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冤入獄求清白(1 / 1)

飛升即逝 青天夢 6010 字 4個月前

“當然不一樣。”司玄立馬反駁道,他意識到自己失言,頓了一下,“你這是提前交代遺言嗎?可想清楚了?你如今在這世間最多隻能夠停留一二載。”

江浮雲與阿離看似在後麵玩鬨,實則都偷偷留了個耳朵聽聽二人能講什麼悄悄話,江浮雲聽到司玄的一問,一個箭步走上前擠開江蕪抓住司玄的手,問道:“你說什麼?一二載?”

司玄看向江蕪冷笑一聲向前走去:“讓她自己和你講吧。”

他不再多言,莫名心中有些怒氣。

他萬萬沒想到他算計了江蕪,江蕪卻不給她自己留餘地反而為他與瑤清考慮周全了,明明她自己隻有一線生機,為何不牢牢抓住?

“你為什麼總不和我說清楚?我現在又不是小孩兒了!”江浮雲心有怒火,眼神卻顯得不知所措,“江蕪,我知道你不願意承認我是你的徒弟,但我……我是一個有感知的,活生生的人,我知道師不為是因為我才落得如此下場,可我也不好受啊,我也想幫你啊!”

江浮雲說著,自覺委屈,眼眶都有些發紅了,可江蕪卻神色平常,甚至可以說得上冷淡。

江蕪有些愣,過了半晌,她才道:“抱歉,我以後會多顧及一下你的感受,你也一直都是我的徒兒。”

江浮雲總覺江蕪的語氣太過平淡,完全不似真心說出的這番話,他雙手不自覺捏緊拳頭,最後快步走到前頭去了,阿離見狀叫了一聲江浮雲,也迅速跟了上去。

司玄駐足片刻又到了江蕪身旁:“你知道我們騙了你。”

語氣是篤定,而非疑問。

江蕪歪頭看向他:“是。不管你想要利用我得到什麼,怕是要失策了。”

司玄與她兩相對視,這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左邊眼尾後邊還有一顆小痣。

他不明白,江蕪這麼一個喜歡隱藏自己情緒與想法的人,怎麼又如此坦誠地和他將話擺到台上來說了?

他心頭莫名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隨即便自嘲似的輕笑一聲:“嗬~沒關係,你愛查什麼就查什麼吧,反正你死了肉靈芝便是我的,也不會妨礙我回上界。”

到了慕容府門前,阿離見江蕪司玄二人來了,用手肘頂了一下江浮雲:“記住了,不要瞎問,多做事就是在幫姐姐了!”

江浮雲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發一聲,待江蕪走近,他才神色如常,仿佛剛才的事沒有發生一樣,他問道:“我不太明白,為何我們不直接去查玄水妖仙?像微生氏這樣的世家,為何又會無端去管這樣麻煩的閒事?”

江蕪也自動忽視了方才江浮雲的小孩子脾氣,答道:“玄水妖仙行蹤無定,更何況並無實據指向他,要查這個事情還是得從此處查起。至於微生氏如此迫切地想要查清此事,蓋因醫仙慈姑與她的義子周炎武,皆已中了這所謂的噬靈蠱,我亦是從慈姑口中得知微生氏在查此事的。”

阿離出聲道:“難怪,微生姐妹與醫仙慈姑的關係匪淺,若是失去此二人,她們可以說是失去了一個強大的後盾。”

江蕪頓了一下,看向身後跟來的司玄,問:“你還要跟著?”

司玄偏過頭去:“我這不是要利用你回上界嗎?哪能讓你還沒找到雲栽木就死了,更何況瑤清與你性命相連。”

瑤清:“我和你熟嗎?你突然就這麼關心我了?”

江蕪實在不理解,她不就是沒有隨他的意被他利用嗎?她又沒有理由必須這樣做,乾嘛這樣對她陰陽怪氣?

