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屬實有點渣了!(1 / 1)

翌日,水月鏡都,仙魔會晤之地。

“我們同意設立專門處理仙魔糾紛的誅邪司。”秦閒摸著胡子沉聲道,“可這選址,嶼闌城卻不行。”

秦閒瞥了眼對麵隨意撐著額頭,周身散發著強大壓迫力的魔主,頓了頓才接著道:“嶼闌城背後勢力不明,誅邪司恐遭外人利用。”

謝硯沉不耐煩地“嗤”了一聲。

霎時,空氣仿若凝固,仙門眾人不發一言,陷入詭異的安靜。

秦閒心底不快,但介於身份,仍強自按捺住怒火,“昆吾城地處仙門腹地,不論發生何事,各方都可救援——”

“不如選在雷霄城。”謝硯沉抬眼看向秦閒,目光不寒而栗。

在座的皆知,雷霄城乃禦霄宗的核心都城,完全受禦霄宗掌控。

幾位宗主不由地腹誹:今天這魔主說話是夾槍帶棒,冷嘲熱諷的,昨日裡不是還好好的?

“你什麼意思!”秦閒指著對麵的人高聲忿道,下巴上的胡須因憤怒和向前翹起。

謝硯沉放下抵在額間的手,聲音冰冷刺骨:“聽不懂就換個能聽懂的來。”

“你!”秦閒身側的焚遙宮副宮主連忙按住他,讓他消氣。

秦閒活了快兩百歲,這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麼下麵子,他猛地一拍桌子,朝坐在他右側的人道:

“應宗主,不如你來說道說道!”

全場寂靜,其他幾位宗主眼觀鼻鼻觀心,麵上神色不顯,耳朵卻瞬間豎了起來,難得地有種看熱鬨的心理,他們可都知道,應含真是對麵那魔主的師兄。

被點到名的應含真,輕輕歎了口氣,他就知道沒法作壁上觀。

“這誅邪司的選址,不論是仙魔哪一方的境內都不會令對方全然安心,不若就在交界處的連綿萬裡山脈中選一處,比如,南泗郡。”

南泗郡隻是個山邊小城,不若嶼闌城出名,亦不隸屬任何宗門,郡守隻是個普通人,而之所以為眾人所知,是因其特有的一種封靈石,產量稀少但所造的石籠鐐銬能封住仙魔的力量。

幾位代表各大宗門的大人物暗自思忖:南泗郡,倒也的確比之前說的幾個城都要合適。

就這樣,一時間竟無人再出言反對。

就連那散發著低氣壓的魔主,都垂眼沉默,不知道是給他那師兄麵子還是怎的,總之這誅邪司的選址就這麼定了下來。

秦閒重新接過話頭:“至於這司主的人選,我們的意思是各家出一人,統一進行考驗,勝者繼任誅邪司。”

謝硯沉連眼皮都懶得抬,隻道:“四對一,不愧是把公道掛在嘴邊的秦宗主。”

秦閒氣血上湧,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連手都顫抖起來,然而不待他動作,對麵的謝硯沉再度開口:

“就如你們所意,但考驗的時間我來定。”

**

黎漾剛享用完水月鏡都頗有特色的美食,何嘉嘉就回來了。

她“嘩啦”一下拉開黎漾對麵的椅子坐下,急不可耐地道:“今天仙魔會晤那場麵,那氣氛,嘖……”

“我可算是開眼了,頭一回見禦霄宗的秦老頭那麼吃癟,往日他總仗著自己一把年紀,占儘便宜,今天可算是踢到鐵板了,哈哈!”

“我以前咋就沒發現呢,小師叔——”何嘉嘉突然刹住話頭,瞥了眼黎漾,聲音瞬間壓低,“漾漾……”

“你……你跟……”

何嘉嘉欲言又止,但好奇心爆棚,終了實在憋不住了:“你跟魔……跟小師叔吵架了?”

黎漾一臉茫然地看向何嘉嘉:“小師叔?”

“對啊,我昨天可瞧見了,你們牽著手呢。可你昨晚又……到底什麼情況啊?我實在忍不住了!”何嘉嘉在黎漾麵前早扔掉百年來的冷靜,滿臉隻有“八卦”二字。

黎漾卻愈發摸不著頭腦:“牽手?你說誰?我昨天是和——”

話說一半,黎漾怔住,語氣飄忽起來:“你彆告訴我,那個魔主是你說的‘小師叔’……”

這下換何嘉嘉疑惑了:“你難道沒認出他?那你們怎會在一起?”

黎漾陷入沉默,幾次張嘴又合上,末了無奈道:“……有點一言難儘,而且我……我還不知道他長啥樣……”

“所以你根本就沒認出他?啥也沒想起來?!”何嘉嘉眼睛瞪地像銅鈴。

“你帶我來這說要見的故人就是他?”黎漾頓了頓,想起上次何嘉嘉提過的名字,“謝……硯沉?”

何嘉嘉點了點頭。

黎漾安靜下來,何嘉嘉看她垂著腦袋,忍不住問道:“你在他身邊就沒想起啥?”

黎漾也不瞞她,直言道:“見到他後確實腦中有出現一些畫麵,但那個人的臉始終模糊,我……不知道他是誰。”

“本來我是想著等你見到他就會想起來,所以沒提前和你說。”何嘉嘉伸手握住黎漾的手,“漾漾,你真的記不得了嗎?你們可是結了鸞印的道侶啊。”

黎漾忽然想到昨日第一次見到那位魔主的場景,他當時抬起的手指間似乎就有個金色印記?

