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獄(1 / 1)

盜眸 素箋Koi 3868 字 4個月前

雲潭說不出是什麼心情,沒有拒絕卻也沒有答應,打心底裡她還在生著悶氣。

魚散自顧自坐在她身旁,看雲潭再一次拿起酒壺往杯子裡倒酒,魚散伸手想要將雲潭攔下,手握在雲潭手上,卻不搶奪酒壺,兩人的手就這麼停在空中。

“你……乾嘛。”雲潭下意識將手往回縮,可惜魚散握得太緊了,她根本動彈不得。

“雲潭。”魚散一雙桃花眼深深凝望著雲潭,眸中情緒翻湧,“我父親讓我遠離你和葉無痕。”

雲潭躲開他的視線垂下眼皮,嘴裡有些發苦,“那你就乖乖聽他的話,遠離我們啊。”

“可是,我這裡難受。”

魚散另一隻手覆蓋在胸口之上,眉間微蹙眼底深處竟然流露出脆弱的神色,他見雲潭不肯看自己,手中力道不自覺收緊。

“這裡空蕩蕩的,看到你的時候就會有些痛,想到以後要遠離你們就會痛,看不到你的時候……更痛。雲潭,如果違抗父親的命令需要勇氣,那麼告訴你實情則需要狠心,即便結果是你會永遠討厭我與我老死不相往來,我也要迎著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問問你,這可能就是心存僥幸。”

萬一雲潭可以理解他,萬一雲潭能接受他的真實身份,那他寧願違抗孟仁安的旨意。

兩人從未對任何一個人有過這樣的情愫,不懂他們之間的氛圍究竟是何含義,隻是不甘心就這樣就此訣彆。

“你鬆開,弄疼我了!”魚散抓得太緊,雲潭忍不住吃痛。

魚散手上動作一鬆,下一秒卻又重新攥緊,從雲潭手中拿下酒壺,強行將她的手指與自己緊緊扣在一起。

“我不,我怕我說完你就走了。”

“我不走。”雲潭放緩語氣,“我跟你保證,我不走。”

魚散抿唇,目光緊盯雲潭,生怕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變化,動了動唇道,“我是隻妖。”

“哦。”雲潭有些無奈地看著魚散。

魚散挑眉,“你不意外?”

“我早就說了你是妖,是你自己不承認的,你覺得你身上一些特征能瞞得過我嗎?”雲潭上下打量魚散,“你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才疏遠我的吧?你覺得我會害怕?魚散,你有沒有腦子啊,要是我真的會害怕在看到你眼睛的那一刻就害怕了,就在不得已留在你身邊當日在養息院中我直接趁著你五感儘失將你殺掉再嫁禍給那個道士豈不是萬無一失?”

“……”

魚散聽完沉默了,他隻顧著猜測雲潭知道這件事後的想法,壓根沒有想到雲潭早已將他看穿看透。

雲潭從未因為魚散的身份而感到害怕過,相反,她反而是最能理解魚散的人,他們都有過被排斥被排擠的日子,雲潭曾經也被當作克母的掃把星,被當成異類。

所以對於魚散,雲潭有著相較於其他人更多的耐心,與其說是在陪伴如今迷茫的魚散不如說是雲潭在救贖那個不諳世事的自己,從前的自己。

那夜看到魚散眼睛後,雲潭的態度就已然有了改變,雖然當時是因為魚散的態度生氣,可是轉念想想卻又回頭折回孟府。

放在以前,雲潭不暗自報複魚散就算不錯了。

“可是,城中死傷的少女,他們魂魄的丟失都與我有關。”魚散垂下頭,真到這個時候又不敢去看雲潭,“我父親說是為了控製我妖丹不惡化,所以迫於無奈使用了這樣的邪術。”

孟仁安沒有想到,這短短幾天雲潭與魚散已經互相難以分割,他無法體會到兩個孤獨靈魂的碰撞,在契合後又難以割舍,也自然想不到自己看著長大,向來沒有感情理性的魚散,會主動跟雲潭提起這件事。

他這個借口說給魚散這個對於玄門術士所知不多的人還能糊弄過去,真放到雲潭麵前卻撐不過半秒。

“為了控製你的妖丹?”雲潭滿臉詫異,“魚散,雖然我不敢自問熟知天下所有術法,但是這萬事萬物都講究規律二字,你是妖這件事想來也是孟叔父主動向你說明你才肯相信,那你想一想,你的妖丹何須人的魂魄來遏製?如果真的如同孟叔父所說,那選擇妖靈豈不是上上策?”

“方才你話中的意思我聽明白了,這城中盜取處子之魂的幕後人就是孟叔父,還有你的妖丹也在他那處,我說得沒錯吧?”

