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聶秀遭劫(1 / 1)

參緣縣令 甦翮 5068 字 3個月前

中秋時節的集市之上,歡聲笑語不絕耳。

橠白與陸歸舟二人或是駐足觀望亦或是輕聲笑語,一路向前而行,隻一派好生的羨煞旁人。

夜色漸深,二人不知不覺穿出了集市,遠離了喧囂人群。

又行了片刻,竟已是來至了城牆附近一處河流旁。

前幾日方才下了雨,這河漲了些水,此時的水流頗為湍急。

月色之下,嘩嘩水聲入耳,眼望著水波粼粼,倒更有幾番清幽之感。

二人上前幾步,來至岸邊,垂眼望了望那略顯湍急的河流。

靠近了岸邊,涼絲絲的寒意迎麵而來。饒是橠白已是換上了厚實秋衣,陸歸舟仍是添了幾許擔憂,忙脫下了自己的外氅,披在了橠白的肩頭。

橠白見狀,正想拒絕,卻被陸歸舟雙手一裹,直將她牢牢的包裹在了外袍之中。

“我不冷。”橠白動了動身子,試圖拒絕。

陸歸舟哪裡會容允?當即一摟,自身後將橠白牢牢的摟入懷中,不容置疑道:“不成,姑娘家不能受涼。”

橠白輕抿了抿小嘴,側目道:“你不冷?”

陸歸舟淡然一笑,而後將橠白牢牢抱緊,言說道:“如此這般,便不冷了。”

橠白瞬間紅了腮頰,害羞的轉回了頭去。

岸邊一株垂柳,已是滿樹金黃。夜風一撫,那滿樹的黃葉便猶如一隻隻蝴蝶一般,紛飛而下,落入那河流之中,隨流而去。

四下無人,明月般伴清河,陸歸舟情愫難抑,隻是溫存,已然不夠。他垂首一睇,月光之下,橠白那嘟嘟的臉蛋子甭提多可愛了,他想也不想,啾的親了一口。

橠白雖已是習以為常,卻仍然抑製不住的羞赧,低垂下了眼眸,瞟著河中的落葉。

陸歸舟心中柔軟一片,繼而雙手握住橠白肩頭,動作輕柔的扳過了她的身子。

橠白順著陸歸舟的力道轉過了身子,繼而就見陸歸舟那雙強勁的手臂自肩頭滑落,隨之環住了她的腰。

陸歸舟垂眼低眉,眼望著橠白,輕聲細語的詢問道:“你我擇日定親,明年中秋就拜堂成親,你覺著可好?”

橠白身上的種種行徑雖是讓他略有疑慮,但這與他對於橠白的愛意全然無關,無論橠白過去是以何種模樣過活,這都與今後的日子無關。說來也怪,自打陸歸舟見了橠白第一麵,心下便有那一眼萬年之感,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今生今世,他必是非橠白不娶一般。

橠白聽得陸歸舟此言,星眸一瞠,訝然道:“這麼快!”

雖是有些意外,但橠白並未有半分拒絕之意。她追入人間,無非就是為了陸歸舟而來,哪裡會拒絕他的求娶之意呢?

“快?”陸歸舟反問了句,繼而又言道:“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這一路的流程的下來,可是正經的要些時日的,你我雖都已無父無母,但我還是想著成親這等大事,要到墳前去拜祭一番,告知你我父母,你不是說,你還有個兄長嘛,屆時也要請他過來才是,還有準備聘禮,安床等等,這些全部走完,怕是一年已是算快的了。”

“……”橠白登時發了愣,陸歸舟言說要拜祭父母,這如何是好?去拜祭陸歸舟的父母自然算不得難事,難的是她的父母,她將橠玦喚來倒是簡單,可那父母的墳塚怎麼辦?難不成施法做個假的來讓陸歸舟拜祭?時至今日,她對陸歸舟撒的謊言已是夠多了,陸歸舟待她如此真誠用心,她真真是不想再同他說甚的謊了……

一時間,橠白心下陷入了兩難之中,方才耳聞了陸歸舟的一番情真意切,橠白有心將自己真實的種種情況告訴陸歸舟,可陸歸舟已是再世為人,不知還會不會似前世那般,饒是見了她是個人參精依舊是那般的疼愛著,如今的他沒了往時記憶,難保他不會如同那些普通的凡人那般,當她是個害人的精怪而心生懼怕……

橠白不語,陸歸舟也不急,姑娘家麵對終身大事,自然是好生思量的,他隻耐心的等著,哪怕橠白會出言拒絕他也絕不會心生怨懟……

二人正相對無言,橠白的耳朵動了動,竟隱約聽聞了一陣求救之音……

“救命啊……救命……”

那聲音有氣無力,帶著滿滿的無助,甚是微弱。

橠白的神情頓時嚴肅,陸歸舟瞧她神情生變,登時一愣,詢問道:“怎了?”