她不再理會,走上慕容府的台階,砰砰扣響大門,待一位老仆來開門,她拿出微生芷交與她的令牌,老仆看清後差人去稟報,便領著四人進去了。

老仆帶四人在園子裡走了許久,最終領到一處大堂,端坐於主位之上的那名中年男人闊臉方頜,麵相顯凶卻略帶疲色,乃是明心道人慕容何,坐於他一側的,是他的大公子慕容皓,亦在雲山求過學。

四人行禮,江蕪率先露出一個標準假笑道:“雲山江淼,受微生氏所托,攜同門與二位道友前來以儘綿薄之力。”

後三人依次出聲。

“雲山司玄。”

“雲州江浮雲。”

“雲州江阿離。”

慕容何打量了四人一番,心知四人中,也就江浮雲與他那隻靈寵有些能力,另一名為江淼的,便是雲渺君新收的弟子,可惜靈力低微,至於這個叫司玄的,從未聽聞。

他客套道:“江少俠,江小道友,幸會。”

慕容皓長得比他爹略顯正氣,說起話來也是爽朗的人,隻是他竟起身先對江蕪拱手道:“二位同門,幸會。”隨即又對江浮雲二人開始客套。

江蕪敏銳地心覺奇怪,卻也不多想,直言道:“能否讓我們一觀慕容二公子的傷?”

慕容何內心多少是有點不相信四人的,特彆是四人中,帶頭說話的竟是這個半隻腳才踏入修界的女子,他心歎江浮雲雖年少有為卻是個沒有主見的。

可慕容歸才逝去三日,他內心當真是悲痛至極,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吧。

他滿臉憂思,對慕容皓道:“你帶他們去。”

慕容皓回道:“是,父親近日憂思太過,還請好生休息。”

慕容何輕哼一聲,與這位長子似是關係不大好,他冷聲道:“若查出是我慕容氏的人,無論是誰,諸位無需顧慮。”

顯然對於次子的死,他懷疑是這位同父異母的兄弟所為。

慕容歸的屍體被收斂在一口冰棺之中,開棺之時,江浮雲隻看了一眼便將阿離往後推了一把,那死狀簡直慘不忍睹,已然看不出棺中人的原樣。

江蕪與江浮雲雙雙湊近查看,江蕪出聲道:“這……可比當年的噬靈蠱殘忍多了。”

至少噬靈蠱發作迅速,一瞬間便可奪人性命,可觀慕容歸身上的斑駁血跡,肉蟲啃食時他必然還活著,真是叫人受儘折磨而亡。

阿離悄然用打入順風耳的葫蘆傳音道:“要是讓我中這樣的蠱,我寧願含恨自戕。”

半晌後,慕容皓合上棺槨,道:“家弟不慎中蠱而亡,故去前正是他續命的關鍵療程,此次所用靈藥中隻多了一樣,便是家父所求已久的一味靈草,名曰雪骨參。售藥之人正是一名南疆蠱修,他現在就在我慕容氏的牢獄之中,通過他必能順藤摸瓜……抓住害我阿弟的幕後之人。”

他的語氣極冷,言至最後,眼神中又透露出幾分狠厲。

江浮雲聞言,立刻看向慕容皓,不知他所謂的蠱修,是否他所尋失蹤那批人中的。

他當即道:“可已審訊過?我們也想去看看他。”

慕容皓對他牽強一笑,牙縫裡擠出兩字:“可以。”

慕容氏地牢中還關著不少人,見慕容皓一行人經過,爭先搶後地叫道:“是大公子來了!大公子!不是我們啊”

“大公子,冤枉啊!”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歲幼女,大公子!”

