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山停下腳步,剛啃了口野果,感覺好像聽見道無比熟悉又欠抽的聲音,是誰的口氣那麼大?
那看著張揚的少年倚靠在樹邊,身著紅衣腰掛玉佩,孤身一人,身上沒什麼灰塵和傷口顯然也是剛到沒多久的模樣。
淩山眯了眯眼睛,故帶不屑冷嗬一聲,裝作沒聽見他的話,繼續往前方邁步,等咽下那口果子,她看了少年一眼絲毫不慌問道:“齊從唯,你有多少積分了?”
他會不會趕在之前一步,就運氣好擊敗什麼妖獸之類的呢,她在心裡默默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對麵的紅衣少年沒回話,隻感覺那眉眼帶笑的人算盤珠子快要崩飛到自己的臉上來了。
她半月前認識的齊從唯,兩人相識於路邊販賣法寶的小攤販,彆人都是一見如故,倆人卻一見如仇。
原因無他,淩山和齊從唯兩人同時相上那攤販擺賣的魔骨刃。
淩山當時一直頭疼找不到本命劍,就打聽到消息打算去黑市撞撞運氣,結果就相上那把魔族骨頭鑄造的刀刃打算當個備用武器。結果齊從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也相中魔骨刃,偏偏兩人都還是同步摸到刀,誰也不肯讓步。
最後變成戲劇性的一幕,淩山爭搶到了魔骨刃的刀身而對方則是拿到了刀柄的一部分。
齊從唯當時氣得麵紅耳赤看著她,頭頂冒火。
他光拿個刀柄有什麼用?!
回想起往事,淩山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秘境大比這次遇到跑出來的雪妖,他的宗門也是懷疑對象之一——玄符宗。
會和他有關嗎?她不著痕跡地看了對麵的人一眼。
他倒是大方地把自己的手環展示出來給她看,嘴上念叨:“我也是剛進來,宗門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這次的宗門大比還挺奇特的。”
淩山朝他紅色手環看了一眼,他的分數確實和自己的相同。
兩人倒不是必須爭個你死我活的地步,乾脆暫時一起結行。
淩山把自己摘到的野果遞給他一個,但她存了點惡作劇的心思,故意挑了個甘苦的野果。沒想到身旁的人嘗了一口,驚奇中又帶了點羞澀地開口:“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苦的!”
淩山:“……”
地主家的傻孩子。
這塊地方確實不錯,奇花異草在林中綻放,野果落在高處的枝頭,散發出一種奇妙的果香,像甜美的夢鄉,壯麗的景色讓人仿佛置身於烏托邦中。
淩山幾乎是邊走邊摘野果,這次齊從唯倒沒說什麼多餘的話,隻是讓她多摘些苦口的。偶爾遇到幾隻未開靈智的獸都被兩人擊殺。
終於,她遇見了宴如嶼。對方不知道遇到什麼高階妖獸,看起來有些狼狽。
她迎著風,向眼前的人跑回去,連光都眷顧她獨灑在她的頭頂。
“師兄!”她笑著招手,看著極其有生命力,有用不完力氣的模樣。
宴如嶼急忙垂下眼眸,心中莫名地壓了一朵柔軟的棉花,又轉瞬即逝。
淩山在他跟前停下,看見眼前人就像看見自己的大肥羊如願站在麵前,心情終於變好了點。
“我一路上找了你好久,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師兄!”她說得慷慨激昂,恨不得現在就開始抹眼淚表心意。
齊從唯在她的後麵看的目瞪口呆,都不想戳穿她的戲碼。淩山來的一路上確實一直在找東西,但從頭到尾她找的都是妖獸和野果。
不過沒想到這兩人的關係看著還不錯。
