黑煙從劍痕上滲了出來,像山間重霧從高處一泄而下又像天邊烏雲壓城過境。

滿林子的紙人因這黑煙而蠢蠢欲動,愈來愈多的紙人從頭頂上掉落,陳舊衣衫下的皮膚已經泛黃發黑,不到幾秒,他們便驅使著自己那生硬的四肢從四麵八方朝兩人狂奔而來。

祁淵提劍擋在阿離身前,劍鋒一轉化作幾道狂風,霎時間將一眾紙人儘數腰斬。

阿離見縫插針地感歎,“這是個大陣,真不知山下那買茶水的大娘是怎麼過去的。”

這些紙人似乎有幾分智慧,一來一回便躲了祁淵的劍風,兩隻手張揚舞爪地直逼過來,像要取兩人小命。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隻見祁淵騰空而起,閃身至那些麵容可怖的紙人麵前,揮劍時乾淨利落,直接將天空破出一個大洞來。

阿離催動妖力將圍上來的紙人一概掄倒,腳尖輕盈一點,徑直往天空上的大洞飛去,“我先走了,待會兒記得跟上。”說完,便向紙人堆裡的祁淵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二人的分工逐漸明晰。祁淵早已習慣她熱愛偷懶的性子。

夜風席卷如一位親密的故人。

祁淵從紙人陣中脫身,健步往黑暗的深林裡走去,不一會兒,便看見遠方一處小房子裡露出的隱隱約約的火光。

祁淵不信邪,所以他不會覺得那點火光裡是否有古怪之處,相反他剛與一隻狡猾的狐狸分彆,所以他會覺得那火光是狐狸升起來的,專門用來給他引路,如此說來,那小狐狸還不算沒良心。

得知了這一點,年輕男子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讓人難以察覺的笑,隻可惜周圍無人,因而沒了揣摩的樂趣。

他將長劍收回靈識,繼續往前走去。

火光是從一座廟宇裡亮起的,廟外立著兩座石像,是獸像,卻不知是何獸,隻因這石像隻有身子沒有頭,像是被雷電劈中所致,隻見大小不一的石屑碎在地上,分離處依稀有些焦黑的痕跡。

祁淵推門而入,廟內正中擺放著一個約莫兩米的石像,同樣是沒有頭顱,碎片散在地上,到處都是,奇怪的是,屋內的石像脖頸處也是一團焦黑,顯然,這裡的頭顱也是被雷電劈碎的。這寺廟曾被大火焚燒過,從地板連綿至頭頂,布滿了焦黑的痕跡。

祁淵遊目四顧,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了正在鋪稻草的妖怪。

“等你這麼久,還以為你過不來了呢。”聽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往山上走,隻有這一間破廟可供落腳,所以我便進來等你了。欸,稻草還沒鋪好。”阿離出聲,攔下了正要坐下的祁淵。

“我累了。”

祁淵語氣平平,但不知為何,阿離覺得他話裡話外都有撒嬌的意思在。

阿離皺了皺眉,繼續打理她的稻草,“這地方大,你累了隨便坐,千萬彆顧及我。”

祁淵嗬嗬兩聲,席地而坐。

火堆在一旁劈裡啪啦地響著,阿離終於理好稻草,隨即立馬往上邊舒服的滾了兩圈。

躺舒服了之後,阿離卻忽然坐起身來,祁淵坐在她的稻草邊,阿離側過身,靠在他的膝旁,“祁淵,你為何來這兒啊?真不是跟蹤我?”

“是路過,不是跟蹤。”

阿離聽他認真的解釋,眸中忍不住閃過一絲失落,她其實挺希望祁淵可以跟蹤她的。

阿離:“我信你。”

聞言,祁淵不由一楞,隨即看向她,笑了笑。

“我能不能向你打聽一個人,好像,他也是你們昆侖山的道士,很出名的。”

“誰?”

得了回應,阿離才期待的開口道:“季無塵,你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