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寧不是純被折騰那個,她折騰起來也很磨人。但晏長書格外興奮,直到天明都興致勃勃,似乎要將她揉進骨血中。
當快意累積到一定閥值,快意就會變成磨人的難耐的痛苦。蒼寧渾身泛著瑩亮的粉,顫顫的牡丹含露,無法吞咽,順著腿側流下來。
她困得不行,伸手推開他,他又粘過來,趴在她的肩頭,像小狗。
他有力的臂膀環繞住蒼寧的腰身,將她柔軟的後背靠在他優美的肌肉線條上,兩相依偎。
他吻她的臉頰,吻她的耳垂,吻她脖頸最脆弱的部分,將他們的頭發束在一起,打上圈兒。
蒼寧躺在他懷裡,討價還價:“隻可以親兩下,三下,最多五下。我要睡了,真的要睡了。”
蛇的欲念好重,嗚嗚,這才一根就那麼累了,蒼寧簡直不敢想要是有兩根,她要怎麼收場。
也許他當尊者的時候,很清心寡欲,現在才這麼瘋吧?
“寧寧……”
“嗯?”
他的聲音很溫暖,像是夜裡的篝火:
“睡吧。”
-
晨光熹微,晏長書抱著她沉入夢鄉,短暫的休憩後,念安敲門喚他起身。他雖然沒睡到一個時辰,但看上去神采奕奕,念安還說好久沒有看見他這麼開心了。
“是因為柳家郎君終於好了?”
“嗯,也算是一個原因。”
“也算是?”
念安摸不著頭腦。但當家的開心,他心情也不錯。
直到念安發現,晏大夫的房門在晌午顫巍巍抖開,時刻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蒼寧娘子披散著烏發,從門後彈出半張臉來,叫他嚇了一跳!
蒼寧娘子兩頰紅潤,唇色嫣麗,眼底盈盈一層水光,他看得心直跳。等蒼寧娘子眼底浮上戲弄的光,開始大笑時,念安才後知後覺自己在看著她發呆。
他連忙回身想要跑,一頭撞在晏大夫胸膛上,他愣愣捂住額頭,看見晏大夫拿著一支珠釵走進房裡。
欸?
這是誰的廂房來著?
……欸?
念安莫名有一種感覺:醫鋪裡有一個秘密,被公開了很久。因為曾經被可以忽略,所以無人承認,直到現在,發現一切有跡可循。
念安忽然想起自己夜晚起來如廁時,晏大夫總是心情很好。
那種神態和方才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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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惠風和暢。
暖暖的日光照拂著,蒼寧坐在菱花鏡前,半眯著眼睛。
如果不是晏長書非要給她簪發,她可能會選擇變成小鳥團子曬曬羽毛,畢竟這樣好的天氣,這樣好的心情,屬實難得。
她打了兩個哈欠,稍稍睜眼。鏡中的郎君謙謙如玉,完全不像昨夜床上又瘋又蠱的模樣。
他不算熟練地給她梳了一個時下流行的發髻,替她簪了珠釵,手停留在她的脖頸上,看著眼前的她,趁蒼寧一個不留神又親上去。
克製著欲念,僅僅是單純的觸碰,蜻蜓點水。
蒼寧哼哼兩聲,忽而想起什麼,隨口道:“你脖子上戴的什麼,昨夜硌疼我了。”
她伸手想要撩他的衣裳,他不露痕跡地退開一步,和她說沒什麼,一個飾物罷了。
蒼寧聽罷,沒在意,隻說彆再戴了。
晏長書替她描眉,描得不得她心意,被她拍開手。凡間的脂粉也是亮晶晶的,沒有小鳥能逃過亮晶晶的漂亮東西,蒼寧也不例外。
她饒有興致地倒騰了很久,晏長書站在後麵瞧她,她透過菱花鏡看他的微笑:“好看嗎?”
“好看。”他說,“怎樣都好看。”
末了,他不知湧上什麼壞心思,摸著蒼寧的發尾,問道:“可以割下一綹麼?”
什麼?
這在蒼寧聽來就是:你好,可以拔你幾根羽毛嗎?
“不能!當然不能!”蒼寧橫眉怒目。她每天都要花時間打理自己的羽毛,好不容易才把羽毛養好,怎麼可以說剪就剪?
“不可以割!”
他揉了揉她柔順的發尾,環住她,俯身吻了吻她的側頸。
他眸色深暗:“好。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有點耳熟。
“你為什麼又和我道歉?”
