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八(1 / 1)

殺死那個鬼王 巽星 6238 字 3個月前

蒼寧不是純被折騰那個,她折騰起來也很磨人。但晏長書格外興奮,直到天明都興致勃勃,似乎要將她揉進骨血中。

當快意累積到一定閥值,快意就會變成磨人的難耐的痛苦。蒼寧渾身泛著瑩亮的粉,顫顫的牡丹含露,無法吞咽,順著腿側流下來。

她困得不行,伸手推開他,他又粘過來,趴在她的肩頭,像小狗。

他有力的臂膀環繞住蒼寧的腰身,將她柔軟的後背靠在他優美的肌肉線條上,兩相依偎。

他吻她的臉頰,吻她的耳垂,吻她脖頸最脆弱的部分,將他們的頭發束在一起,打上圈兒。

蒼寧躺在他懷裡,討價還價:“隻可以親兩下,三下,最多五下。我要睡了,真的要睡了。”

蛇的欲念好重,嗚嗚,這才一根就那麼累了,蒼寧簡直不敢想要是有兩根,她要怎麼收場。

也許他當尊者的時候,很清心寡欲,現在才這麼瘋吧?

“寧寧……”

“嗯?”

他的聲音很溫暖,像是夜裡的篝火:

“睡吧。”

-

晨光熹微,晏長書抱著她沉入夢鄉,短暫的休憩後,念安敲門喚他起身。他雖然沒睡到一個時辰,但看上去神采奕奕,念安還說好久沒有看見他這麼開心了。

“是因為柳家郎君終於好了?”

“嗯,也算是一個原因。”

“也算是?”

念安摸不著頭腦。但當家的開心,他心情也不錯。

直到念安發現,晏大夫的房門在晌午顫巍巍抖開,時刻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蒼寧娘子披散著烏發,從門後彈出半張臉來,叫他嚇了一跳!

蒼寧娘子兩頰紅潤,唇色嫣麗,眼底盈盈一層水光,他看得心直跳。等蒼寧娘子眼底浮上戲弄的光,開始大笑時,念安才後知後覺自己在看著她發呆。

他連忙回身想要跑,一頭撞在晏大夫胸膛上,他愣愣捂住額頭,看見晏大夫拿著一支珠釵走進房裡。

欸?

這是誰的廂房來著?

……欸?

念安莫名有一種感覺:醫鋪裡有一個秘密,被公開了很久。因為曾經被可以忽略,所以無人承認,直到現在,發現一切有跡可循。

念安忽然想起自己夜晚起來如廁時,晏大夫總是心情很好。

那種神態和方才如出一轍。

-

午後,惠風和暢。

暖暖的日光照拂著,蒼寧坐在菱花鏡前,半眯著眼睛。

如果不是晏長書非要給她簪發,她可能會選擇變成小鳥團子曬曬羽毛,畢竟這樣好的天氣,這樣好的心情,屬實難得。

她打了兩個哈欠,稍稍睜眼。鏡中的郎君謙謙如玉,完全不像昨夜床上又瘋又蠱的模樣。

他不算熟練地給她梳了一個時下流行的發髻,替她簪了珠釵,手停留在她的脖頸上,看著眼前的她,趁蒼寧一個不留神又親上去。

克製著欲念,僅僅是單純的觸碰,蜻蜓點水。

蒼寧哼哼兩聲,忽而想起什麼,隨口道:“你脖子上戴的什麼,昨夜硌疼我了。”

她伸手想要撩他的衣裳,他不露痕跡地退開一步,和她說沒什麼,一個飾物罷了。

蒼寧聽罷,沒在意,隻說彆再戴了。

晏長書替她描眉,描得不得她心意,被她拍開手。凡間的脂粉也是亮晶晶的,沒有小鳥能逃過亮晶晶的漂亮東西,蒼寧也不例外。

她饒有興致地倒騰了很久,晏長書站在後麵瞧她,她透過菱花鏡看他的微笑:“好看嗎?”

“好看。”他說,“怎樣都好看。”

末了,他不知湧上什麼壞心思,摸著蒼寧的發尾,問道:“可以割下一綹麼?”

什麼?

這在蒼寧聽來就是:你好,可以拔你幾根羽毛嗎?

“不能!當然不能!”蒼寧橫眉怒目。她每天都要花時間打理自己的羽毛,好不容易才把羽毛養好,怎麼可以說剪就剪?

“不可以割!”

他揉了揉她柔順的發尾,環住她,俯身吻了吻她的側頸。

他眸色深暗:“好。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有點耳熟。

“你為什麼又和我道歉?”

