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邁進店門的水雲身突然聽見後麵傳來幾聲咒罵，“小賤蹄子，居然敢偷老子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一個衣衫襤褸、身形瘦弱的小乞兒正被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追打，小乞兒蜷縮在地，瘦弱的身體承受著一下又一下的重擊，卻隻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水雲身玉手輕抬，一道柔和的靈力將壯漢震開。了塵雙手合十，朗聲道：“施主，手下留情。”

壯漢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攔弄得有些懵，叫嚷道：“這小崽子偷我東西，你們少管閒事！”

小乞兒艱難地抬起頭，眼中滿是倔強與恐懼緊抿著唇，看了水雲身和了塵一樣，又低下頭去。

“他偷了什麼？”水雲身不打算廢話直接問道。

“他偷了四品補元丹。”壯漢見兩人衣著不凡，眼睛轉了轉，指著小乞兒大聲狀告。

這樣的細節怎麼能逃得過水雲身和了塵的眼睛，了塵伸手往下輕輕一壓，就見壯漢直接跪地不起，青筋暴起麵色漲紅。

“怎麼還想訛我？”水雲身交叉著胳膊冷笑一聲。

“沒沒沒，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他真的偷了補元丹。”壯漢趕緊求饒，“隻是我記錯了，是一品補元丹，求您高抬貴手，放了小的。”

扔了三塊靈石在壯漢懷裡，都不等水雲身發話，壯漢感到身上的壓力消散後，忙不迭地揣著靈石跑遠。

水雲身打量了一下小乞兒，便能察覺到這孩子周身靈力微弱，僅僅處在練氣初期。顯然在成功引氣入體後，不知因何變故，他沒能繼續修煉，修為也停滯不前。

修仙之人少見的長期營養不良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記，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眼睛卻大的突兀，透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冷靜。

“你叫什麼名字？”水雲身並沒有伸手扶起小乞兒，而是等小乞兒自己艱難地爬起來。

然而小乞兒隻又看了一眼兩人，撒腿就跑。水雲身氣笑了，“這孩子居然跑了。”

一個從小營養不良又修為低下的孩子怎麼可能跑得出兩人的視線，水雲身就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

走到城池的最北邊，看見一處極為破敗的小院，要不是看著小乞兒跑進去，都以為是已經荒廢的院子。

小院的圍牆坍塌大半，靠著一些碎石和藤蔓勉強圍著院子，原本的大門處也隻剩下了一塊歪歪斜斜滿是破洞的木板，看著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水雲身和了塵走進院內，看見院子裡有被人精心收拾過的痕跡，沒有想象中雜草叢生落滿灰塵的模樣。

聽見屋子裡的咳嗽聲，水雲身門也沒敲直接進去，後麵的了塵頓了一頓，也跟了進去。

屋內昏暗的光線裡，一個麵色蒼白的女修無力地躺在床上。她的兩頰凹陷，嘴唇毫無血色，身形瘦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

她周身的靈力不受控製地往外潰散，化作絲絲縷縷的微光，消散在空氣中，仿佛她生命的精元正隨著這些靈力一同流逝。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這劇烈的咳嗽，那咳嗽聲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內臟都咳出來，床邊站著的正是剛才的小乞兒，她正曼聯擔憂，眼眶泛紅，小手緊緊握著一個瓷瓶，正努力將那瓶被打也護得好好的補元丹喂進女修的嘴裡。

看著女修好不容易忍住咳嗽吞下補元丹，水雲身已經在屋子裡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大剌剌坐下，仿佛這個院子的主人是她一般。

她環顧四周，將屋內的景象全部收入眼底。倒是了塵略有些拘謹地站在一旁。

女修警惕地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心中警鈴大作，多年的經曆讓她深知人心險惡，麵對來曆不明的兩人，她艱難半撐起身子，下意識地將小乞兒拉近了些，用自己孱弱的身軀護住她，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防備質問道：“你們是誰。”

水雲身聞言，眉尾一挑，靈力瞬間化作一挑實質般的帶子，直接將小乞兒從女修身邊卷走，小乞兒驚恐地尖叫一聲，拚命掙紮卻動彈不得。水雲身一臉凶狠地威脅，“想他活命的話，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看著小乞兒被靈力束縛而痛苦的小臉，女修身形晃了晃，額角瞬間冒出汗珠，一顆顆順著臉頰滴落，她聲音急切而嘶啞，帶著無儘的哀求：“你快放開她，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她隻是個孩子。”

“那先說說你們叫什麼，為什麼來藍水城。”水雲身微微抬了抬下巴，將靈力的力度微微放輕了些，語調不高卻在這破敗的屋內擲地有聲。

“我叫袁幽莘……”女修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眼中浮現一絲追憶，“多年前我意外身受重傷，四處尋醫無果，聽聞藍水城有能療傷的泉水，便帶著妹妹來到此處。她是我的妹妹叫袁莘苒。”說到此，她看向小乞兒的眼中滿是憐愛。