他搖頭:“對不起。”
可是,他很想留下什麼東西。
有關她的東西。哪怕是一點無關緊要的東西,哪怕是一抹香氣。他從沒有像此刻這樣認為,凡人需要幻夢來支撐願景。
他閉上眼:
……真想將她留在這裡。
不是短暫的,而是長留。
可無論如何,他都是短暫的。
凡人如朝露難尋。
不知神佛是否聽見了他的心願,晌午過後,晴好的日光忽然被陰雲吞噬,下起了雨。
與往日不同,雨日裡醫鋪門可羅雀。
晏長書打理完事務回到醫鋪,收起油紙傘,聽見念安神神秘秘地告狀。念安說,他看見蒼寧娘子在和狐狸說話,會不會,她們都是妖怪?
簷角雨連成線,傳來潮濕的氣味。
晏長書腳步一頓,回轉過身來。
念安嘟囔道:“晏大夫,我便說,怎麼會有這麼美的娘子願意留在這裡……”
晏長書冷笑一聲:“是啊,她樣樣好,你也覺得我這個抄家之子配不上她?”
念安一驚:“不是,妖怪不是好人,之前我和娘子說起話本,她的態度就非常人。萬一她來吸我們的陽氣,把我們都弄死了怎麼辦?”
他肅聲嗬斥道:“再談論此事,你便不用留在此處了。”
念安扁嘴,小跑著忙著做事去了。
晏長書放緩腳步,慢慢走近廂房,房門沒有掩實,透過縫隙,他果然看見蒼寧在和一隻漂亮的赤色狐狸說話。
小狐狸很警敏,毛茸茸的耳朵順聲聽音,瞥見他,瞬間彈走了。
蒼寧坐在窗台上,伸手接雨,似乎沒有發現他。
他等了一會兒,才慢慢推門走進來,靠近她。
不等他拋出疑惑,她便捧了冰涼的雨水,壞心眼地撩在他的麵上。
等他愣在原地,雨水從他分明的下顎線一點點滑落到領子裡,她便亮著眼睛順著那道濕潤的痕跡吻進他的衣襟裡去。
“晏郎,你的衣裳都濕了。”她挑著眼眸,輕聲細語,“不脫下來,會著涼吧。”
他忽然就把問句藏在了心裡。
她勾住他的腰帶,弄亂了他的發髻。
他黑眸中翻湧著比屋外更洶湧的黑雲,聲音如雨水般,流到她的身體裡:
“寧寧,要不要試試在白日……”
白日是不同的,更加理智,更會趨利避害。也更能看清楚對方。
蒼寧銀鈴般笑起來:“好啊。”
雨日飄起濛濛霧氣,她拉開他的中衣,比常人溫度較高的手指順著肌肉線條滑下。她將他當成新鮮的玩具,隨意把弄。緊實的肌肉隨著她的舌尖跳動著,忍耐著,青筋僨起。
她總喜歡掌握主動權,不過嫌累的時候,也會任由他將她抵著。
塞得滿滿當當。
白日似乎叫她更覺得刺激。
晏長書被她擠窄得失控,翻著花樣將她看清楚。
一場雨事過後,牡丹妖冶荼靡,花莖依依不舍。潮濕的雨氣中彌漫開石楠花的氣味。
蒼寧在水汽中神思蕩漾。
晏長書叫水洗了兩回,她懶懶倚在床頭,翻他的書冊。
“你是不是看了春宮圖?”
“沒有。”
“當真沒有?”蒼寧挑眉,“那你怎知曉哪裡可以讓我快樂?”
“醫書裡,也算是有的。”
再不濟,兩世的記憶,也做不了假。
晏長書離開廂房,繼續拾掇醫鋪去了。蒼寧伸了一個舒舒服服的懶腰,瞧著仍舊灰暗的天色,想起小狐狸阿萍的話來。
神界與凡間的時間並不對等。
自從蒼寧以青鸞之身顯世,近日鳴山、浮刻山和曲陽城一帶有神界天兵出沒。
淨天叫小狐狸來,將蒼寧約定的日子往後推遲,十日後再相見。
“正好,姑奶奶大人可以在曲陽城避避風頭。”
蒼寧笑道:“曲陽城有神明?”
“沒什麼靈氣。”阿萍轉了轉耳朵,“也就醫鋪這塊兒有些特彆,也許是因為姑奶奶大人在此處吧。”
何止呢?蒼寧在此處,晏長書也在此處。
思緒到此為止,蒼寧的心很平和。
她還以為她會著急,但是聽到推遲的消息,她竟然鬆了一口氣。
十日能有多長呢?
不過是神明的彈指一揮間。
凡人的十日,可以與不知多少人交談;可以看見胖嘟嘟的雲,黑的白的,在天空中慢吞吞地移動;可以見證河裡夜曇地盛開;可以與念安學習一些蒼寧根本覺得無關緊要的知識,可以發生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看似很無聊的事。
——晏長書端來的草莓,她變成小鳥團子開開心心啃了一盤,鼓起羽毛啄毛的時候,把自己的羽毛全部染成了一道道粉色。
小鳥團子大吃一驚,幾乎要暈厥,變回人身的時候,肌膚上還留有一道道粉色的痕跡。
蒼寧用水洗,一時半會兒怎麼都洗不掉,那些痕跡仍是粘在身上,醜得要死。
她鬱鬱寡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用被褥把自己卷成團子,晏長書把她從裡麵掏出來,看見她臉上脖子上全是不規則的粉色痕跡。
“很美。”
“你騙人!”蒼寧氣鼓鼓的,“你很會騙人,我不相信你!”
