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達雲山崖之時,已經是夜半時分。
月牙悄悄掛在枝頭,星光閃爍仿若銀河,即便是在深夜,也不影響視線。
自從他們組成三人隊伍之後,玄陌然總是找各種話題,與衛靜姝交流。
可次數多了,衛靜姝也覺察出不對勁,這個玄師兄,怎得這麼沒有距離感。
再加之,她本就對門派中事務不太熟悉,一時間也接不上話,漸漸地便不再搭話。
而一旁的玉璟之,見兩人相談甚歡,隻覺得兩人的聲音和笑容,都是刺眼的。
厭恨的目光,射向玄陌然的背影。
他一人緩步走在兩人身後,胸口處不斷地湧上酸澀,妒忌瘋狂在心底生根發芽。
伸出手扶住心口,輕輕皺了皺眉頭,平複好情緒之後,遂而又舒展開,表情轉瞬即逝。
緊抿著的唇瓣,透出一絲不愉快:令他不開心的事或物,都要消失。
仿佛察覺到他的異常,衛靜姝回過頭看向獨自一人,形單影隻如孤魂野鬼般的玉璟之。
她垂下眼睫,還是有一些心軟。
雖然玉璟之在原著中,是對白婉兒情根深種。
哪怕也許在現在,他的心中依然是想著白婉兒。
但她還是見不得他人,這一副可憐的模樣。
紅十娘自從林劍意受傷後,便被白婉兒纏著為他療傷,隻要林劍意有一點不舒服,她必然要被白婉兒抓過來。
後來索性就直接跟在這兩位身後得了,省得被來回使喚。
他們三個人那邊可熱鬨得很,衛靜姝遠遠地便聽到那邊傳來的嬉笑聲。
還要看著心上人與其他人打情罵俏,這麼一想,顯得玉璟之更可憐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腳下步伐慢了下來,刻意等著玉璟之。
待到玉璟之走至她身旁,她靠近了一些,低聲勸解道:“玉師兄,你就放寬點心,白師妹心中還是有你的。”
玉璟之聽到這話,登時臉色鐵青,用餘光斜睨著她,口吻冰冷可怖,“你當我是什麼人,竟如此置喙我與白師妹。”
見他這副模樣,衛靜姝心中更是篤定,果然!說到他的傷心處了,竟然這麼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彆急嘛,我看婉兒師姐,與你更是相配,林劍……”
話還沒說完,玉璟之轉過身子,從高處俯視她,一時間壓迫感滿滿。
他眯起眸子,語氣中滿是警告,“我與他人怎樣,與你無關。”
衛靜姝還是第一次見到生氣的玉璟之,思緒立馬開始飄忽。
難道是她之前表白,惹惱了玉璟之,如今在心裡記恨她。
對,沒錯!就是這樣。
見他一副正在氣頭上的模樣,衛靜姝對此十分有經驗.
每次她妹妹生氣的時候,也是這樣,但隻要順著毛擼擼就行了。
她麵對玉璟之,端正好態度,眼中無比的認真。並且清了清嗓子,“昨天晚上是我犯癔症了,才會向你說了那番話,你就當沒聽過,忘了吧。”
衛靜姝覺得這番話,簡直稱得上完美。
既可以抹去兩人的尷尬,又可以跟之前一樣相處。玉璟之想來也會因她小師妹,念著之前的情分,也不會棄她於不顧。
這樣一來,如此甚好!
可她心底卻有一絲自己都未發覺的辛酸。
玉璟之聽完這番話,仿佛失了神般,輕聲重複道:“隻是發了癔症,就當沒聽過,忘了吧……”
所以她昨夜所說都是假的,他還傻乎乎地上趕著去相信她。
他輕輕闔上眼睫,內心躁動魔鬼的聲音在耳旁,瘋狂徘徊:看罷,她就是在騙你的。
騙你!騙你的!!
再次睜開眸子,逐漸恢複清明,他垂下高傲的頭顱,目光死死盯住衛靜姝如秋水般眸子。
沒有給她留反應的時間,玉璟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著她仰視自己。
眼前的麵孔倏地放大,玉璟之那張精致如玉的清冷麵孔,就這樣在她眼前,兩人距離僅僅幾公分。
他身上的氣息仿佛都環繞,箍緊她。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讓她的呼吸有些不順。
她費力抬起手,想要扯掉他的大掌,唇齒間溢出簡單詞句,“疼疼,輕點。”
對於她的話,玉璟之顧若惘聞,眼角處紅了一片,鳳眸微眯口吻逼人,“昨夜你說的話,是騙我的?”
“是……不對不對不對。”衛靜姝對字剛脫口而出,就看到玉璟之的臉色極為難看,立馬改口。
玉璟之手上力氣不經意加重,手指接觸之間的肌膚,逐漸開始泛紅。
“不對,那就重新開始說。”
下巴吃痛,衛靜姝眼眶中逐漸染上濕潤,怎麼現在連玉璟之都變成這副模樣了。
不是說他最溫潤待人待物都是一視同仁,並未做過什麼壞事麼。
可眼前這個人,此時一身戾氣怨懟,跟原著嚴重不符啊!!
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壓迫,被強迫揚起的頭顱,脖頸早就開始酸痛了。
一時間打心底更是湧出一股犟勁,絕不!