淩山再次看了眼前人一眼,想到初見他時那光鮮亮麗的模樣,當時那件衣服還是時新的,現在他的衣角卻被打鬥的痕跡劃爛了。
她好奇問道:“師兄,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
沒想到她不提還好,她剛說完,頭頂便迎來宴如嶼彎起指尖一彈,速度之快,她根本沒來得及躲,隻感受到微落痛意。
宴如嶼的目光如有實質地紮到她身上,讓淩山擦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
他幽怨輕聲開口:“還不是你用的什麼隱身符,那妖剛在半路就露出馬腳,讓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淩山莫名的心虛瞬間蕩然無存,她整個人看起來比宴如嶼還要幽怨氣憤,不敢相信:“什麼!隱身符有問題?我買的時候那老板和我說包正的。”
淩山半是真心半是假意,還真的扭頭回去想往後返回,像是現在就要衝出秘境回去找老板算賬一樣。
沒料到一隻腳剛往後麵踏出沒幾步,就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推回去。
“嗯?”她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有無形的屏障攔住去路。
少女不信邪繼續朝反方向邁出一步,被那股力量突然擊中腹部,她連忙躲避但還是被傷到一點。這還是隻走了一步,不敢想象多走幾步會變成什麼樣。
她立刻反應過來,心中帶著不可置信,向身後的兩人大聲道:“這秘境有問題。”
剛剛傷她的,不是妖獸,而是這秘境本身。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凝固。
宴如嶼朝她那邊走去,皺眉望向傷口部分:“你還好嗎?”
淩山搖頭表示沒有太大問題,在這裡受這點傷算是小事。紅衣少年看見她的動作後收回詢問的話,也望向前方。
淩山還是有不少的疑惑,“這秘境攔著我,不讓我往回走。”
關鍵是她不是要離開這秘境,隻是往回走而已。
兩人聽見她的話來到那個位置向前一步,前後紛紛遭受反噬。淩山問道:“你們之前有往回去的方向走過嗎?”
得到的是兩人同步搖頭,宴如嶼低頭沉思。
她突然想到什麼,仿佛被道閃電擊中腦海,有一些細節被忽視了。從她來到這秘境開始,一路上都在采摘能吃的野果。但從秘境的角落走來,越走野果,樹木,所有的資源都不比開始。
加上不讓人走回去的規則,分明是把人逼得隻能往中心走,這真假秘境中心到底是什麼?
宴如嶼提醒她:“你看手環,規則變了。”
淩山聽見後抬手看向手環,銀色的手環散發著一層淺淡的微光。輕點一下,上麵浮現的文字發生了變化。·另一邊地上的齊從唯看到改變的規則,發出尖銳的呐喊聲。
【參賽選手可以開始自行組隊,獸潮即將來襲】
淩山:“???”修真界套路太深,她想回家。
少女看向宴如嶼,自顧自將手環貼過去和對方的銀色手環觸碰,宴如嶼沒躲,看著她的動作,他低聲接著念道:“組隊。”
淩山低頭望過去,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再看過去時,發現自己的分數多了五分,名字後麵的顯示多了已組隊幾個字。
淩山對對方篤行承諾的行為很滿意,轉頭就聽見剩下的一個人在旁邊崩潰。
齊從唯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改變頗大的比賽,落單的自己,強勁的對手和馬上到來的獸潮。
他一個人顫抖地開口:“在這個秘境裡死掉,現實就真的會死掉嗎?”
