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既然特意拿走的,想必有用。
將玉佩塞回柳木謙的懷中,餘光又瞥見了柳木謙頸上掛著的一枚白玉,白玉小巧,似水滴狀,可惜材質不行,也值不了多少錢。
蔡寧想了想,扯下那枚白玉,轉身將玉放入了婦人的手中。
“今日多謝了,我們兄妹二人身上也無彆物,還望娘子路上多多照拂。”
婦人摸著手中的白玉,轉眼間便浮現了笑意,將東西收入懷中,也不再去究竟二人的來曆身份。
“姑娘客氣了,叫我華娘就好,船上就我和我夫君,我夫君是個粗人,你有什麼需要就叫我們。”
華娘與夫君李武在此處營生了大半輩子了,偶爾也會順帶著載些人,這些年什麼人都見識過,他們不惹人也不得罪人,才在此地站穩腳跟。
船身一震,開始在水中漂浮,朝著前方緩緩駛去。
華娘沒多留片刻,離開此處將那張破舊的簾幕給拉上,將此處與外界隔離開。
而柳木謙此刻,雙眼緊閉,就如同沉睡一般的寂靜,蔡寧在他身側坐下,試圖嘗試使用自己的妖力。
片刻後,狹小的空間裡就連一絲風都沒用,好吧,蔡寧放棄了。
簾幕從外被掀開,蔡寧抬眼望去,是華娘。
華娘手中抱著兩身粗布衣衫,手中還提了壺熱水。
“姑娘,你們這一身怕是到了渡州也不方便,這是我和我夫君的換洗衣物,若是不嫌棄就換上吧。”
蔡寧連忙起身接過,“怎麼會,多謝華娘。”
華娘將手中的壺放在一旁的木板台上,又從懷中拿出一包油紙包裹著的乾餅。
“途中隻帶了些乾糧,來,拿著。”
華娘熱情的將乾餅放入蔡寧手中,隔著油紙還帶著餘溫,蔡寧朝著華娘甜甜一笑。
“謝謝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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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隻在水麵行使,正是深夜,隻有水花不斷拍打船隻的聲響,船艙內的空氣有些悶,隻有僅僅一隻的燭光照亮著,蔡寧盯著眼前的柳木謙半響。
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此刻的柳木謙身上隻剩下一件血跡斑駁的素白裡衣與底褲,地麵一旁是被蔡寧一層層脫下的血衣。
柳木謙身上的傷口眾多,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連帶著那件裡衣被血跡粘連。
蔡寧去解他側邊的衣帶,小心翼翼的將那件裡衣與皮肉分開。
他的胸口起伏平穩,肌膚上除了那些傷還算白淨,蔡寧就著這件裡衣,將他身上留下的血跡擦乾。
半響後,蔡寧將華娘送來的衣物給柳木謙套上,又給他喂了半碗的熱水,反而自己額間布上了一層細汗。
蔡寧擦擦額頭的汗,要不是他往日裡多次願意救她,她現在絕對不會如此體貼的照顧他,還為他更衣。
見他還未有清醒之意,蔡寧背過身子開始解開自己的外衣,素白衣衫上斑斑點點的全是血跡,衣衫緩慢的落下,借著微弱的燭火,暖黃色的光線落在她圓潤的肩頭,肩頸白皙修長,細膩的皮膚上有著幾處刺眼的淤青。
蔡寧伸手按壓著自己的後肩,一陣酸痛傳來,都怨那田大人,那麼重的東西就直接砸了過來。
她正準備彎腰去拾那件華娘送來的衣衫,後背一涼,帶著涼意的衣衫抵住她光潔的後背。
接著頸處被人緊緊禁錮,她的雙肩被一隻手臂給扣住,身後的人嗓音帶著怒氣。
“你在乾什麼?”
蔡寧手中動作一頓,連忙捂住自己的胸口,眼中的氣惱藏不住。
“你覺得呢……”
她有些無語,她現在這模樣難不成還能上在乾彆的,他怎麼就突然醒了,還是在這樣不合時宜的時刻。
身後之人目光落下,瞥見到那一抹起伏山巒,目光一愣,將人推開,側過身子嗬斥。
“將衣服穿好!”
蔡寧被他推了個踉蹌,扶著船壁站穩身子,迅速的拾起那件衣衫套上,才回過頭幽怨的盯著他。
她張張嘴還未開口,對方倒是先一步的出聲質問,盯著自己被換下的衣衫。
“這是何處?你對我-乾了些什麼!”
蔡寧抿著嘴角上揚,雙手懷胸,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著。
“這是去渡州的貨船,你暈倒了,我從蓉城田府給你一路扛到了岸邊,然後在這裡給你換掉了帶血的衣衫。”
蔡寧耐著性子回答,沒想到沒等到對方的感謝,先等到了對方上前一步的威脅。
柳木謙摸了摸自己的懷中,目光冷厲,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殺而後快。
“我玉佩呢?”
