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抬眸，目光透過繚繞的煙霧，掠過水雲身憂傷的麵容，察覺到她心情的變化，了塵有些不解，一開始自己被盯著看，心裡有些慌亂，依然覺得如果她想看便給她看，但是她怎麼突然心情就低落了，難道是自己的原因，可自己什麼都沒做，是不是不應該假裝沒發現她的注視。

了塵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不能讓水雲身一直陷在低落的情緒裡，“水施主，我觀你氣息流轉，勁道內斂，前幾次險境更是看出在體修一道頗有造詣，體修之法已初露崢嶸，不知為何突然轉修煉體之道。”

被了塵打斷了思緒，水雲身微微一怔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又被堅定所取代。她深吸一口氣，低聲說：“我曾在命運的迷宮中迷失方向，做了許多錯事……”

目光緩緩移向了塵的臉，繼續說道，“那些過往像噩夢一樣纏著我，我不想再被人左右，更不想重蹈覆轍。我想用自己的力量掌控命運。”

“善哉，水施主有此覺悟，已是難得。體修之路，恰似攀登高山，每一步都需付出艱辛努力，每一步都布滿荊棘和汗水。”了塵微微頷首，目光平和而深邃，放佛能洞悉世間萬物因果。

“但隻要心懷正念，便不懼這艱難險阻。昔日有大能在極寒之地苦修百年，以堅韌之軀承受苦難，於靜思中感悟天地之道，終悟大道得以飛升。水施主亦可如此，於困境中磨礪身心，於磨難中找尋自我。”

“我知曉此路定是荊棘叢生，可隻要我還有一口氣，都不會放棄。有些人有些事，我一定會一一清算。”水雲身眼中滿是堅毅之色。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循環。善因結善果，惡因食惡果。水施主由此決心，小僧便先祝水施主達成所願。”了塵微微點頭，神色依舊平靜如水，放佛世間的紛擾都無法在他的心中掀起波瀾。

聽此回答，水雲身倒是意外挑眉，“我還以為人人敬仰的佛子，會說放下執念，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執念與否，全在一念之間。隻要在過程中，不讓仇恨吞噬了自己，迷失本心。”了塵雙手攤開，似在感受這夜色的深沉。

“不過，我相信水施主。”了塵一臉認真地看著水雲身，夜風微拂過衣袍。

火光在兩人臉上跳躍，水雲身心尖一顫，沒料到他會如此直白地表達信任。她心中那些原本雜亂的情緒像是被一直溫柔的手輕輕撫平。

可很快，水雲身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看向了塵，故意拖長了音調：“佛子啊，你這般相信我，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你生得這般好看，心地又如此善良，難怪能有如此寬廣的胸懷。”說罷，還眨了眨眼睛，滿是促狹之意。

了塵被這突如其來的誇讚有一瞬的慌亂，下意識地想要念一聲佛號來平複心境，可抬眼看到水雲身那副調皮的模樣，到嘴邊的佛號又咽了回去。

他雙手合十，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不緊不慢地說道：“水施主謬讚了，在小僧看來，水施主亦是容色秀麗，既有決心又有向善之心，亦是人美心善之人。”

沒料到了塵這般回應，水雲身一下子愣住，臉上泛起一片薄紅，撇了撇嘴說道：“你……哪有出家人這般說話的。”

“出家人不打誑語，水施主本就如此，小僧隻是實話實說罷了。”了塵故意攤手聳肩，神色坦然。

水雲身輕哼一聲，轉過頭去看著篝火，可嘴角那抑製不住的笑意卻出賣了她的心情。篝火依舊劈裡啪啦地燒著，像是在為這兩人彆樣的互動輕笑著。

夜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這低語著什麼秘密，又像是在為水雲身加油鼓勁。火堆的光芒依舊明亮，似要照亮以後的路，水雲身知道，這一次，為了救贖，為了複仇，更為了那遙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命運掌控權，無論如何都會走下去。

晨光熹微，破曉的第一縷光穿過了茂密的枝葉，如絲縷般灑落在地麵，驅散了夜的寂冷陰霾。薄霧似輕紗，在林木間繚繞，給這片靜謐的山林增添了幾分朦朧與神秘的色彩。

兩人處理掉休整的痕跡，沿著蜿蜒曲折的小徑，再次踏上了前往藍水城的路途。

隨著離藍水城越來越近，四周的景象也開始變化，植物都開始枯萎，溪流也變得乾涸。水雲身神色凝重，眉頭輕蹙，心中暗覺藍水城水源枯竭的情勢看來比任務上寫的更嚴峻。

當他們踏入藍水鎮，眼前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往昔繁華熱鬨的景象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與乾涸。飛揚的塵沙模糊了視線，仿佛連空氣都彌漫著乾澀和絕望的味道。