淩山想他這算是問到了點子上,這也是自己好奇的問題,可惜現在沒有人能夠給出篤定的答案。
淩山突然想到什麼,又看了一眼手環上麵浮現的規則,猶豫著:“這上麵好像也沒說不能和其他宗門的人組隊。”
她覺得和齊從唯組隊也還行,畢竟這人學的是符籙,以後符紙方麵就不愁了。還方便調查對秘境下手腳是不是他們宗門。
宴如嶼聽到她的語出驚人,不著痕跡地看向身旁的人。
他這師妹與這些宗門世族的了解還不足數月,可能對彼此的關係尚不甚了解。其中涉及的勢力錯綜複雜,遠超表麵所見到的。
但好在那個姓齊的心裡有數。
“我願意!”少年感動出聲。
一道莫名其妙的聲音在宴如嶼的耳畔響起,打斷他原有的思路。
淩山聽到空中響起的聲音,不由得多瞥了他一眼,居然那麼果斷乾脆,倒是出乎意料了。
接著就又聽見一道聲音:“我不願意加人進來。”
說話的人是宴如嶼。
齊從唯頓時氣的跳起來,揚聲道:“姓宴的!你不要以為你上一屆比賽打贏我,拿到了魁首就是人上人了,居然看不上本小爺,我還看不上你呢。”
淩山突然夾雜在兩頭,偏偏還不能遁地消失。
她隻能扯住宴如嶼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到旁邊說話。
秘境外的長老氣急敗壞,對坐上標有萬虛宗座位的方向大聲道:“你看看,你看看啊。你們宗門的人在做什麼,這簡直是亂套了,全亂了。”
水鏡上還顯示著淩山幾人那頭清晰的畫麵,不過聽不見聲音,但還是能夠看見剛剛兩人想要將手環貼在一起的動作,不過被另一個打斷。
不曾想位上的人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開口:“我還想問問,在我前段時候閉關修煉的時候,這新一屆的宗門大比規則到底是誰製定的。”
話音剛落,茶杯被放置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大殿內,無人敢回應。
他早就收到了淩山和宴如嶼兩人徒弟的傳訊符,知道了萬虛宗出現高階雪妖一事。
“全是漏洞的秘境規則,不顧裡麵那麼多弟子的性命安危。”他冷笑著,內心早已不對這些人抱什麼希望。
真假秘境裡,淩山不知道外麵因為剛剛的舉措氣氛差點維持不住表麵的和氣。
不過,就算她知道了也隻會站在自家宗門那邊說風涼話。
開玩笑,這種程度都受不了還當什麼宗門長老。
“師兄,讓齊從唯加入我們對我們有好處啊。”她小聲開口,打算和眼前人展示小算盤。到時候,宴師兄隻會用一雙星星眼看自己,她可靠的形象一下就樹立起來了。
宴如嶼神色認真,那雙烏黑的眼睛垂下看她,“你是我第一次組隊的人,淩山。”
意外的純情。
淩山意外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你之前從來沒和其他人組過隊?”
紮著發辮的少年下意識揚起虛假的微笑,像是被安裝上了保護自我的裝置,冷聲:“在我有記憶後確實隻和你組過隊,但這不是重點。”
淩山感覺他好像平淡地敘述了一樁大事,懷疑自己的耳朵。
青衫少女輕輕搖頭,語氣堅定:“一旦有了第一次,就難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之後便可能是無數次,師兄你應當去勇於嘗試啊。”她停頓了一下,接著問道:“你剛才提到了失憶?”
宴如嶼點頭,承認自己失去記憶這件事,但沒有提起想要弄清她眼睛的事情。
淩山在一瞬間語塞,不知道怎麼開口,眼前人的樣子好像並不需要什麼安慰。
最後她和宴如嶼說了好一會,對方才同意讓齊從唯加入進來,精疲力竭,得到了齊從唯高傲的一聲冷哼。
忍無可忍,淩山抬腳踹了出聲的人。
三人成功組隊,淩山看著手環上多出來的積分,心裡美滋滋。
就像手環上麵顯示的那樣,第一次獸潮即將來到。
幾個人商量好打算收集食物,然後找個安全些的山洞先將就一夜。等獸潮過了,再想怎麼前行的事情。
淩山出聲說存了很多果子,大家累了的話可以先休息,或者去找找野味。
齊大少爺這才有了點精神,蹦蹦跳跳地:“趁著獸潮還沒來,我給大家補一補。”他剛要走出山洞。
外麵傳來痛苦的呐喊聲,宛如人間地獄:“救命啊,救命啊!”
不止一人的聲音交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