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神術(1 / 1)

偽裝渣女紀事 江卻扇 4036 字 4個月前

那張小小的圓桌上擺著的全都是簡從宛愛吃的菜,簡從宛的爸爸和媽媽坐在她旁邊,笑盈盈地問著她這一周學校發生的事情。

簡從宛用筷子扒著碗裡的飯,食之無味。

往生鏡在她的校服口袋裡閃著異光,簡媽媽狐疑地看著女兒懷裡,怎麼會有什麼東西一閃一閃的,她伸手便要去扒開看。

簡從宛不願意,隻是靠父親更近了些,像是躲進了避風港。

她眼睛通紅,聽著父親在替她跟母親討饒,一家人其樂融融,空氣中都是幸福的滋味。

“爸爸。”

“嗯?”簡爸突然聽到女兒這般叫她,一時覺得奇怪。

他一低頭,便看到女兒一雙眼睛盈滿了眼淚,霎時間心疼不已,“哎呦,我的好寶兒,怎麼哭了呢?”

簡從宛抬眼,望向父親那張有些黝黑的麵龐,一字一頓地說道:“爸爸,你跟我說一句話吧。你說,女兒一定要快點回家。”

簡父不明所以,還以為女兒著魔了呢,有些擔憂地看向妻子:“這、這、這,小宛這是怎麼了?”

簡媽媽也覺得奇怪,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額頭,也沒發燒啊。

“爸爸,媽媽,不然你們一起說吧。”簡從宛胸口悶得慌,她重複著剛才的話,“爸爸媽媽,跟我說,‘女兒,一定要快點回家’。”

簡爸爸簡媽媽看了彼此一眼,最後還是順著簡從宛的意齊聲說道:“女兒,一定要快點回家。”

聽到這句話,簡從宛驟然睜開了眼,夠了,已經足夠了。

她將往生鏡掏出,用手邊的水果刀狠狠劃破了自己的指尖,鮮血在半空中彙成一條長鏈鑽入往生鏡裡。

她將往生鏡狠狠滯向那掛滿獎狀的牆壁,語氣堅定而又決絕:"往生鏡,破。"

世界開始顛倒,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那間她被時章一掌推進的屋子裡。

她胡亂擦掉了因不舍而留下的眼淚,“爸爸,媽媽,我一定很快會回來的。”

她像一個戰無不勝的女將軍一般利用往生鏡打開這屋門,門外妖鬼囿於往生鏡之力不敢向前,被簡從宛逼得連連後退。

她目睹著時章被漸漸吞噬,她不再害怕,不再猶豫,鏡子與她相合一,撲上來的妖鬼變成了她走向時章的墊腳石。

踩著這群屍體,她走到被圍剿的時章旁邊。

她看著時章的滿身狼狽,緊咬牙關抓住時章的手臂,她發著狠:“你們把時章給我還回來!”

周遭的妖鬼被這股巨大的神力彈開,就在簡從宛以為自己將時章解救了出來之時,眼前突然有什麼東西炸開。

她看到時章的身體變幻成了數以萬計的銀色蝴蝶,小小的它們泛著絢麗的光彩向滾滾天雷中湧去,進而慢慢消失,再不見蹤影。

簡從宛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心,上麵還停著最後一隻銀色蝴蝶,它的翅膀在震顫著,卻遲遲沒有飛起。

原來……是它的翅膀缺了一角。

這蝴蝶好像控製了簡從宛的神智,她無知無覺地抬手,將蝴蝶與自己的眼睛齊平。

然後這殘缺的蝴蝶突然掙紮而起,停落在簡從宛的眉心,進而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又再次陷入了黑暗。

時章站於翻湧著滾雷的陣眼之下,他的深灰色瞳仁裡開始被黑色的絲狀物蔓延,直到那東西將他的視線完全吞噬。

這妖鬼叢生的太子府莫名安靜了下來,他從未如此清晰地聽見的心跳聲,一聲聲如鼓響。他腦海中莫名出現了一個聲音,那聲音悠遠而又熟悉,那聲音告訴他,要珍惜……

可是,要珍惜什麼呢?時章不明白。

-

簡從宛又陷入到了長久的黑暗之中,她以為自己又死了,又將回到虛境。

然她抬起沉重的眼皮之際,卻發現自己沒有在虛境,而在一個古樸而又雅致的房間之中。

不遠處的牆角擺放著一個博古架,正中央的用青瓷花盆栽著一株蘭花,那蘭花開得正盛,整間屋子裡彌漫著清雅的蘭香。

這是個什麼地方啊?

她雙手反撐到床麵上想要起來,可掙紮片刻後又隻得躺回了床上,她渾身上下就像一團棉花般無力。

她仰躺在床上,累得又閉上了眼睛,時章變成銀色蝴蝶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他死了,自己再也回不去家了。

思及此,簡從宛將被子掀起來蓋住整個頭躲在被子裡痛哭。

哭聲蓋過了屋門被打開的聲音,直到她的被角被輕輕掀起。

掀開簡從宛被子的時章一下看到了她那雙盈滿淚水的雙眼,然後對方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了他。

“太好了,時章你沒有死!”