黎漾眼神複雜地望向何嘉嘉,再次確認道:“你是說,我和你小師叔,謝硯沉,也就是現在的魔主,我們倆是道侶?”

“對啊。”

黎漾心裡咯噔一下:所以實際上,她就是魔主的那位白月光?

黎漾將自己代入了下對方的視角:突然見到分彆一百多年的道侶,卻被對方告知兩年前已跟彆人結婚,還說過於思念以至於認錯人,並一個勁兒道歉,求放過……

好吧……這屬實有點渣了……

如果不喜歡倒還好,可若是喜歡,這得火葬場揚灰的吧?

黎漾努力回想之前腦海中閃過的那些片段,試圖從細枝末節裡分析出這位“道侶”對她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還沒琢磨出結果,一個疑問就先冒了出來。

“嘉嘉,我和謝硯沉為啥會結成道侶啊?”

何嘉嘉像看傻子樣望著黎漾:“這還用問?肯定是因為愛啊!”

黎漾沉默,顯然她這個問題是問錯人了。

雖然黎漾沒記起全部,但她是為了阻止邪魔破封才回到一百多年的,在確定自己要回去的情況下,她相信自己不會輕易與人結道侶,除非是為了更快完成任務。

這麼推斷下來,她和謝硯沉之間,大概是有某種約定。可為什麼昨日他一舉一動處處都透露著……愛而不得的鬱色?

而且,那些零散畫麵中的親密……似乎自己也有點享受其中??

黎漾頓覺頭疼,她實在理不清兩人之間的關係。

“對了。”何嘉嘉突然興奮道,“今天你還能見到一個故人。”

黎漾現在聽到“故人”兩個人就頭大,可彆再給她來這種有感情債的“故人”了。

何嘉嘉見黎漾一臉便秘似的,不由道,“你這是什麼表情,這回我可跟你說清楚了,他叫江敘白,之前可是我們□□一員,可以一起喝花酒的哥們,哦,好像也沒喝過花酒,但你懂我意思的對吧。”

黎漾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又忽然好奇發問:“那□□最後一人是誰啊?”

何嘉嘉滯了滯,垂下眼,給自己倒了杯水,小聲囁嚅道:“他啊,嗯……等以後你想起來了再說吧。”

隨即又生硬岔開話題:“江敘白,現在可是我們劍天宗大名鼎鼎的藥閣閣主,他一收到我的消息就趕來了,等他一會兒到了,咱晚上不醉不歸啊!”

黎漾記下這個名字,瞧著何嘉嘉一副要大乾一場的架勢,不禁戲謔道:“不醉不歸?你可彆明天酒氣熏天地去守門吧。”

“哎呀,這怎麼辦?”何嘉嘉一下子愣住,倒是忘了自己得負責仙魔會晤場所的安全的事。

“不行!我都好久沒跟你們喝酒了,你都不知道,自從你出事後,我們都以為你死了,那日子過得彆提多心酸,我是看到啥都想到你,難過得夜夜睡不好覺,你看我!我就是那時候瘦下來的!我今晚一定要喝,頂多少喝那麼一點!”何嘉嘉煞有其事地比了比指節。

一個時辰不到,黎漾就隨何嘉嘉見到了江敘白。

眼前的江敘白,是個同黎漾想象中一起逛花樓的不羈形象截然相反的溫文爾雅……

待他走近,黎漾才從他眼中看出難以掩飾的激動和彆的什麼。

“黎漾……”江敘白喊了一聲黎漾的名字就緊緊抱住了她。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黎漾善解人意地輕拍他的後背。

“你們就彆乾站著了,都看著你們呢,坐坐,長夜漫漫,咱可以慢慢聊啊!”何嘉嘉在一旁招呼道。

……

當夜,黎漾醉後很快便入睡,然而半夜卻從夢中驚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夢裡她和江敘白在爬山,然後江敘白對她告白,說喜歡她,願意等她三年之後恢複自由之身。接著畫麵一轉,變成昏暗的街道,那個始終看不清麵容的謝硯沉和江敘白每人扯她一條胳膊,問她跟誰走。

最後畫麵又變成她躺在床上拽著那個謝硯沉問:

“謝硯沉,你不開心嘛?”

“嗯。”

“那,我安慰下你好不好?”

“你要如何安慰。”

夢中的自己竟直接將人勾下來,吻上他喉結,還一路向上吻到人唇上……

黎漾一激動就這麼醒了。

屋內一片漆黑,唯有她劇烈的心跳聲砰砰作響,一下又一下,快得好似要失控。

黎漾心想,算了,明天,還是去找下他吧,雖然她還沒記起全部,但騙他說自己兩年前有了夫君到底是她的錯,他……當時看起來好像有點難過……

另一邊,隱一正站在魔主麵前彙報今日所見。

“……之後見了劍天宗藥閣閣主江敘白,江敘白一見黎姑娘就抱住了她,黎姑娘也抱住他。”一旁的尤鈞朝隱一擠眼,隱一不知道他整什麼幺蛾子,以為他眼抽筋給了他個白眼後繼續說:

“三人相談甚歡直至亥時末,劍天宗的何嘉嘉自己回了房,江敘白則送黎姑娘回了屋,約摸呆了一刻鐘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