藍水城的名字由來於城中有一汪藍色的泉眼，源源不斷地湧出淡藍色的泉水，而這泉水有一絲增強神識的奇效。

水雲身和了塵進城後越走近城中央越是心情沉重，曾經作為藍水城驕傲象征的那汪藍色泉眼，如今已幾近乾涸。泉眼周圍的土地乾裂宛如一張破碎的蛛網。僅存的一點藍色泉水，這底部艱難彙聚成一小塊。

他們一進城那邊城主林木青便收到了消息直呼藍水城有救了，顧不得手頭的事情立即帶著眾人前去迎接。

便看見一個少女穿著白底暗團紋法衣係著紅色飄帶，眉似春山含黛，麵龐白皙如玉，雙眸明亮有神，流盼間銳利隱現，柔中帶剛。

旁邊的佛子手持一串佛珠，一身白底金邊法袍，法袍上儘顯繡紋繁複精美，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更襯得他身子挺拔如鬆。

被兩人容貌一時晃了心神，林木青回過神來，忙不迭走上前去，“在下藍水城城主林木青，想必這位便是水雲身道友，不知這位是……”

“蟬明寺了塵。”了塵麵色平靜。

“竟是了塵佛子，失敬失敬，沒想到水道友和佛子親臨，藍水城這下有救了。”林木青臉上滿是驚喜之色，畢竟了塵佛子遊曆在外幫助了不少人的事情可是滿修仙界都知道。

一行人站在城中央的泉眼處，原本靈氣充盈的四周，如今也變得黯然，哪裡還有半分昔日的神奇與珍貴模樣。而蔥鬱的靈植也倒付這地，枯萎腐爛，還散發著陣陣惡臭。

“這樣的情況多久了。”水雲身麵色微冷，這個林木青看著熱情，但是卻沒有實際介紹情況，而且這個任務報到合歡宗也沒有寫明真實情況，若不是自己來了，也不知道這裡要變成什麼模樣。

“從三年前，守衛泉眼的人就有上報發現了泉眼裡的泉水似乎每天都有輕微的減少，因為我們城池主要就是靠這個藍水泉，每次取多少，多久取一次都是有定量和記錄的。”

“但是當時我們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而且減少的泉水非常微量，就以為是誰監守自盜，還做了大清查最後也沒有出結果。”

“但是從一年半前，每天少的泉水就非常明顯了，我們一方麵開始減少取水量，一方麵派人調查，怎麼都查不出結果。”

“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們藍水城無論是丹藥還是其他產業都是靠我們藍水泉的泉水支持，減少取水量這些產業都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影響。”

“本以為最後總能查出原因，可是一直沒能找到。所以半年前我們向宗門發出委托任務，沒想到這半年情況惡化迅速，變成今天這般模樣。”

林木青一邊講述著藍水城的情況，一邊帶著一行人從城中央的泉眼一直走到往日因泉水的滋養而生機勃勃的靈脈，如今也已靈氣枯竭，隻剩下一片死寂。

水雲身和了塵都眉頭緊蹙，如果照林木青的說法，泉眼枯竭連帶靈脈消散，如果再不找到原因補救，藍水城就將成為一個棄城。

“你們不用跟著了，我們先四處看看。”水雲身覺得這麼多人一起行動多有不便，便發出逐客令。

“好的好的，您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城主府也備好了兩位休息的雅間，還望不要嫌棄。”林木青拱手鞠躬態度誠懇。

水雲身微微頷首，便抬步離開，了塵自然地跟上。兩人又回到了城中央泉眼處，了塵雙手合十，口誦經文，就見泉眼周圍出現金色的靈力絲絲縷縷探進泉眼深處。

“奇怪。”了塵收回靈力，手指輕輕撚著佛珠。

“怎麼了？”水雲身看著了塵不解沉思的樣子忍不住發問。

“我用靈力探了探，下麵沒有自然的裂痕或者人為陣法，也就是泉水並不是從下麵流失。”了塵說出自己的結論。

“你能找到泉眼的源頭嗎？”水雲身望進現在幽深不見低的泉眼。

“太深了，探不到。”了塵無奈搖頭，剛剛他就想找到源頭，看看是否是源頭出了什麼問題。

“那我們先在四處看看。”源頭肯定是要去的，不過既然現在一時找不到，水雲身打算先在周圍打探一番。

雖然辟穀的修士不需要靠水源生活，但是藍水泉的作用更多的是提供濃鬱的靈氣和飲用泉水的獨特效用。

所以在一年半前開始減少取水量後，街邊的店關的關，賣的賣，現在隻剩下稀稀拉拉幾個店鋪。店鋪裡沒有幾個人，店小二也無精打采的在角落坐著，桌麵更是落了一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