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為死因(1 / 1)

盜眸 素箋Koi 4609 字 4個月前

看著雲潭滿臉茫然,他從鬥篷下的腰間扯下一枚玉佩,雲潭手上的那枚看起來比較老舊,魚散手上的那枚則保養得當,通體雪白,可即便兩者差異略大,也不難看出這原本是同一塊玉佩,被一分為二。

切割處能完美融合,若將兩塊拚到一起,似乎一個半人半妖之物,人身蛇尾。

雲潭看了看他的,又看了看自己的。

她反應過來,“你今日是來這裡尋人的?”

此話一出,魚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即來此,又心知自己的目的,雲潭這麼一問,他也能確認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

他收回視線,將玉佩重新掛入腰間,“不是。”

說完就轉身要離開,隻想著回去和父親商議換一個人配合他。

雲潭看出了他的想法,加之先前符紙於他無效,頗為怪異,此時便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走。

這是師傅第一次讓自己下山交給自己任務,無論如何也不能搞砸了。

“我知道你是。剛剛那些話都是騙你的,既然你跟我師傅認識,那咱們也算是能牽扯些關係,這樣吧,我不與你計較脖子上的傷,你呢也彆將此事同我師傅說,怎麼樣?”

魚散不理她。

雲潭接著喋喋不休,“你不是官府的嗎?嘶,也是奇怪,你分明不信這些,怎麼還願意和我師傅聯手?”

“你話真多。”魚散說,“滿口謊話。”

雲潭得不到回應更加起勁,“這是我師傅第一次讓我下山,不瞞你說,這是他對我的考驗,對於我來說很重要,所以你能不能彆這麼計較。”

魚散從未遇到如此聒噪之人,嘴巴喋喋不休,即使他不做任何回應她也能一句接一句。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樓下,雲潭早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黏上這人。

大廳裡現在已經不剩幾人,桌椅板凳歪的歪倒得倒,整棟樓也隻剩下三樓有些動靜。

眼見著快要走到門口,魚散依舊沒有搭理雲潭,雲潭焦急起來,開始盤算其他方法。

誰知正想著,下一秒迎麵走來一隊人。他們身穿墨黑差役服,領頭的人率先看到魚散,腳步停了一秒,走上前來打招呼。

“刺史大人,您怎麼也在此處?”他說完眼睛不自覺地瞟了雲潭兩眼。

魚散昨日剛剛任官,今日按理說還在休整,不用當值,況且即便他當值,這種案子也不用親自到場。

雲潭感受到那人的視線,眼睛微轉,身子就像是被抽去骨髓似的,順勢往魚散身上一靠,“大人,下次再來玩兒啊”

對麵那人瞬間把頭低下,身後的幾位隨從衙役也紅透半張臉。

領頭之人掩唇乾咳,裝作沒聽到,“那……小的們先上去了,三樓發生了命案,我們去查看一下。”

魚散今日可謂是諸事不順,而這一切的源頭全都是自己身上靠著的女子,他從未進過這等地方,現下初入職,竟被這樣冤枉的扣上一頂帽子,豈能開心。

眼見著自己的下屬顯然是誤會了,他將雲潭從自己身上推開,咬牙問道,“你想乾什麼?”

雲潭瞬間委屈,扭頭朝著那隊人的背影拔高聲線委屈說道,“莫非大人穿上褲子便不認人了?”

幾人腳步一僵,又默契的加快步伐,生怕聽到什麼東西,明天就會被以什麼由頭給解職了。

“沒人跟你說男女授受不親,況且你以為自稱為娼是什麼好事?”魚散麵目沉重地看著雲潭。

他確實難以理解,自己身為一個男子因為這種事都會覺得羞惱,麵前這小姑娘竟然連臊都不臊一下。

雲潭見他認真,無所謂聳肩。

“什麼娼妓?”

倏然,一個清朗的少年音從大門處傳來,兩人看過去,未見其人,過了幾秒門口處才走進一青年男子。

少年頭發以玉簪束起,額發散漫地隨風飄起,一襲淺綠羅衣,衣擺隨著他的腳步擺動。他五官俊美,唇角含笑,嘴中噙著一根綠草,通身透著隨意,讓人望見如沐春風。

雲潭看得呆住,下意識鬆開攀著魚散的手,弱聲呼喚,“葉哥哥?”

“喲,小丫頭,是你啊?”葉無痕眸中閃過意外,與魚散點頭打過招呼後又問,“你師傅呢?他怎麼舍得讓你單獨下山了,你又為何會在此?”

葉無痕剛剛隱約從門外聽到兩人的對話,這樣一聯想看向雲潭的眼神變得怪異起來,“你脖子上的傷怎麼弄的?”

經他提醒,魚散才想起方才雲潭脖頸上被自己劍刃劃出的傷口,眼神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那白嫩脖頸上鮮豔的紅痕。

“沒事,我待會塗點藥膏就好。”雲潭刻意回避他前麵的問題,反問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在州部任職司馬,這裡起了命案,我前來查看一番。”葉無痕回道,他轉而看向魚散,“刺史大人既然也在這,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雲潭先前並不知道葉無痕是什麼身份,她與他隻在梨園山莊見過。或是因為師傅得了好酒邀請葉父一同上山品鑒,又或是院子梨花滿開,便叫上相熟的兩個師伯一塊來。

每每此時葉無痕便會跟著上山,他們這幾個小人自幼一起玩兒,因的雲潭很少下山,除了同門師兄妹之外少有好友,所以葉無痕也算是她較好的玩伴。

如今憶起上次見麵已是半年前了,沒想到他在山下竟也是有官祿在身之人。

想到此,雲潭視線不由落在魚散身上,他也是官府中人,再聯想方才他說師弟已經被放走了,難道這些年師傅一直與官府之人有聯絡?