時章的眼中有一瞬間閃過了不一樣的情緒,他雙手垂下,最終沒有選擇像之前那樣輕拍簡從宛的背安撫於她,轉而不著痕跡地推開了她,走到桌邊端起那還冒著熱氣的藥碗,道:“阿宛,來,喝藥了。”

苦澀的湯藥下肚,緊接著簡從宛又被喂下了一顆蜜餞。

從時章口中得知,她才知道,他們原來還在太子府,魔陣已破,太子府終於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既然太子是為蛇蜂所變,那真正的太子呢,可還在?”

時章點點頭,眼中滿是是藏不住的疲態。

“都還在,魔族夥同妖、鬼兩族控製了璿璣城,如今恐怕皇宮內也已經受到波及,我們雖暫時解了太子府之困,然整個璿璣城依舊危機四伏。我已傳消息回不周山,師父將派人前來……”

說到這兒,時章不願再繼續下去了。

到時候不僅璿璣城的魔、妖、鬼三族將被肅清,恐怕簡從宛與時章也將受到重罰。

聽及此,簡從宛忍不住發怵。

要是複伏生知道自己將他的寶貝徒兒給拐騙了出來,還害得他為魔族所困,不知道要如何懲戒自己呢。

-

翌日才將天明,不周山修士儘數抵達璿璣城,弟子們在璿璣城各處布下法陣,以肅清妖魔之氣。

裴思故先於眾修士一步抵達了太子府,他氣勢洶洶步入府邸的樣子,將府中眾人嚇得瑟縮不已。

晏準見到裴思故模樣,伸手想要去攔,被其一把掀飛重重砸在了地上。

他好像知道時章的所在,準確地推開其屋門,伸手將時章從床上拽了下來,一巴掌甩在他臉上,額間青筋暴起。

晏準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他就是再想阻攔,也來不及了。

“裴兄,莫要動怒,此事我也有責任。”晏準在其身後勸說。

裴思故一個回頭,邁開大步往出走,肩膀狠狠地撞過晏準。

簡從宛聽到了隔壁如此大的動靜,出門想要去看看發生了何事,走到門邊時卻遲遲不敢進去。直到裴思故出來,她的眼神與對方對上,而又害怕的迅速抽離。

這時的簡從宛覺得自己應該說點兒什麼,她望向裴思故離去的背影說道:“裴師兄,是我帶著時章出來的,你要怪便怪我吧。”

聽到這話的裴思故驟然停住腳步,他折返回來,像一陣風一般走到了簡從宛麵前,他伸出手掐住了簡從宛的下巴狠狠將她抵在身後的門板之上。

裴思故的影子投在簡從宛身上,她驚慌地看向這位裴師兄,這人今天怎麼脾氣那麼大,不會是想要動手吧?

“簡從宛,你可真有本事!”他的眼中充滿著憤怒,說完後,他快速鬆開了簡從宛,轉身離開。

裴思故施法離開了太子府,簡從宛後知後覺地跑進屋中,正看到時章倒在地上,嘴角還溢出了血絲。

她趕忙上去想要將時章給扶起來,卻被其淡淡避開。

他踉蹌起身,對著屋子裡的兩個人說:“你們都走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簡從宛還不放心,晏準已經將她給拉了出來。

門被從裡麵施法關上,簡從宛站在門外,憂心地看向裡頭。

晏準看見她這副表情,喟歎一聲勸道:“從宛,走吧,這時候時章不會想見任何人的。”

簡從宛被晏準送回了房中,她坐在椅子上,回想起方才裴思故的一舉一動,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事情似乎在朝著一個很奇怪的方向走去,這幾天,簡從宛再也沒能見到過時章。他似乎在有意避開她,即便不慎在府內撞見,也不願同她說話。

簡從宛不信這個邪,就一直蹲在他的房門外。

她知道時章就在屋內,她必須得問問他,究竟是怎麼了?

她蹲坐在時章門前,從日出等到日落,等到整個人倚在旁邊的柱子上睡著了,還是沒能等到時章走出來。

屋門被悄然打開,時章披著外衣站在門後,他看見簡從宛靠在柱子上睡得正酣,裴思故那日的話又不斷地盤旋在他的腦海之中。

“不要禍害其他人……不要禍害其他人……”是啊,他是個禍害,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禍害。

時章慢慢走近了簡從宛,蹲在她身前,咬破自己的舌尖,輕輕地吻上簡從宛的眉心,聲音帶著蠱惑:“簡從宛,告訴我,你接近時章,究竟是為了什麼?”

睡夢中的簡從宛絲毫不知自己被施了術法,她檀口微張,一字一句地答道:“為了,讓時章,殺了我。”

時章聽罷,喉頭滾動,噗嗤吐出一口黑血。

他低頭看向地上的一灘黑血,自嘲般地笑了笑,他竟然會好奇到動用消耗他壽命的控神術。

隻可惜,得到的卻是一個虛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