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了神魂?怎麼融的?”
“用煉丹爐啊,真火烤上幾個時辰,一顆上好的丹藥就出來了,像這種貨色的妖丹,在外麵起碼可以叫上五百兩靈石。” 孟三姨神情歡喜,故意往阿離的傷疤上撒鹽。
“尋常妖丹,自然不能被青鬼一族瞧上,知道大人來,我特意去尋了壓箱底的寶貝,有了這個,甭管百年修為,哪怕是千年修為也不為過,還怕報不了滅族之仇嗎?” 孟三姨轉頭去招待祁淵,妖魅地笑著。
“打開看看?”
祁淵心下一緊,察覺不對,但麵色如常。
隻見他不緊不慢地將盒子打開了一道縫隙,盒中便有縷縷黑氣從中湧出,源源不斷,說時遲那時快,祁淵迅速將蓋子蓋下,卻不料黑氣十分洶湧,竟直接將盒子崩碎了。
驟然間,廳堂裡尖銳邪魅的笑聲停了,堂內一眾人全部呼吸一滯,孟三姨喉頸上不知何時插了把刀子。她的嘴巴還在張張合合,似乎連呼吸都成了致命毒藥。
不到一秒,刀子被拔出,孟三姨捂著喉嚨向後倒去,目光狠狠地盯著凶手。她瞪著阿離手裡的赤色短刀,刀身像被血染過,紅得驚心刺目。
但在場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見,刀上沒有血,而孟三姨,還在努力的喘氣。
阿離盯著她,眸底冷得要命,“傀儡?”
黑氣肆虐,祁淵迅速掐決將其困住,但法術不穩,它們堪堪有了突圍之勢。
“撐得住嗎?”
看著源源不斷的提刀護衛,阿離攥緊了手中的短刀。
見此局勢,孟三姨開始大笑,失去喉嚨的人笑起來的聲音像混著血沫子一樣咯咯作響,隻見下一瞬,她的身體裡湧出一股渾濁的黑氣,似乎要將麵前這個不講禮貌的年輕女子生吞了般。
她的力量雖然不算世間之最,但在今日這些後輩之中也算名列前茅,所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沒想到,更是根本想不到。
阿離隻一掌便壓製了她的奮力一擊,滿屋的妖氣,孟三姨卻因此看見一個令人窒息的影子。
“妖神赤是你什麼人?”落敗之前,孟三姨不甘心的問。
“妖神赤?”阿離疑惑,“我與她毫無關係,如果非要扯出一個答案,崇拜之人,妖神赤是我阿離的崇拜之人,也是這世間最好的神仙。”
“哈哈,你不願說真話,我這個做長輩的,便替你說完。”
“妖神赤,可是你的引道之人?”
“可笑。”
又是一掌,傀儡人孟三姨徹底斷了氣息。
餘下的護衛見自己主人沒氣了不但絲毫沒有怯場,反倒是愈加勇猛地朝兩人殺去。
祁淵還在製衡那一團邪門的黑氣,遂而這幾百人便全交給阿離對付。
刀速極快,幾乎隻能看見重影,但這些護衛像誌異小說裡的不死之士,幾招喝去,未見半分血絲。
阿離深感無力,“竟都是些傀儡。”
“這黑氣霸道,短時間怕是除不了。”祁淵靈光一閃,“有了,阿離!可帶了錢袋?”
“沒有!”阿離咕噥一聲,“這人竟然到現在還惦記著我的錢袋。”
祁淵無奈,“這團黑氣霸道非常,可隨意膨脹,隻有乾坤袋這種可納萬物的神器方可製約,若是不及時封印,怕是我們都要被其吞噬。”
他先前有注意到阿離隨身攜帶的錢袋是高階乾坤袋,用此法器將黑氣封印,是目前為止唯一可行的辦法。
這回阿離聽懂了,不是要她的錢,是要她的錢袋。但這跟要她的錢有什麼兩樣?
阿離十分不舍,語氣委屈,“可我的錢還沒花完呢!”
“阿離!”
阿離一刀揮出罡風,將那些欲湧上來的護衛一下打退三尺,接著撈起自己的錢袋,將裡麵好不容易積攢的銀子儘數揮灑而出,再將錢袋子拋給祁淵。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二人站在銀白色的錢堆之中,阿離隻覺心痛。
祁淵迅速運決,將那團邪氣全數困於乾坤袋中。隨後收起乾坤袋,提劍迎戰。
沒了約束,兩人合力打退成群的護衛,殺出重圍,朝院外狂奔而去。
阿離眼疾手快,率先出手將第一波人撂倒。
“回頭你可得賠我的銀子,我記著數呢,你必須分文不少的賠給我!”
祁淵:……
趁阿離說話,兩人麵前又冒出幾個黑衣人。阿離未反應過來應對,那幾個黑衣人便被另一道力氣掀飛了出去,阿離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霎時間目瞪口呆。緊接著,便感受到手腕上多了一道力氣,下一秒,她被祁淵牽著往院門口的方向飛奔了出去。
“好,我記下了。” 狂奔之前,阿離聽見祁淵這麼說。
隻見眼前之人迅速催動起靈力,幾道符咒從衣袖中閃出,隨著嗓音沉沉地落下,那些符咒逐漸蓄滿靈力,接著倏地飛了出去,一下子拍在了黑衣人頭上,竟然真的成功製止了五六個。
黑衣人來勢洶洶,以他一人之力顯得過於單薄。阿離正想幫他,誰知下一秒手腕上的力道脫去,尚未來得及停下的步子就這麼帶著她衝了出去,然後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盯著手上沾滿的沙土,阿離生平第二次覺得自己倒黴。
第一次是初見祁淵,那時他搶她賞錢,如今又要逼她丟錢!