魚散也注意到雲潭探究的視線,不過被他無視了,他想了想對著葉無痕答道,“也好,索性我今日亦無事。”

“那我也一同去!”雲潭趕緊插話。

“你?”葉無痕好笑地看她,“我知你有幾分能耐,可這種事難免血腥,你還是少見為妙,小丫頭,我讓人帶你去葉府,你等我回去再跟你一塊玩兒。”

雲潭立馬嘟嘴委屈,“師傅讓我下山幫他做事,與我對頭之人是他。”她朝著魚散的方向點了點下巴,“可是他一見我便反悔不認賬,葉哥哥你也知道這樣的機會對我多難得,如若完不成以後就更難有下山的機會了。”

“有此事?”葉無痕隨意拔出嘴中的綠草,看向魚散,“刺史大人可是有什麼疑慮?”

“我不願同不講信義之人共事。”魚散說完轉身邁開步子往樓裡走。

原本他該是解釋都懶得解釋的,但父親多次囑咐要和同僚搞好關係,他隻得耐著性子解釋一句。

可也就這一句,再多的就彆想了。

兩人看著他上樓梯往三樓去,直至背影消失在拐角。

雲潭肩膀耷拉下來,滿臉沮喪藏不住,葉無痕察覺到她的失落伸手攬上她的肩膀,“他不同意,那你便隨我一起。”

說著便抻著雲潭向裡麵進,“小丫頭,待會害怕就跟我說。”

雲潭欣喜抬頭望向葉無痕,一個勁點頭,走了兩步她又慢下腳步,悄悄挪到葉無痕身後,將剛剛從魚散身上揭下來的符紙掏出來,嘴中小聲嚼著口訣。

“定!”

葉無痕邁出的步子懸在半空,整個人直直地定在原地,他欲向後轉身卻無能為力,連嘴唇都張不開一條縫。

雲潭撐著下巴圍著他繞了兩圈,“沒問題啊……”

試驗完成,她解除了術法,葉無痕腳步落定,他詫異地看著雲潭,“你這是做什麼?”

“沒什麼,我怕你走太快累腳,讓你歇一會。”說完拉著依舊不明緣由的葉無痕,“走吧走吧。”

兩人一同上了三樓,剛剛見到的一隊差役整齊地分成兩排站立在廊中,從房內迎麵出來的是迷醉樓裡的娼妓,剛剛在門口打趣雲潭的那名女子也在其中,她看到雲潭視線多停了兩秒,不過很快便低下頭與其他人一同離開。

雲潭回頭看著那人的背影,葉無痕一隻腳就要跨進房門檻才意識到雲潭沒有跟上,回頭叫她,“小丫頭,快跟上來。”

“哦。”

雲潭收回視線,快步跟上。

踏進房內入目便是普通廂房,裡麵隻有桌椅一套,床榻一張,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花瓶瓷器裝飾物,再無其他。

相對於簡單的陳設而言,這間房內氣味倒是有些不同之處,置身其中能明顯感受到一股濃烈的香氣刺鼻,初聞是丁香花的味道,細品卻覺得隱隱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

魚散正站在床榻前,低頭查看著什麼。

雲潭跟在葉無痕身後走近些,這才看到榻上的情形。

榻上共有兩人,一男一女,女子衣衫不整地躺在靠內的位置,整個人呈現出死灰色,她雙目緊閉眼下烏青,唇瓣乾的開裂,身體像是被抽去了肉脂,皮膚乾癟地貼在骨頭上,分明是花季少女,可現下這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垂垂老嫗。

她臉上身上已經出現了屍斑,指尖末端黑青色格外紮眼。

而那名男子顯然是被嚇傻了,畏縮在床尾渾身直哆嗦,眼睛發直。

這死狀……雲潭覺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死者名叫櫻兒,她是迷醉樓裡的頭牌,昨夜梳攏,是這男子買下的,仵作無法查驗出死亡時間。”魚散已經習慣性忽視雲潭,朝著葉無痕分享情報。

雲潭悄悄翻了個白眼。

葉無痕點頭,望向牆角的那名男子,“你叫什麼?姓甚名誰?與死者什麼關係?昨夜發生了什麼?什麼時候發現她死的?”

如同吐珠子般將問題拋出去,可男人顯然是被嚇傻了,屋裡進進出出這麼多人,他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現下對於葉無痕的盤問自然不會有所應答。

魚散已經問過一遍了,對於男人的反應並不意外,“現場沒有凶器,據老鴇所言這男人是入州趕考的書生,連連落選,後乾脆沉浸享樂,不具備內力,無法空手殺人。”

他又道,“死者身上無外傷,死狀蹊蹺,看起來非尋常人力可為。”

葉無痕與雲潭聽著,雲潭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房間裡的怪味,不自覺伸手掩鼻。

葉無痕注意到,望向她,“可是不舒服?要不你先出去等著?”

“好。”雲潭稍作遲疑便點頭答應,離開時掃了榻上那男人一眼,直到她邁出房門前魚散才勉強分給她了一個視線,不過很快又收回。

她邁出房門,猛地吸了幾口空氣,腦子裡卻在思忖為何會覺得櫻兒死狀熟悉。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屍體,萬不能是從前見過,那就隻能是在哪裡聽說過了。

究竟是在哪裡聽說過呢?

適才魚散雖無視她,可也沒有要趕她走的意思,如若這樁案子雲潭可以偵破,那麼說不定魚散會願意接受與她合作,到時師傅交代的任務自然也能開始執行。

她突然想到了剛剛那名在門口與她對視的女子,她似乎,有話要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