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秘境(1 / 1)

“你什麼意思?”

秋時冷著臉後退半步,抬眼掃過這個第一眼便讓他不喜的陌生男子,眼神警惕。

“極……秋時公子方才應該是見過這怪物的真身了。”

淨安的視線在秋時身上流轉,最終停留在他垂在身側的右手。

真身?秋時撇眉,忽地想起那條不一樣的紅色水柱,師姐出現的瞬間它就消失了,直到整個湖泊被蕩平也沒再出現過。

“什麼意思?”秋宴聽得一頭霧水,“阿時,剛剛我不在的時候,你在水屏裡你受傷了嗎?”

秋時搖搖頭,“師姐放心,我沒有受傷。”

見秋宴神色緩和才接著道,“方才我被困住,那些水柱裡分化出一條極細的紅色小水柱,它似乎有意識,師姐過來後它就消失了。”

“沒有消失哦,秋時公子不妨看看你的右手手腕。”

淨安突然出聲,眸光直直射向秋時衣袖下的手。

秋時掀開衣袖,果真在手腕下方看見一片紅紋,紋路蜿蜒沒有規律,形狀似雲似水,遮蓋了手腕處原本應該清晰可見的青筋。

幾人看過去時,那紅紋忽然閃爍一瞬,似活物般流動起來。

血紅的紋路在潔白的手腕上流動,不到一息就從手腕蔓延到整條小臂,十分詭異。

秋宴一隻手抓住秋時的手臂,另一隻手伸出靠近紅紋。

“師姐,彆。”秋時一把抓住她的手,“彆碰,要是這東西爬到你身上怎麼辦?”

紅紋還在蔓延,秋宴把秋時的衣袖往上拉,發現它已經快要爬上肩頭,雪白的肌膚上紅痕遍布,一眼看去觸目驚心。

她輕聲問,“痛嗎?身體可有不適?”

秋時搖頭,“沒什麼感覺。”

阿時明明害怕卻還是跟著她進了秘境,她先前還保證說會保護好他,轉眼卻讓他被來曆不明的東西纏上。

秋宴的神色凝重了幾分,轉頭看向一旁笑眯眯打量他們二人的淨安。

“淨安閣主,這是怎麼回事?”

“清靈君,我剛才說過,浮生秘境內死物為活活物為死,這裡麵的死物是要吃東西的,吃得多了就有可能真的‘活’過來。”

“但它們終究還是死物,在真正‘活’過來之前都隻能在一定範圍內活動,吃完了周遭一切就隻能吃被吸進山穀的東西。眼下秋時公子身上這隻,唔,應當算是淺活吧,有了一定的意識,卻還不能自由行動。”

“山穀也並非日日活動,沉睡幾十年方才移動一次,而這東西……”

說到這裡淨安湊近秋時的手臂,伸出手指指向紅紋,“它怕是等不急了想要出去,挑中了秋時公子做載具。”

秋時見他湊近突然抬手往他身上靠,淨安動作飛快地後退,“秋時公子這是做什麼?”

“我試一試它會不會爬到閣主身上。”

淨安眨巴眨巴眼,“這樣不太好吧秋時公子。”

秋時若無其事地放下手,“當然是說笑,難不成閣主以為我是認真的?”

他慢悠悠理好衣袖,抬眼看著淨安眸光銳利,“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閣主能安然走到湖心,我與師姐過來時湖麵風平浪靜,一點兒也不像有過打鬥的樣子,閣主怎麼過來的?”

除非他一開始就在這裡等著他們。

秋宴看向淨安的眼神帶上探究,方才她與秋時與那些水柱大戰一場,就那架勢隻怕是路過一隻蒼蠅都要被湖泊吞吃,淨安是怎麼毫發無傷走到湖心的?

除非有什麼信息他沒說。

“清靈君,秋時公子,你們這是什麼眼神,我可是妙閣閣主。”

淨安抱著雙臂下巴上抬,一副也不看看我是誰的模樣,“妙閣知天下事的名號可不是說說而已,我作為閣主,知道的東西自然比你們多。”

“比如,浮生秘境內的東西吃活物不假,但他們不吃魔族。我常年往返兩界,身上帶著掩蓋氣息喬裝成魔族的東西。”

秋時挑眉,“它們不吃魔族?”

淨安雙手抱臂重重點頭,“對。”

秋宴不解,“為什麼?魔族難道不算活物嗎?”

淨安抽出一隻手撫上下巴,“其實這也是我猜測的,浮生秘境隱於世間可隨處移動,但在妙閣的記錄裡它卻隻出現在雲遼大陸內部,從未在魔界現身過,我猜測那裡沒有它的食物。”

說著說著他笑了,“也許魔族不合它口味呢?又或者它們想活,但吃了魔族對此無益。”

“總之我一被吸進山穀就掩蓋氣息喬裝成了魔族,所以我才能安然走到湖心。”說完還自顧自點點頭。

秋宴抓住重點,“為什麼要走到湖心,這裡有出口嗎?而且淨安閣主又是怎麼到了荷花裡?”