橠白聽覺敏銳,所以聽得那求救之聲,但陸歸舟並沒有那般敏銳的聽覺,隻聽得到附近的嘩嘩水聲,旁的是一概也聽不到。

即便是橠白聽來,那求救一聲亦甚是微弱,更遑論陸歸舟這一介凡人。

橠白並未作答,緊蹙著眉頭仔細聽來。

“救命……救命……”

那求救之聲再次響起,橠白確定是真有其聲,這方才回答陸歸舟:“有人在呼救!”

“什麼?!”陸歸舟亦是一記瞠目,驚訝不已:“在哪裡?”

橠白的耳朵再次動了動,匆忙轉過身去麵對著河流上遊的方向,眼神示意道:“在上遊!”

陸歸舟一聽,一手提起衣擺一手拉起橠白的手,言說道:“走,我們去看看。”

河流的上遊,水流愈發湍急。

那聲音自橠白聽來相隔甚遠,向著上遊走了許久,方才終於得見那求救之人。

但見一女子周身濕透,被秋日裡的涼意凍的瑟瑟發抖,似是已然精疲力儘,此時正趴伏在岸邊,氣若遊絲的呼救著:“救命……”

橠白與陸歸舟齊齊驚駭,忙不迭的快步上前。

行近一看,橠白與陸歸舟驚訝更甚,那趴伏在岸邊的求救女子竟然是縣衙裡的廚娘聶秀!

“聶秀姐姐!?”橠白又驚又急,連忙將身上的外袍褪下還給了陸歸舟,上前便去意欲將聶秀扶起。

然聶秀肋骨已斷,周身傷痕累累,橠白甫一拉她,她便痛的不能自已,哀嚎不止。

橠白見狀,驚駭的停了手,不知如何是好,求救般的看向了陸歸舟。

陸歸舟將外袍拿在手中,上前略略查看了一下,言說道:“她大抵是骨頭斷了,莫要輕易扶她。”

橠白聽言,急忙追問道:“那該如何?”

陸歸舟四下看了看,又垂眼望了望手中的外袍,繼而對橠白道:“橠橠,你能用內力,打下些粗樹枝來嗎?”

橠白聞言望向了一旁的樹。

河流旁邊大都不缺樹木的。

橠白看了一眼,隨即上前而去,運足了靈力對著那樹便打了過去。

橠白雖是用的靈力,但凡人瞧不出甚的差彆,隻當那是習武之人的內力罷了。

掌風颯颯,隻聽得唰啦一聲響,樹枝伴著落葉紛揚而下,散落了一地。

陸歸舟瞠目結舌,在心中暗暗豎了豎大拇指。

橠白收掌落勢,轉身看向陸歸舟,詢問道:“接著如何?”