“你原來是女孩呀。”水雲身驚訝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隨即用靈力將袁莘苒拉近了些，目光在袁莘苒的臉上來回打量，似乎想從這張臉上看出什麼，又悄悄地鬆了鬆力道。

“藍水城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透著審視，試圖從對方的回答中挖出更多信息，繼而不緊不慢地拋出第二個問題，

“那群人，貪得無厭！”袁幽莘一聽這話，本就虛弱的身體像是被火點燃，瞬間怒火中燒。她雙手緊緊握拳，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眼中的憤怒幾乎要噴湧而出。

“藍水泉本事這城中的靈脈之源，是全城生靈的希望所在，可他們為了一己私利，瘋狂開采，生生把藍水泉透支成如今這般模樣。還假惺惺在那裡做戲，簡直是無恥至極！”袁幽莘像是耗儘了最後的力氣，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也蜷縮成一團。

“姐姐！”袁莘苒見狀，蠟黃的小臉滿是焦急之色，使勁掙紮想擺脫束縛，皮包骨的小手伸向袁幽莘。

“把你知道的內情都告訴我，我可以給你療傷的丹藥。”水雲身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等袁幽莘緩過氣息後，她才不疾不徐地提出條件。

“我一個自顧不暇的人，哪裡能知道這些內情。怕是要辜負道友的好意了。”袁幽莘目光低垂，露出一絲苦笑。

“看來是不信我。”水雲身從納戒中取出一瓶八品寧神丹，在袁幽莘的眼前晃了晃，瓶子裡丹藥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刺耳，仿若這提醒她們，她手中掌握著生殺大權。

袁莘苒麵露猶豫，輕輕的喚了聲，“姐姐……”

聽到袁莘苒的聲音，剛剛還有點動搖的袁幽莘不再猶豫，“不是不信道友，實在是我一個深受重傷的人，又不是城內高層，哪裡能知道那些內情。”

袁幽莘蒼白的臉上嘴唇微微顫抖著，緩緩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手指下意識緊攥著身上陳舊的衣袍，“若我知道肯定如實相告，還能換得丹藥，何樂而不為呢。”

“倒是我想岔了，丹藥不能打動你，不知道你妹妹能不能。”水雲身臉上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剛剛還淺笑的眸光陡然變得淩厲，她二話不說，操控著靈力猛然縮緊，那靈力形成的帶子狠狠勒進袁莘苒幼小的身體。

幾乎瞬間袁莘苒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小臉紅得發紫，整個人痛苦不堪，瘦弱的身體在靈力的擠壓下幾乎要被折斷，發出骨頭的咯咯聲。

“不——”袁幽莘見狀，驚恐地瞪大了雙眼，眼中的血絲瞬間蔓延開來。情急之下她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迫切地想從床上下來，去救出妹妹。

可她剛一起身，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走，根本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撲通”一聲重重摔倒在地，她完全顧不上自己，隻拚命往妹妹所在的方向爬去，“妹妹，妹妹……”

“嘖嘖，姐妹情深啊。”水雲身看著在地上掙紮爬行的袁幽莘淺笑感概道。

“你，你不是佛門中人，難道就這樣看著她折磨我們這些無辜之人嗎？”袁幽莘死死盯著從一開始一言不發站在水雲身旁邊的了塵，仿佛抓住了最後的希望。

一隻玉手挑起了塵的衣帶，玉手的主人饒有興致地把玩著衣帶，一雙美目眼波流轉，朱唇輕啟，聲音中帶著一絲蠱惑，拉長語調道：“佛子要懲惡揚善嗎～”

“善哉善哉。”了塵雙手合十，無視水雲身挑逗的手指，“我觀施主與藍水城牽扯頗深，還請施主說出實情，我們來此是為了查明真相。”

雖然還沒有用天神目查看，但是多年的經驗讓他隱隱能感受到眼前的姐妹倆與藍水城的淵源頗深，肯定不是她們口中不知內情那麼簡單。

眼看妹妹就要承受不住靈力的束縛，袁幽莘顧不得那麼多，衝著水雲身大喊，“快住手，我說我說，你快停下。”

“說吧。”水雲身調整了坐姿，以一個更舒服的姿態靠在椅背上，隻不過她沒發現，這個椅子的椅背已經壞了，是了塵在後麵扶住了要倒下的靠背。

將袁莘苒放下，纏繞著她的靈力並沒有散開，隻是不再縮緊，她大口大口的喘氣，眼神中全是像差點窒息的小獸在死裡逃生後的不甘。

袁幽莘眼裡全是擔憂看著妹妹終於被放下，才轉頭看向水雲身，深呼一口氣，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乾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原本藍水城是一個很繁華的城池，自從現任城主林木青上任之後，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