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二)(1 / 1)

房門外有家仆看守,蔡寧扭動著幾下自己被勒得發痛的手腕,乖乖的跟著這兩丫鬟進了裡屋,自知無法逃脫,她沉靜的眸子盯著這兩丫鬟的動作。

裡屋內修葺著一處澡池,池子內蓄滿了熱水,水中灑滿著各種花瓣,花香撲鼻。

兩丫鬟不語,隻是低著眼眸來解她的衣衫,蔡寧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手腕處的紅痕落入她們眼中。

她們動作並沒用因為蔡寧的反抗而停止,而是握住蔡寧的手腕繼續去解她身上的衣繩。

“姑娘,奴婢伺候你沐浴。”

蔡寧忍著內心的不適,任由她們將自己扒了個乾淨,身上還留著些舊傷,此刻也在兩丫鬟麵前一覽無餘。

入了水,蔡寧有了一瞬的鬆懈下來,水溫舒適,亂糟糟的發絲也被二人打理得乾淨柔順,但她很清楚的能在她們二人眼中看見一種憐憫神情。

再想著剛剛老嬤嬤說過的話,還有那被抬走的女子,蔡寧無法什麼也不做的乾等死,她反手握住了一丫鬟的手腕,眉目可憐,儘顯軟弱無能。

“姐姐,待會兒還要乾些什麼?”

那丫鬟將盯著她的雙目,有些於心不忍,可她彆無他法,也無法製止,丫鬟掙脫開蔡寧的手。

“姑娘,夜裡嬤嬤會來接你。”

蔡寧不罷休,繼續追問。

“我會死嗎?”

那丫鬟不再回答,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流下,青絲在池水中散開,整個屋子寂靜的可怕,隻剩下一陣陣水聲。

蔡寧得知了答案,反而鬆了口氣靠在邊上,至少現在還是安全的,窗外天色大亮,她還有機會。

也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丫鬟才將她扶起,一人擦拭著身上的水澤,一人擦拭著發絲,一丫鬟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瓷瓶,開了蓋子將乳白色的膏體摸在她的後腰處

蔡寧被著突如其來涼意給嚇得一激靈,轉過身的去質問。

“這是何物?”

丫鬟也沒瞞著。

“藥膏,剛剛見姑娘身上有傷。”

蔡寧不語,沉下了眸子,心中肺腑,這兩丫鬟到底還是心存善意,對一個將死之人尚且有那麼一絲的憐憫之色。

安靜的空氣中突然從蔡寧的肚子傳來一陣聲響,她餓了,她醒來後就隻喝了點沒幾粒米的白粥,如今身體已經開始與她抗衡,再餓下去她怕是沒多少力氣去迎接接下來的事情了。

“可有吃食?”

兩丫鬟相互對視一眼,對她的話有些意外,往日來了這的姑娘隻有哭鬨,第一次遇見她這樣冷靜要吃食的。

蔡寧見她們如此反應,心裡有了答案,不免的有些失落。

“好吧,看來得做一隻餓死鬼了。”

“姑娘忍忍吧。”

丫鬟將她身子擦拭乾淨後,用厚厚的綿綢緞子將她裹好,轉身抱著她剛剛脫下的臟衣出了房間。

房門一開一和,蔡寧瞟見了門口看守的兩個奴仆,回過頭去試探剩下的這個丫鬟。

“她去乾嘛了?是去給拿吃食了嗎?”

丫鬟聽了她的話搖搖頭,“不是的,姐姐是去給你拿衣物。”

蔡寧捕捉到此話的一點點信息,看似無意間的發問。

“你們二人是姐妹啊?”

不知是不是姐姐的離開,沒了姐姐管著,丫鬟的話明顯變得多了起來,開始回答蔡寧的一些問題。

“嗯,奴婢自小便生活在一起,姐姐待我很好。”

“你們自小便在這府上嗎?”

丫鬟點點頭。

“張嬤嬤收留了我們,便一直沒有離開過。”

蔡寧在心中思索一番,抿著嘴角,微微垂下半張臉,眼眶內滴下幾滴淚珠。

“真好,我自小就沒見過我的家人,在街巷流浪了好些年,後麵被人賣入府中,受儘打罵,現在又被轉賣給了這家府邸。”

丫鬟神色一頓,被她的話給影響,雖不語,手中的動作卻變得緩和,梳頭的動作也變得輕柔起來。

蔡寧把握著這丫鬟的情緒,借著此刻開始打探。

“這府上的大人很不好相處嗎?是個什麼樣的人?”

丫鬟隻是害怕的搖搖頭,“姑娘,田大人的事情奴婢不敢議論。”

蔡寧點頭,是不敢,不是不行,看來這田大人為人並不是個和善的主,那抬出院子的姑娘定也是他的手筆了。

“那他的家人呢?田大人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吧?”