“我何時騙過你?”
“多了!”她撲倒他,“你每次做到一半都說是最後一次,然後又會來一次,每次都說我很美,哄著我摸到——摸到那——”
她幾乎說不出來,哼聲道:“反正我現在就是很醜,我不喜歡。你說喜歡我也不會喜歡。”
晏長書看了看:“我喜歡。”
他說,聞起來是草莓味。
蒼寧瞪他一眼,用草莓堵住他的嘴,最後那顆草莓被唇舌攪爛,不知落到誰的脾胃中去了。
等到第十日,天氣晴好,蒼寧決定自己去浮刻山。
小狐狸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蒼寧點頭。
她推開門,念安正在忙活,晏長書在櫃台前寫字,看見她醒了,微微一笑。
蒼寧忽然就有一種時隔二百年回到三危山的感覺。
可是離開這裡,卻沒有像在三危山那樣容易。
她的告彆哽在喉中,忽而決心等把事情結束,回來再和晏長書告彆。
趁著晏長書出門的功夫,她告訴念安自己要出門一趟。
“去哪裡?”
“去尋個熟人。”
“什麼時候回來呀?晏大夫說,今日買了娘子喜歡的魚。”
“嗯,快的話,夜裡,不快的話,過兩日。彆擔心。”
她走出門,將食指放在唇上:“你和他好好說,讓他彆擔心。”
念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嘞。”
蒼寧飛往浮刻山。
-
小狐狸阿萍是最先迎接她的人。
小狐狸探頭探腦,很意外,她身後沒有跟著晏長書。
“可是還沒有到時間啊。”阿萍說,“是十日後,也就是第十一日。淨天大王多一刻都不會先來的。”
“她就好了,真自在。”蒼寧把手擱在腦後,躺在草坪上,“你呢,自不自在?”
“找你的時候,去柳府瞧了瞧。”
“你還惦記他?”
小狐狸搖頭:“好奇心是每一隻狐狸都有的。”
“我也有。你去找他乾什麼?”
“我看了一眼而已,他過得挺好的。”
“我看你是想你的阿連了吧。”
蒼寧將手握拳,放在小狐狸跟前,張開手,幾隻紫色的小蝴蝶翩躚飛出來,逗得小狐狸直笑。
“我也能給你變蝴蝶,怎麼樣?”
阿萍笑道:“好看,再多變些。”
夜裡,浮刻山掛著霧,流轉著一層月華。
蒼寧靠在樹上,擦著自己的神刀。
小狐狸乖乖蹲在樹下,望著她。
“大人,不用回去嗎?凡人的生命很短暫,他們很容易死掉,哪怕是一刻,也很寶貴的。”
蒼寧搖頭。
“大人和晏郎君告彆了?”
“還沒有,不過,等明日結束,我還會回去。”
“大人要留下來?”
蒼寧又是搖頭。她問小狐狸:“你去了柳府,依你看,柳家郎君現在活得如何?”
“很好。”
“沒有你也很好?”
“是啊。沒有我也很好。”
“所以,凡人真的是靠記憶活著的吧。晏長書也可以這樣。”
小狐狸動了動耳朵:“大人是說,要讓晏郎君也失了記憶?”
“嗯。這樣多好。”
挖去一段時間,沒人發覺。
於是,沉默隨著時間和夜光一起消散。在第十一日,第十一日的日光降落大地之時,趴著的小狐狸的耳朵越動越快,連蒼寧也察覺了遠方的動靜。
有什麼人正在快速接近——
不,不是人。
是磕擦擦的馬蹄聲。
是天女縹緲的香氣,震顫的梵音。
一聲聲,交疊著,催促著——
“是淨天大王!”小狐狸看向蒼寧身後。
她們兩個看著不同的方向。
淨天的聲音如夢似幻,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法天象地,無處不在。
“嗬,是他。”淨天的聲音,仿佛就在她耳邊,“他來了。”
是他。
蒼寧心如擂鼓。
她眯眸看向遙遠的地平線,聽見馬蹄聲不絕。
對麵來的人,
是晏長書。
他竟然一天便找到了這裡。
“好,好極了。讓我看看他的愛。”淨天的聲音隨風飄舞,忽而狂風一般呼嘯而來,“讓我看看他臣服、求饒的模樣——”
蒼寧閉眼:“然後?”
“然後我就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淨天蠱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