他搖頭:“對不起。”

可是,他很想留下什麼東西。

有關她的東西。哪怕是一點無關緊要的東西,哪怕是一抹香氣。他從沒有像此刻這樣認為,凡人需要幻夢來支撐願景。

他閉上眼:

……真想將她留在這裡。

不是短暫的,而是長留。

可無論如何,他都是短暫的。

凡人如朝露難尋。

不知神佛是否聽見了他的心願,晌午過後,晴好的日光忽然被陰雲吞噬,下起了雨。

與往日不同,雨日裡醫鋪門可羅雀。

晏長書打理完事務回到醫鋪,收起油紙傘,聽見念安神神秘秘地告狀。念安說,他看見蒼寧娘子在和狐狸說話,會不會,她們都是妖怪?

簷角雨連成線,傳來潮濕的氣味。

晏長書腳步一頓,回轉過身來。

念安嘟囔道:“晏大夫,我便說,怎麼會有這麼美的娘子願意留在這裡……”

晏長書冷笑一聲:“是啊,她樣樣好,你也覺得我這個抄家之子配不上她?”

念安一驚:“不是,妖怪不是好人,之前我和娘子說起話本,她的態度就非常人。萬一她來吸我們的陽氣,把我們都弄死了怎麼辦?”

他肅聲嗬斥道:“再談論此事,你便不用留在此處了。”

念安扁嘴,小跑著忙著做事去了。

晏長書放緩腳步,慢慢走近廂房,房門沒有掩實,透過縫隙,他果然看見蒼寧在和一隻漂亮的赤色狐狸說話。

小狐狸很警敏,毛茸茸的耳朵順聲聽音,瞥見他,瞬間彈走了。

蒼寧坐在窗台上,伸手接雨,似乎沒有發現他。

他等了一會兒,才慢慢推門走進來,靠近她。

不等他拋出疑惑,她便捧了冰涼的雨水,壞心眼地撩在他的麵上。

等他愣在原地,雨水從他分明的下顎線一點點滑落到領子裡,她便亮著眼睛順著那道濕潤的痕跡吻進他的衣襟裡去。

“晏郎,你的衣裳都濕了。”她挑著眼眸,輕聲細語,“不脫下來,會著涼吧。”

他忽然就把問句藏在了心裡。

她勾住他的腰帶,弄亂了他的發髻。

他黑眸中翻湧著比屋外更洶湧的黑雲,聲音如雨水般,流到她的身體裡:

“寧寧,要不要試試在白日……”

白日是不同的,更加理智,更會趨利避害。也更能看清楚對方。

蒼寧銀鈴般笑起來:“好啊。”

雨日飄起濛濛霧氣,她拉開他的中衣,比常人溫度較高的手指順著肌肉線條滑下。她將他當成新鮮的玩具,隨意把弄。緊實的肌肉隨著她的舌尖跳動著,忍耐著,青筋僨起。

她總喜歡掌握主動權,不過嫌累的時候,也會任由他將她抵著。

塞得滿滿當當。

白日似乎叫她更覺得刺激。

晏長書被她擠窄得失控,翻著花樣將她看清楚。

一場雨事過後,牡丹妖冶荼靡,花莖依依不舍。潮濕的雨氣中彌漫開石楠花的氣味。

蒼寧在水汽中神思蕩漾。

晏長書叫水洗了兩回,她懶懶倚在床頭,翻他的書冊。

“你是不是看了春宮圖?”

“沒有。”

“當真沒有?”蒼寧挑眉,“那你怎知曉哪裡可以讓我快樂?”

“醫書裡,也算是有的。”

再不濟,兩世的記憶,也做不了假。

晏長書離開廂房,繼續拾掇醫鋪去了。蒼寧伸了一個舒舒服服的懶腰,瞧著仍舊灰暗的天色,想起小狐狸阿萍的話來。

神界與凡間的時間並不對等。

自從蒼寧以青鸞之身顯世,近日鳴山、浮刻山和曲陽城一帶有神界天兵出沒。

淨天叫小狐狸來,將蒼寧約定的日子往後推遲,十日後再相見。

“正好,姑奶奶大人可以在曲陽城避避風頭。”

蒼寧笑道:“曲陽城有神明?”

“沒什麼靈氣。”阿萍轉了轉耳朵,“也就醫鋪這塊兒有些特彆,也許是因為姑奶奶大人在此處吧。”

何止呢?蒼寧在此處,晏長書也在此處。

思緒到此為止,蒼寧的心很平和。

她還以為她會著急,但是聽到推遲的消息,她竟然鬆了一口氣。

十日能有多長呢?

不過是神明的彈指一揮間。

凡人的十日,可以與不知多少人交談;可以看見胖嘟嘟的雲,黑的白的,在天空中慢吞吞地移動;可以見證河裡夜曇地盛開;可以與念安學習一些蒼寧根本覺得無關緊要的知識,可以發生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看似很無聊的事。

——晏長書端來的草莓,她變成小鳥團子開開心心啃了一盤,鼓起羽毛啄毛的時候,把自己的羽毛全部染成了一道道粉色。

小鳥團子大吃一驚,幾乎要暈厥,變回人身的時候,肌膚上還留有一道道粉色的痕跡。

蒼寧用水洗,一時半會兒怎麼都洗不掉,那些痕跡仍是粘在身上,醜得要死。

她鬱鬱寡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用被褥把自己卷成團子,晏長書把她從裡麵掏出來,看見她臉上脖子上全是不規則的粉色痕跡。

“很美。”

“你騙人!”蒼寧氣鼓鼓的,“你很會騙人,我不相信你!”