丫鬟頓住手中動作,看向門外,語氣低了些。

“姑娘,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問了,田大人的家人都在一次劫匪入城時出了意外,整個商鋪都被毀了,現下隻剩下一個庶弟”

商鋪?對了,蔡寧想起府中老嬤嬤說過是一位多金的商戶,既是商戶那便沒用官職了,又無父母親人,那便好辦多了。

隻是還有個庶弟,些許有些麻煩,若是個無用殘廢便好辦,可若與這田大人一般是個難纏的主就麻煩了。

“田大人的弟弟?也如田大人一樣厲害嗎?”蔡寧柔聲打探,眼眸中楚楚可憐的望著丫鬟。

丫鬟被她盯著有些愧意,將身子側過,不再麵向她,晃著腦袋。

“姑娘彆問了。”

間丫鬟有了警惕的神色,蔡寧也不再開口試探,而是乖乖坐在那圓凳上任由她搞著自己的發絲。

又是抹這個,又是塗那樣,蔡寧覺得自己快被這些香料醃入味了。

吱呀一聲房門再次打開,蔡寧抬眼望去,是另一個丫鬟抱著新的衣衫回來了,衣衫放在台麵上,蔡寧不做任何反抗,二人動作也很快。

白紗素衣,輕柔貼身,丫鬟捧著東西走來,蔡寧這才發現屋內有銅鏡。

鏡內,蔡寧還是原本的模樣,原來在這幻境之中,能改變記憶,改變身世,卻無法改變已經存在的長相,那這樣的話,她尋柳木謙便方便多了。

她還在盯著銅鏡發呆之際,幾個油紙包裹著的小酥餅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剛剛捧著衣衫進屋的那個丫鬟,將手中酥餅遞給她,以為她是在傷心,勸慰著她。

“隻有這一點了,快吃吧。”

蔡寧已經餓的不行,也不管這酥餅的來曆了,抓起兩塊便往嘴裡塞,雖然已經涼透了,味道也比不上侯府上廚子做的,但在此刻已經餓了很久的她來說如同珍饈美味。

“謝謝。”她咽下嘴中的東西,趁著這個空隙道謝。

兩丫鬟些許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不受更多的譴責,見她吃的很好倒是鬆了口氣,來這裡的姑娘,她們大都會好生對待,不會惡言相向。

吃飽了肚子,兩丫鬟準備好了一切便退出了房門,蔡寧本以為能在屋內自由活動休息,下一刻門外兩奴仆便撿起屋內地麵上的麻繩朝著她走近。

她自知現在的她無力抗衡,乖乖的伸出了手,兩奴仆對視一眼,還是將蔡寧給牢牢捆了雙手。

蔡寧就這樣坐在屋內,一直等到了天黑,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猛地驚醒。

老嬤嬤帶著兩人與門外之人說了幾句便大搖大擺的推開了房門,見到蔡寧正乖乖坐著梳妝台前,不哭不鬨,換身衣衫還挺有幾分大戶人家小姐的模樣,心中倒是多了幾分佩服。

兩男子入內,毫無憐惜的提著她的胳膊將她提起身子,被門口的老嬤嬤一聲嗬斥。

“下手輕點,一會兒磕著碰著傷著了,不能讓大人那裡儘興我看你有幾條命夠賠!”

蔡寧被押著出了屋子,屋外夜風四起,她這身衣衫輕薄,此刻有些被冷的哆嗦。

幾人跟著老嬤嬤的步子到了一主院,一路走來,蔡寧記下院中每個院門看守的人數,事到如今心中也是沒底,有些擔憂。

此事主屋內正好有一奴仆弓著腰身顫顫巍巍的出來,借著院內的幾處燈籠光線,蔡寧注意到那奴仆的下身衣角處還沾著血跡。

奴仆見到嬤嬤帶著人來就如同見到了希望,急忙催促著,“快些送進去吧,再一會兒人不行了。”

蔡寧不解,快不行了?田大人快不行了?

沒等她思考,手中繩子被解開,她被推進了那間屋子,房門被外麵的人拉上,蔡寧被推了一個踉蹌,很清楚的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蔡寧回頭,被屋內場景給嚇一跳,映入眼簾的正是一方軟榻,榻邊的桌幾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榻下蜷縮著一道身影,身上衣衫破爛被血跡給浸染。

而那榻上的男子,黑袍墨發,臉色陰沉,笑容如同地獄裡的惡魔,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一個新的獵物,清純又怯弱的女子,男子開口命令著她。

“過來。”

蔡寧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朝著那名男子挪動著步子。

男子盯著她這溫順的模樣冷笑,笑得蔡寧後背發涼,男子猛的上前一步,將蔡寧的脖子給死死掐住,摁倒在地,蔡寧握住男子的手腕,試圖掙脫,可惜男女力量的懸殊讓她險些沒了呼吸。

男子緊緊盯著她的麵龐,瞧著她無力的掙紮,終於在她的眼中看見了那一抹害怕的神情,才鬆開了手。

頸上的禁錮解除,蔡寧大口喘著粗氣,男子蹲下身子,一手拽著她的發絲,將她的臉強迫著麵向眼前蜷縮著的那人,玩味的嗓音從頭頂冰冷的傳來。

“你去將那人的指甲給我拔下來,我考慮考慮饒你一命如何?”

蔡寧顧不得彆的,立刻點點頭,身後男子鬆開手,她撐著地麵踉蹌著坐起身子,伸手去扯地麵上的那人,目光卻死死盯著桌麵的那一排排刑具,若身後這人不死,這些刑具怕是有不少會用在自己身上。

地麵蜷縮之人被蔡寧一扯,抬起了那雙幾乎麻木的眼睛,空洞又冷厲。

蔡寧幾乎是一瞬間的屏住了呼氣,十分詫異的望著眼前這人,兩人額間詭異的花紋同時顯現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