陸歸舟聞聲上前,掃視了一地的樹枝,自其中挑出了幾支粗壯結實的,又用自己的外袍托底,腰帶做綁,做出了一張甚是簡易的載輿。

而後,橠白與陸歸舟雙雙上去,小心翼翼的將聶秀抬至了載輿之上,抬去了醫館之中。

橠白與陸歸舟一前一後抬著載輿來至回春堂門前,將其放下,匆忙上前敲門。

回春堂,竹遠縣之中醫館隻此一家。

堂中郎中姓趙,年逾不惑。回春堂隻有他與夫人與兒子,一家三口打理著。

今日中秋,回春堂一整日也無甚的病人上門。趙郎中念著既然如此,莫不如早些關門歇息,一家三口也過個團圓的中秋節。

不曾想,團圓飯隻吃了一半,便迎來了陸歸舟急切的敲門聲。

趙郎中聽那敲門聲急促,猜想著便是有人發了急症,忙叫兒子前去開門。

房門一開,趙郎中兒子一見那躺在載輿上的聶秀,登時驚駭不已,忙不迭的便喚來了趙郎中。

趙郎中聽聲,忙出門來看。一見到聶秀,趙郎中亦是吃驚不已,連忙又喚來了自家娘子,一家三口連同陸歸舟與橠白一起,一並將聶秀抬進了醫館之中。

橠白與陸歸舟皆是不懂得醫術之人,隻好退到了一旁,看著那趙郎中一家救治著聶秀,心下焦急,卻又不敢出言打擾。

聶秀經過一路顛簸與寒涼,已然暈了過去。

趙郎中拿來了參片與她含著,繼而又是幾針銀針下去,這方才讓她回過了一口氣。

趙郎中的娘子趁著趙郎中的施針的空當,備好了棉布、剪刀以及一應的藥材。

待施針罷了,趙郎中娘子上前,隻留橠白一人在房中輔助,幾名男子皆是退了出去。

趙郎中的娘子執起剪刀上前,剪掉了聶秀一身的濕衣裳,為其身上的傷處敷上了止血的藥。

趙郎中在外也不得閒著,忙寫了一帖藥方交於自家兒子去配來熬煎,自己則是上前去,詢問起了陸歸舟:“敢問閣下,這位娘子是如何傷成這般模樣的?”

聶秀如何傷成這般模樣,陸歸舟哪裡知曉,隻得將方才種種一一同趙郎中講了。

趙郎中聽罷,直呼造孽,而後猜測道:“看這樣子,十有八九是遭了劫匪,否則,如何深仇大恨,要將人傷成這個樣子……”

陸歸舟的猜測同趙郎中相差無幾,隻是這竹遠縣出了這般凶殘的歹人,他身為縣令難辭其咎,如此這般,他定是要下上一張通緝告示,將那匪人緝拿歸案的,可是這竹遠縣他畢竟接手治理的時間不算長,這劫匪是否先前便有此前科,他還尚不知曉,正欲開口與趙郎中問上幾句,那趙郎中的妻子已是自內室走了出來,徑直對趙郎中道:“娘子的左手骨斷了,肋骨斷了三根,小腿骨也斷了,你快去給她接骨吧!”

趙郎中應了一聲,忙進去了房中,為聶秀接骨。

聶秀衣裳已然穿罷,陸歸舟便也一並跟了進去,心下想著若是能幫上些個忙也好。

一進到內室之中,趙郎中便上前為聶秀接骨。

陸歸舟上前幾步,來到了橠白身旁。橠白怔怔的望著趙郎中給聶秀接骨。

接骨的疼痛感可想而知,那聶秀口中咬著竹棍,額上的汗珠是一滴接著一滴。

橠白著實不忍直視,直偏過了頭去。心下焦急,直門兒的哀怨,怎得自己的血隻能解毒增壽甚至那被毒死的都能起死回生,卻偏偏醫治不了這斷骨之傷,否則她一滴血,便解了聶秀這般痛苦了……

陸歸舟不知橠白心中所想,隻覺她是見此殘忍之況於心不忍,連忙上前輕攬住了橠白。

半晌之後,趙郎中已是為聶秀接好了斷裂的手骨與腿骨,拿來了夾板將其固定,至於斷掉的肋骨,也隻能是臥床來養著了,好在,這命是保住了。

聶秀輕輕吐出了口中的竹棍,可強烈的疼痛感依舊是讓她氣息奄奄,不能言語。

又待了片刻,找郎中的娘子端著熬煎好的藥進來了房中,喂給聶秀喝了下去。

那藥中自是有著為數不少的止痛草藥,聶秀喝下去不多時,疼痛漸緩,已是開口能言。

橠白見她有所好轉,心急使然,上前問道:“聶秀姐姐,是何人將你害成了這個樣子?”

聶秀喘了口氣,尚且顧不上回應橠白的問話,開口便是淚流滿麵的道謝之語:“陸大人,橠白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一聽陸大人三字,那趙郎中一家頗為意外,他在此處懸壺濟世已是近半生,卻還是頭次見著縣令大人能親自送人來醫館的,忙起身行禮道:“不知是縣令大人,多有失禮。”

陸歸舟忙回應道:“救人要緊,趙郎中不必多禮。”言罷,陸歸舟索性借此機會,繼續問了句:“請問趙郎中,聶娘子的傷勢可要緊?讓她與我等說上幾句可行?”

趙郎中聞言,視線隨之落到了聶秀的麵容上,她依舊麵色慘白,但服了藥也敷了藥,他方才也為其診了脈,腦袋雖有些重創的跡象,但內臟肺腑倒是無礙,並無性命之憂,略略說上幾句也是無妨。

於是,趙郎中點頭道:“可行,隻是莫要太久。”

幾句寒暄,耽擱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