“我何時騙過你?”

“多了!”她撲倒他,“你每次做到一半都說是最後一次,然後又會來一次,每次都說我很美,哄著我摸到——摸到那——”

她幾乎說不出來,哼聲道:“反正我現在就是很醜,我不喜歡。你說喜歡我也不會喜歡。”

晏長書看了看:“我喜歡。”

他說,聞起來是草莓味。

蒼寧瞪他一眼,用草莓堵住他的嘴,最後那顆草莓被唇舌攪爛,不知落到誰的脾胃中去了。

等到第十日,天氣晴好,蒼寧決定自己去浮刻山。

小狐狸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蒼寧點頭。

她推開門,念安正在忙活,晏長書在櫃台前寫字,看見她醒了,微微一笑。

蒼寧忽然就有一種時隔二百年回到三危山的感覺。

可是離開這裡,卻沒有像在三危山那樣容易。

她的告彆哽在喉中,忽而決心等把事情結束,回來再和晏長書告彆。

趁著晏長書出門的功夫,她告訴念安自己要出門一趟。

“去哪裡?”

“去尋個熟人。”

“什麼時候回來呀?晏大夫說,今日買了娘子喜歡的魚。”

“嗯,快的話,夜裡,不快的話,過兩日。彆擔心。”

她走出門,將食指放在唇上:“你和他好好說,讓他彆擔心。”

念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嘞。”

蒼寧飛往浮刻山。

-

小狐狸阿萍是最先迎接她的人。

小狐狸探頭探腦,很意外,她身後沒有跟著晏長書。

“可是還沒有到時間啊。”阿萍說,“是十日後,也就是第十一日。淨天大王多一刻都不會先來的。”

“她就好了,真自在。”蒼寧把手擱在腦後,躺在草坪上,“你呢,自不自在?”

“找你的時候,去柳府瞧了瞧。”

“你還惦記他?”

小狐狸搖頭:“好奇心是每一隻狐狸都有的。”

“我也有。你去找他乾什麼?”

“我看了一眼而已,他過得挺好的。”

“我看你是想你的阿連了吧。”

蒼寧將手握拳,放在小狐狸跟前,張開手,幾隻紫色的小蝴蝶翩躚飛出來,逗得小狐狸直笑。

“我也能給你變蝴蝶,怎麼樣?”

阿萍笑道:“好看,再多變些。”

夜裡,浮刻山掛著霧,流轉著一層月華。

蒼寧靠在樹上,擦著自己的神刀。

小狐狸乖乖蹲在樹下,望著她。

“大人,不用回去嗎?凡人的生命很短暫,他們很容易死掉,哪怕是一刻,也很寶貴的。”

蒼寧搖頭。

“大人和晏郎君告彆了?”

“還沒有,不過,等明日結束,我還會回去。”

“大人要留下來?”

蒼寧又是搖頭。她問小狐狸:“你去了柳府,依你看,柳家郎君現在活得如何?”

“很好。”

“沒有你也很好?”

“是啊。沒有我也很好。”

“所以,凡人真的是靠記憶活著的吧。晏長書也可以這樣。”

小狐狸動了動耳朵:“大人是說,要讓晏郎君也失了記憶?”

“嗯。這樣多好。”

挖去一段時間,沒人發覺。

於是,沉默隨著時間和夜光一起消散。在第十一日,第十一日的日光降落大地之時,趴著的小狐狸的耳朵越動越快,連蒼寧也察覺了遠方的動靜。

有什麼人正在快速接近——

不,不是人。

是磕擦擦的馬蹄聲。

是天女縹緲的香氣,震顫的梵音。

一聲聲,交疊著,催促著——

“是淨天大王!”小狐狸看向蒼寧身後。

她們兩個看著不同的方向。

淨天的聲音如夢似幻,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法天象地,無處不在。

“嗬,是他。”淨天的聲音,仿佛就在她耳邊,“他來了。”

是他。

蒼寧心如擂鼓。

她眯眸看向遙遠的地平線,聽見馬蹄聲不絕。

對麵來的人,

是晏長書。

他竟然一天便找到了這裡。

“好,好極了。讓我看看他的愛。”淨天的聲音隨風飄舞,忽而狂風一般呼嘯而來,“讓我看看他臣服、求饒的模樣——”

蒼寧閉眼:“然後?”

“然後我就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淨天蠱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