一時間,地牢裡的求饒聲此起彼伏,獄卒聞聲巡邏,各自掏出揣著的鞭子,誰叫便抽誰,不久後也就無人再敢出聲了。

待幾人拐了幾個彎才走到最裡間的秘牢,是一個從外麵看來幾乎完全封閉的密室,把守的獄卒向著慕容皓居身行禮,拿出鑰匙打開牢門便低著頭微彎身子退開,伸手請慕容皓等人進去。

跟在慕容皓身後的幾人還未見牢中人,便已聞其聲,竟是一道虛弱蒼老的聲音,走進去一看,果然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伯。

他著普通的深色衣袍,背半倚著牆,坐在一片稻草中。可怖的是,他十指微張,輕搭在雙腿上,每一個指節處都泛紫,指甲蓋也缺了幾個。他意識似乎已經模糊,嘴裡不停念叨著:“冤枉啊,大公子,小人隻是個普通行腳商……不……不是我……”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伯,卻落得如此淒慘境地,任誰看了也會心生憐憫,初見此場景的四人也不例外。

那老伯聽見動靜,眯起眼睛看清來人後,他的聲音陡然增大:“慕容公子!”

他想要起身卻又跌坐下去,隻得手腳並用爬向慕容皓,想要抓住慕容皓的衣擺卻又不敢,隻敢跪坐在離幾人兩三步遠的地方不停磕頭辯解:“真的不是小人啊!那雪骨參是彆人賣給我的!”

慕容皓自然不會相信,他嗤笑道:“嗬!南疆蠱修,狡詐惡毒!”

老伯知曉慕容皓再不會相信他的辯解,慕容皓幾乎是剛說完他便換了個方向,三兩下撲到了江浮雲麵前:“少俠!我觀你衣著,亦是南疆人士,幫幫我吧!我家人還等著我哩!”

慕容皓冷聲道:“你可好好說話,這位是來自,雲州,的無常太劍江浮雲。”

江浮雲見狀,連忙蹲下,欲要扶起老頭,卻見老伯的雙腿幾乎是站不起來了。

這雖不是他受托要尋的蠱修,可他的心仍舊像是被揪起來了,他扶著老頭的手不自覺握緊,果決起身道:“慕容公子已經有證據證實是這位老伯下的蠱?”

慕容皓冷眼瞧他,道:“哼,他是蠱修,顯然不是主謀,卻一定是幫凶。”

江浮雲素來看不慣這種自以為是的武斷之人,反駁道:“這豈非是全憑猜測,屈打成招?”

“那為何這人偏在我阿弟續命之時攜一株我父親尋遍兩洲的靈藥出現?為何恰好是一名蠱修?你叫我如何不懷疑?”慕容皓厲聲質問,“江道友,微生氏就是叫你這樣來協助我慕容氏的?”

江浮雲還想爭辯:“可這未免也太過武……”

“慕容公子說得對呀!此人確實疑點重重。”江蕪打斷道。

江浮雲不可置信看向江蕪,江蕪抬手,示意阿離管管江浮雲。

阿離心領神會上前挽住了江浮雲的小臂,江浮雲果然住了嘴。

江蕪對慕容皓笑道:“但,既然他都說了那雪骨參是另有人賣與他的,不如我們就先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待抓到那人,一切自當水落石出。”

慕容皓嗤笑道:“他一個蠱修,不嚴刑拷打怎會說出實情?他若是憑空胡謅一人,敢問師妹去何處尋人?”

江蕪沒有正麵回答他,反看向還跪坐著的老頭溫聲道:“老伯,你隻管將你所知儘數道出,我四人自會去調查清楚,還你清白。”

說罷,她又對慕容皓道:“慕容公子,可以看出來你們的嚴刑拷打並沒有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信這老伯一回,讓我等四人去調查一番,也不會損失慕容氏什麼。若你們有其他什麼地方需要我們,我們自當也不會推脫。隻是,水落石出前,煩請公子留這老伯一條性命。”

老伯自然是明白人,拚命點頭說好。

慕容皓打量了一番四人,除了那個個兒最高的,其餘三人都直直看著他,他特意與江浮雲對視了一眼,眼神不算客氣,道:“背後之人尚未露麵,此人自當不會有事。”

話罷,進來一個獄卒稟報慕容皓道:“大公子,西洲飛仙劍閣宣鈺道君到了。”

宣鈺!?江浮雲猛然抬頭看向獄卒,臉色明顯變得難看起來,幻境所見曆曆在目,雖未謀麵,但他對宣鈺的恨意,與秦危白一般無二。

慕容皓注意到了江浮雲的變化,嘴角一笑,不明意味道:“怎麼?江道友認識?”