魚散頷首,“沒錯。”

“如果你相信我,那我便告訴你,他是騙你的,人體魂魄對妖唯一的用途便是需要修煉邪術時滋養自身幫助增長修為,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種可能。”雲潭抑製住心中的驚濤,儘量平靜地對魚散道。

魚散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或許從他得知自己是妖的那一刻起,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夢境一般過於玄幻,讓他覺得不切實際。

他昨夜一整夜未眠,除了儘量勸說自己接受這個身份外,就是考慮自己與雲潭的關係。

經雲潭這麼一說,魚散忽然想起孟仁安每次去白下見他時對他說的話。

他說,“魚散,你要好好跟在師傅身邊,世界上所有的妖都是壞妖無論何種情況下,你都要永遠守護人類的安全。”

魚散又想起犬靈,在他對犬靈亮出自己的瞳孔時,犬靈是下意識害怕的,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尊重,犬靈將他視作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即使魚散對他拔劍對他起了殺意,他也仍然在孟府中提醒魚散,要守護好自己的妖丹。

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從前隱約覺得不合理之處也仿佛有了結論,那些被忽略的異樣,讓魚散不敢深思。

彆說魚散,就連雲潭也被這個結果震驚,即使她對孟仁安有過懷疑,可也隻是為了推動案情的舉動,心中始終不認為幕後之人當真是他。

無論在誰眼中,孟仁安永遠都是辦事有條理,處事有分寸,為人低調謙遜,待萬事有憐憫之心的人。

倘若他沒有彆的苦衷,那麼隻能說這個人城府之深,竟能隱藏這麼多年,當真讓人害怕。

雲潭見魚散久久不語,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心中也開始後悔自己說得有些直接,可能會讓他難以接受。

“魚散……”雲潭輕聲喚他。

魚散深吸口氣,看向雲潭,“那你呢?會因為這件事離開我嗎?”

“……我不知道,之前所有事你不知情,所以與你並沒有乾係,可是日後發生的所有事你都需要慎重思考,在感情和你的底線之間做選擇。”

養恩大於生恩,父子之情無法輕易割舍,魚散身為妖,他目前對於人的態度也並不明確,況且魚散一直都是一個相較於平常人更為涼薄之人。

雲潭無法保證他日後會做出什麼事。

“好,我知道了。”魚散明白雲潭是什麼意思,她不介意之前的事並且認為和魚散沒有關係,隻是日後還要看他的行為,若是魚散選擇孟仁安,雲潭大概也不會顧及他們從前的情誼。

“所以。”雲潭突然勾起唇角,“你為什麼會向我解釋?又為什麼會難過?”

魚散莫名覺得她這抹笑中涵蓋了其他意味,似乎是在……調戲他?

“向你解釋是因為我不想好不容易有了知心朋友就這樣錯過。”魚散道,“並沒有難過。”

雲潭輕嗤,“還真是嘴硬。”

兩人說開,又在屋頂閒聊看了會月光,反應過來出來的時間太久了這才趕回宴席,為了避免孟仁安多想打草驚蛇,雲潭與魚散商量後決定自己先回去,魚散去換套衣服再進去。

剛進宴廳,雲潭原本準備如同出去時那般悄悄溜進去,可是她一進門便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同尋常,在場眾人幾乎有一半都扭頭看向她。

並不是雲潭有何異樣,而是宴席太過於安靜,以至於稍有動靜就會格外引人注意。

雲潭腳步頓住,她看到跪在堂中央的背影,這才意識到這裡似乎發生了什麼,而事情似乎與自己的師傅脫不開乾係。

巫玄異孤身一人跪在堂下,蒼老的身軀在這繁華的宴席中顯得格外寂寥弱小,台上的楚桉木正麵色凝重地看著他。

“回稟聖上,臣昨夜一直待在山上從未下過山,也沒有動手的機會。”巫玄異聲音響起,“若是僅憑路人一麵之詞恐怕失之偏頗,還請聖上明察。”

“哦?你說僅憑路人一麵之詞?”楚桉木反問,“要是連旁觀之人的話都不能信,那你告訴朕應該相信誰?你這個最有嫌疑的人嗎?”

楚桉木話音剛落,坐在他身側的孟仁安便坐不住了,連忙跟著跪了下來,“聖上,城中修習術法之人不止巫兄一人,況且案發之地距離梨園是安州城最遠的距離,雖然村中百姓親眼瞧見巫兄昨夜到了他們村中,可月黑風高難免認錯,這些話是萬萬不能相信的啊!”

“仁安,坐回去。”

“聖上!”

“彆讓朕說第二遍。”楚桉木冷冷地道,“就是因為案發地離梨園最遠,所以才更讓朕懷疑,這難道不是證明他在欲蓋彌彰嗎?”

“即便此時有誤判,可村民的確指認是他,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死了這麼多人,朕勢必要好好調查,寧可錯殺,也不肯放過一個。”

楚桉木根本不給巫玄異開口辯解的機會,話音一落便立即揮手道,“來人,把人帶進大牢裡關起來,沒有朕的準許,任何人不能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