她絕對不會向他輕易低頭,當她衛靜姝是好惹的嗎。
她盯著玉璟之的眸子,眉目間滿是挑釁,一字一句說道:“我就是騙你的,怎麼樣?你喜歡彆人,也不要向我身上撒氣。”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遠遠拉長在地麵上。玉璟之整個人的力氣,都要被抽走。他眉目冷淡,如今卻又平添幾分破碎感。
唇間溢出冷笑,仿佛是在嘲諷,“嗬嗬。”
背著月光,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衛靜姝仰著頭脖子酸得要命,即便這樣她也不願意低頭。
可脖頸的這股酸,逐漸從脖頸處蔓延到鼻腔。
眼淚不聲不響,從眼眶處決堤滑落,她依舊用驕傲的語氣,去回擊玉璟之。
“笑什麼笑。”,語氣憤怒十足,可脫口而出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與鼻音,仿佛是在撒嬌。
淚水滑過臉龐,沿著毫無瑕疵的臉龐,就這樣滴落在玉璟之的手指上。
他感受到手上的熱度,愣了愣神,見衛靜姝竟然哭了。
心下不知作何感受,月光下她的麵容少了幾分妖媚,顯得清麗溫順,一雙盛滿淚水的眸子,更是魅惑動人。
他覺得自己似乎被蠱惑了,忍不住漸漸靠近,唇瓣輕輕貼在衛靜姝的臉頰上,舌尖如蛇一般靈活,卷走臉頰上的淚水吞吃入腹。
他眸子中緩緩透出一絲煩躁,“難吃,又苦又澀。”
衛靜姝如今正在氣頭上,竟還被他如此羞辱,登時奮力掙脫他的鉗製。
她掙紮之間,手掌不小心打到什麼東西了,竟然是一巴掌打在玉璟之的臉上。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樹林中,顯得異常清晰。
玉璟之的動作呆愣在原地,他隻覺得臉頰上密密麻麻的刺痛,鼻尖還縈繞著衛靜姝身上特殊的香味。
心頭湧上細細碎碎的電流感,又痛又爽。
瑩白色的臉頰上浮現出紅痕,玉璟之一雙眸子浮上水痕,黑黢黢的眸子盯著衛靜姝的手,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打完衛靜姝就後悔了,根本不敢去直視玉璟之,剛剛她隻是想讓他鬆手,誰讓他湊這麼近的。
都是他自找的,況且她下巴現在還在隱隱作痛呢。
離得最近的便是玄陌然,他黝黑的眸子,兩人發生的一切,都一覽無餘落入他的眼中。
他身處黑暗之中,嘴角勾起弧度:有趣。
師門其他離得近人,也紛紛發現異響。
白婉兒和林劍意更是離得最近,早早便聽到聲音,早在一旁豎起耳朵偷聽了。
其他人的角度,隻能看到玉璟之高挑的身影,卻看不清兩人的角度。
白婉兒那個位置兼職是最佳視角,將兩人之間的互動,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連玉璟之唇舌覆上衛靜姝的臉頰,都看得清清楚楚。
月光幽若,仿佛覆蓋一層鮫人輕紗。
瞳仁狠狠顫抖,白婉兒臉色倏地變蒼白,唇瓣上的血色儘失。
嘴裡喃喃嘟囔,仿佛失了神智,“不會的,不會的。玉師兄怎麼會做出這種舉動。”
即使嘴上這麼說著,但她親眼所見兩人的舉動,甚至連皮膚上的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一切都在提示著,她看到的是真的。
白婉兒不能接受,如此風光霽月,清心寡欲的大師兄,如今竟然墮入塵世情緣。
雪白的貝齒,狠狠咬住唇瓣,她站在遠處憤恨地踱了踱腳。
衝著林劍意喊道:“還看什麼,我不許你看。師兄,不是這種人。”
這下可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林劍意撓了撓腦袋,“不就是靜姝在和大師兄吵架麼,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過兩日說不定他們就和好了。”
聽說和好兩個字,白婉兒胸口起伏,氣衝衝道:“不許!你以後要看好衛靜姝,不能讓她總是纏著大師兄。”
所謂修仙,便是要斬斷凡塵俗事,舍棄情愛牽絆,斬斷萬千糾結。
曆經重重考驗與磨難,方能洗儘鉛華,超脫塵世。
她不會讓衛靜姝攔著大師兄的修煉之路,誰都不行!
大師兄從小便如同山巔之上的明月,冷眼看待塵世之情的謫仙般的人物。
倘若他道心瓦解,墮落為平庸的凡夫俗子,她將是第一個決不接受的人!
林劍意聞言,瞬間沉默了,他目光低垂盯著白婉兒的衣角,心中不是滋味。
“婉兒,你怎麼了。”他眼中的白婉兒,向來是溫柔大方,即使情急之中,也不會如此著急。
白婉兒愣了愣,有些失神立在原地,再開口語氣放軟了許多,“劍意哥哥,你就聽婉兒的吧。”
林劍意不明白白婉兒為何會這樣,但一向婉兒沒有任性過,十分的通情達理。也許這次婉兒也有自己的打算,點了點頭便答應了下來。
白婉兒深知,雲清派雖是這個世界上的三大門派,但若多一個奇才,也是非常的重要。所以玉璟之之於門派的重要性,不隻單單作為大師兄,同時還承載著將門派發揚光大的責任。
所以她絕對不允許衛靜姝與師兄,產生什麼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