根據幾次短暫的接觸,不難看出淨安是個很講究的人,被巨大的荷花含在嘴裡又被吐出來這樣的事怎麼都,有失他的風度。

淨安動作一僵,他衣衫一如既往的華麗,上次是萬花此次是萬蝶,外袍蝴蝶刺繡精美栩栩如生,動作間那些蝴蝶像是活過來般翩翩飛舞。

原本飛舞的蝴蝶突然停滯,“清靈君真聰明,湖心確實有東西。”

“至於後麵那個問題嘛,呃,我到了湖心看到這樣大的荷花,想著采一朵花瓣回去泡茶試試,沒想到它也會不高興。”

秋宴:浮生秘境裡的荷花不知都吃過些什麼,這樣也敢摘回去泡茶嗎……

她想起第一次見淨安的場景,那時候他也是高興地采著桃花,也許淨安閣主就愛這一口。

淨安此人,神秘,隨和,甚至有些孩子氣,但這不代表他不危險。

秋時:“沒想到閣主長得白淨清新口味倒還挺重。”

他本意嘲諷,不料淨安聽了笑得喜滋滋,“是嗎?大家都說我長得好呢,要不是往屆閣主的規定我都不想戴麵紗的。”

秋時:……

淨安擺手,“哎呀,總之驅使這片水的東西已經到了秋時公子身上,既然它想出去,就一定會帶我們找到出口。”

“那阿時會有事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至少在出去前它不會做什麼的,出了秘境之後它或許會想出來,那時候清靈君再動手不遲。”

聞言秋宴看向秋時垂落在身旁的手臂,她眸光暗沉,在腦海中設想了不下十種除掉那東西的方法。

“清靈君,秋時公子,跟我走吧。不出意外的話,湖心陸地應該會有個連接下一個地方的通道。”

淨安轉身提步往深處走,秋宴和秋時跟在他身後,有的地方被枯萎流膿的巨大荷花和碎石擋住,秋宴上前一掌將攔路的障礙拍成粉。

“清靈君進階了?”

秋宴收掌麵色淡然,“是。”

她停留大劍師巔峰已經許多年,原本在最初前往淮山秘境時便有突破的征兆,隻不過被一係列意外變故耽誤。

先前她與水怪一戰,鬆動的禁錮終於完全破碎。

“蒼吾宗的三大長老也不過是劍席,清靈君不滿兩百歲卻有了這般修為,前途不可估量。”

僅差一步,這個年輕的女修就能成為當今最強的劍聖,還不到兩百歲呢,仔細想來怕是連劍神也未嘗不可。

淨安笑眼彎彎看著白衣女修淡然的表情,感受著還未完全消散的淩厲掌風,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結識清靈君真是一件好事。”

秋宴看向淨安,“是嗎?”

淨安點頭,“是啊,清靈君很厲害,又是個有趣的人,甚好甚好。”

想到自己一年到頭不是修煉就是修煉,有趣?秋宴自認為實在算不上,她搖搖頭。

“淨安閣主才是有趣之人。”竟然會覺得她有趣。

淨安看著秋宴的反應撲哧一聲笑了,“所以我才說清靈君有趣啊。”

一點兒也不否認厲害,不自謙不傲慢,坦坦蕩蕩風輕雲淡地應了,還一本正經地誇起他來。

秋宴滿頭問號,還欲說什麼,袖子一緊,回頭就見秋時撇著嘴扯了她衣角。

“師姐。”

“怎麼了阿時?”他表情不太好,秋宴下意識想到他身上的紅紋,“哪裡不舒服嗎?”

秋時本打算搖頭,瞥見一旁淨安看著秋宴的眼神,轉而低聲悶悶道:“嗯。”

心裡不舒服也是不舒服,他沒有騙師姐。

“淨安閣主,出口快到了嗎?”

“馬上到了,清靈君。”

淨安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低聲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這個也算有趣,就是煩人了些。”

沒過一會兒,幾人在湖心陸地找到一個洞,洞隱藏在最大的荷花根係下方,秋宴一掌轟開荷花後方才顯現。

洞漆黑悠長,僅一人寬,從上往下看去深不見底,不知通往何處。

“淨安閣主,你說的通道便是這裡嗎?”

秋宴蹲在洞邊放出靈力往下探查,卻怎麼都探查不到儘頭,內裡跟前麵經過的楓林和湖泊一樣出奇地安靜。

“應該就是這裡了。”

淨安也蹲下來,伸手摸上洞邊,明明在水汽濕重的湖心,洞周的泥土卻很乾燥,他的手伸回來依然乾淨,未沾染上分毫泥灰。

不正常。

兩人對視一眼,秋宴也伸出手,特意在指尖捏了一把土,收回手時指尖也乾乾淨淨。

“下去?”

“下去。”

忽然秋時在兩人身後開口:“閣主可以喬裝成它們不愛吃的魔族,想來比較安全,不如閣主先下去吧。”

聞言秋宴看向淨安,眼神清亮,意思不言而喻。

淨安雙手捂住心口,眨巴著水潤的大眼看著秋宴,“話是沒錯,但清靈君這樣我還是有點傷心啊。”

下一秒屁股上傳來尖銳痛感,他重心不穩整個人朝洞口直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