江浮雲冷聲道:“不認識。”

慕容皓心道褚雲嵩所說果然不錯,頓時怒從心來,他硬生生將這口氣忍了回去,道:“正巧,宣鈺道君聽聞我阿弟的慘死,傳信道他見過下蠱之人一麵,來助我慕容氏一臂之力。既然你們信這老頭兒,便叫宣鈺道君一起來聽聽他怎麼說吧。”

獄卒領命折返,那老伯被人帶去審訊堂,按在一張血跡斑駁的椅子上。

宣鈺與幾人也在審訊堂內碰麵,他已四十有餘的年紀,與當年相比,臉上多了許多皺紋,還留起了長胡須,顯得滄桑了許多。

他著裝樸素單調,灰衣道袍已有些發皺,可見一路風塵仆仆。

慕容皓率先站出來,躬身抱拳一禮道:“有勞道君奔波一路。”

他一一介紹旁側幾人道:“這是雲渺君第二徒,江淼。雲山弟子,司玄。”

他看向江浮雲,放慢語調道:“這是雲州的,無常太劍江浮雲,江阿離。”

阿離無聲傳音道:“這慕容公子好生奇怪,我們用得著他替我們說話嗎?”

江蕪傳音道:“許是弟弟受害,太過心切。”

江浮雲:“我看他就是找不到真凶想要找這個老伯泄憤,偏偏我要護下這老伯,所以連話都不讓我說。這種人,就是欠揍!”

司玄:“。”

宣鈺聞聲一一打量,最終目光落到椅子上坐著的老伯,問道:“這便是那蠱修?”

慕容皓答是,宣鈺又對老伯道:“你先說說,給你靈藥的人,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征?”

老伯剛想說話,卻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就那麼三兩聲,他嘴角便見了血,他道:“那人戴著一個青木製的凶煞麵具,穿的是紅色的衣袍,披著一個黑色的鬥篷,臉完全看不見,隻略微能看得出他的身形瘦高。”

江浮雲聽得一愣,這不正是他前幾日在雲州見到的郎從南嗎?雖然那人戴著麵具,但他絕不會認錯,那就是他的郎叔!

慕容皓皺起眉頭,滿臉質疑,問道:“你再說說他給你雪骨參的情形。”

老伯緩了幾口氣,才說:“六日前我初到少陵,那人找上門來要用一株雪骨參換我手裡的一批天心花,雪骨參珍貴,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待第二日,我便看見了慕容府重金求購雪骨參的消息,將雪骨參送來了慕容府。”

慕容皓冷笑:“你若不知道雪骨參中有蠱,你賣了之後跑什麼?”

老伯答:“天心花在青州固然珍貴,在南疆卻不是,我自然是怕那人後悔找上我,回去南疆補貨。”

江蕪問道:“那你說說天心花是長在南疆的何處?”

老伯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他頓了一下,回道:“天心花屬草類,根部喜歡陰涼寒濕,花卻要在溫暖光亮處才能開,常生長在深山老林中,依附參天古樹向高處攀長,在樹冠處才能開出花朵來。”

江蕪與江浮雲對視一眼,江浮雲道:“確實如此。”

宣鈺聽完道:“老丈所言之人,與我數月前所見亦是同一人。那時我親眼看見他對著一人下蠱,追過去時便不見蹤影了。”

慕容皓抱拳道:“既如此,便有勞諸位追查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