蔡寧指了指一旁的水碗旁,那枚玉佩正完好無損的躺著。
他一把將玉佩奪過,放入自己懷中,下一秒,他臉色一變,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頸處一片空蕩。
他的動作神情被蔡寧收入眼底,在收到他那股強烈的壓迫感時,蔡寧率先一般開口。
“此去渡州路途遙遠,我把那玉給這貨船的老板娘了,就當是換取路費和這一路上的關照了。”
見他眉頭緊皺,眼中無半分的容忍,蔡寧補充道。
“等去了渡州,我想辦法給你將玉贖回來。”
她現在算是知道往日的柳木謙是有多麼的禮貌守禮了,眼前這人簡直是……咄咄逼人,無禮至極。
見他轉身就要出去找人,蔡寧一把將人拽回,連帶著扯動了二人身上的傷,後肩上的傷讓蔡寧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蹙著眉抬頭瞪了他一眼。
“沒有我你早就死在那田府了。”
他回過頭對上蔡寧的雙眸,一把將她的手甩開,轉眼間便伸手掐上了她的脖子,語氣充滿威脅,眯起的眸子中透露著一抹危險的氣息。
“好啊,那我們現在就一起死。”
船身突然晃動一瞬,柳木謙的額間突然閃過一抹痕跡,他的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接著是眼前一黑,便頭暈目眩的倒向了蔡寧。
蔡寧一愣,脖子上的禁錮剛消,眼前就是這麼大一個人靠來,她想都沒想的側身躲開了。
眼瞧著此人額頭重重撞在了木板之上,再次倒地。
蔡寧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蹲下身子去查看他的情況。
他可不能死了,她還沒出這幻境呢!他就這樣死了她和誰去結這情蠱破這幻境。
蔡寧將他扶起身子,將他身子靠著牆邊,舉起那一盞燭光去瞧,還好還有氣息,隻是額頭磕紅了些。
“喂,醒醒?”
她搖晃著他的身子,他隻是片刻的眩暈後便清醒了神色,他皺眉晃了晃腦袋,盯著眼前的蔡寧良久。
蔡寧被他盯的心裡發毛,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沒事吧?”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慮。
“你到底是誰?”
蔡寧秉持著懷疑的目光,若有所思的開口。
“小凝……黃雲凝暮的凝。”
在這個世界之中,她好像也沒什麼像樣的名字,府中也是想怎麼叫她便叫什麼,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什麼好名字。
“小凝……”
柳木謙嘴中低聲反複念叨著這兩個字,仿佛在思考著一些無法解答的問題。
蔡寧總覺得他怪怪的,莫不是給摔傻了?鼓起勇氣反問。
“你又是誰?”
柳木謙聞言冷哼一聲,彆過了臉,語氣中聽不出情緒。
“阿暮。”
蔡寧不解,繼續追問,“木?哪個木?”
眼前之人突然笑了,譏諷著冷笑出聲,像是故意在逗她。
“黃雲凝暮的暮。”
蔡寧:??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眼前之人突然少了那一股子的戾氣,她試探著去詢問他。
“你為何被抓?”
柳木謙不再理她,挪過身子靠在這一堆貨物上閉眼休息,沒了剛剛那絲毫的威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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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夜色,無人叨擾,蔡寧躺在角落一處便沉沉睡去,這一日的奔波,太累了。
兩個夜晚的相伴,蔡寧開始對阿暮有了新的認識,夜深時刻他總是莫名的驚醒,夢中也總是喚著不要殺他,每每將蔡寧吵醒時,又沉沉的睡去,留下她一人在黑夜裡瞪著雙眼失眠。
既然他現在沒了記憶,那便先將他當作阿暮吧。
這日的黃昏,船身才緩緩的靠攏岸邊,華娘親切的喚著二人下了船,到渡州了。
渡州城內高張燈火,放眼望去各式各樣的商鋪開遍幾裡,處處人聲鼎沸,熱鬨無比。
蔡寧緊緊拽住阿暮,就怕他又像上次那樣丟下她便跑了。
阿暮盯著她的身影眼中露出一抹複雜的情緒,她這樣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前幾日剛殺了人從那樣的地方逃離,如今卻像是個沒事人一般。
“小凝?”
他突然叫住她,蔡寧還有些不太習慣彆人這樣叫他,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她回過頭,怔怔的發問,“乾嘛?”
阿暮將目光移開,“沒事。”
蔡寧盯著他的步子疑惑,他在這繁華熱鬨的街市中快步走著,絲毫沒有一絲的陌生感,仿佛對此地很熟悉。
“去哪裡?”
蔡寧還是沒忍住的問出了口,他們此刻穿著最樸素的粗布麻衣,身上無半分銀兩,要想在此處有個可待之地怕是很難。
“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阿暮繞過了一條條的巷子,進入了一家當鋪,鋪子此時還未打烊,店內還停留著幾個客人。
蔡寧與阿暮的出現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隻見阿暮走向那張台麵,將懷中的玉佩放在桌麵。
當鋪老板瞧見那枚玉佩時,臉色明顯的一變,又抬眼望著眼前之人,頓時熱淚盈眶,轉身吩咐著店中夥計今日打烊了,將客人儘數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