她懂了,這個就叫災星。
她又一抬眼,隻見祁淵淩空而起,墨色衣袍被風鼓滿,手掌之上化出一柄利劍,劍意至淩霄而下,落地時又化作了陣陣罡風,將那些意圖抵抗的黑衣人橫掃出去。
祁淵的法力還算高深,黑壓壓的人群沒出兩下就被打趴在地,不省人事。
阿離驚詫之餘不忘誠心誇獎,畢竟她真的沒見過這般厲害的道士。腦海中閃過那道直衝眉心的劍宇,心裡十分疑惑,這般模樣的人兒,怎是個道士?
“我們必須趕緊離開,不然陣法大成,便難辦了。”祁淵說完然後轉身,再次牽起阿離的手,帶著她拚命往院外跑去。
這小院比想象中的大很多。
或者說,在無人察覺的時候,它變大了。
阿離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沒有過多疑問,便把自己交給祁淵,讓他帶著自己跑。大約半柱香過後,兩人便齊齊跑出了院子,但腳步卻依然沒有停下。
耳邊風聲鶴唳,細竹葉劃過臉頰,落進剛揚起塵埃的泥裡。
阿離實在是累的夠嗆,一時間嗓子乾疼,說不出話。
但她還是強撐著問了出來,“為什麼還要跑?你不懂禦劍嗎?”
“這兒有結界,無法禦劍。”低沉的嗓音傳來,混進風裡。
阿離不由得又是一怔。
結界?
原來他們口中的萬全之策是這個。
大意了。
正出神,前後忽然又出現了幾批黑衣人夾擊。祁淵扔下一句“護好自己”,便轉身迎敵,再也沒有回過頭。
阿離一聲慘叫,倏地,隻見一道亮光閃爍朝眼前刺來,說此時那時快,阿離一手撐在地麵,穩住身形,一手揮出靈力,那黑衣人痛呼一聲,被掃飛了出去。
還挺驚險。阿離在心底諷刺道。
罵完,她便再次凝聚起靈力,狠狠地向那些想偷襲自己的黑衣人砸去。
她也不賴,至少她的攻擊能讓那些囂張的黑衣人再也爬不起來。
解決完黑衣人後,隨之而來的是憤怒,這道士已經摔了她兩次,就算長了一張帥臉,也斷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底線。
但是有些事情沒有極限,阿離也不知道自己經曆了多少次摔倒才逃出了結界。隻知道最後一刻眼前突然出現一道亮光,亮光過後就見一條清澈的小溪橫在眼前,阿離欣喜萬分,提著身上臟兮兮的衣裙小跑了過去。
涼水滑過臉頰,帶來了久違的愜意與舒適,她恍然間開始感慨,自己已經許久沒這麼累過了。
夕陽餘暉不知何時浸了半片天空,揚州城外一條無名小河迎來了兩位客人。
身穿紅衣的女子此時正蹲在河邊,纖細的手往河水裡一撈,捧起一掌涼水往紅潤的臉上送去,將上邊的灰塵一一洗淨。
不遠處立著一位玄衣男子,單見他倚靠著一棵大樹,正闔著眼皮閉目養神。
南方沒有冰雪,但有刺進骨子的風。也有冰涼透骨的水。沒多久,在河邊洗臉的女子跳了起來,趕忙用還算乾淨的衣袖將臉上的涼水擦淨。
聽了這番動靜,閉目養神的男子終於舍得睜開眼睛,好好打量一番眼前的女子。
她生得好看,但不能用清秀形容,可能是因為這樣的詞彙隻能和平凡的人搭配。他覺得她像詩裡的青山多嫵媚,一雙眸子裡藏著星辰,一瞥一笑似乎都扣人心弦。
他看著她走近,眸子裡含著慍怒,遂而一對柳葉眉微微皺起,半點轉圜餘地不留地質問起他,“你會做人嗎?自己一身乾淨,弄得我滿身泥土!?這可是上好的錦羅蠶絲綢緞,我跑遍了妖市才買了一匹!花了重金!你讓我以後怎麼麵對它?”
饒是男人想不到,眼前這隻小妖愛美如命。
隻因方才逃亡途中,情急之下,他將她甩在地上好幾次,就這般斤斤計較,揚言要取他狗命。
祁淵不吭聲,阿離隻能暫且忍下怒火,瞧著麵前之人儀態正雅,劍眉星目,心裡的火氣不知為何減了幾分。
“昆侖山的道士,什麼時候這般厲害了?”饒是她見識短淺,活了八輩子沒見過這種活閻王。
“我剛下山,確實不知道山下的道士有那麼不厲害。”
阿離越聽越不對勁,隻好氣急敗壞地垂了祁淵一下。
男人被她這副炸毛的模樣逗笑了,眉眼彎起來,像天上月,水中星。
“你彆以為長得好看就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