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1 / 1)

驚逐妖 嘉檀 3871 字 4個月前

巳時,城西浩海瀾軒,街上已經被清過了,沒有一個人。隻有浩浩蕩蕩的公主儀製,馬車停在院門口。

今日公主穿著紅色的上衣,和層層疊疊的紫色外裙,公主下來馬車時裙擺層層疊疊擺動的搖曳生姿,美麗非常。戴著宮釵、耳鐺,襯的公主更加貴氣,氣勢十足。

公主大步邁進嚴府,左邊扶著公主的是大宮女盞兒,右邊是一位已至不惑之年身穿藍色法袍的法師。身後還有十個宮女,四個護衛。兩兩一排,靜靜跟在公主身後。

浩海瀾軒的下人,第一次有幸見到公主,全都戰戰兢兢的跪地行禮。不敢抬頭瞎看。靈溪公主指了身邊的一個小廝,讓他為自己帶路。

“嚴大人在何處,帶本宮去。”

小廝小心的應下,起身帶著公主到了嚴世蕃的內院門口,她向左邊一側頭,盞兒就恭敬地退下,帶著公主的儀仗和不相乾的下人退出幾米遠,靜靜等著公主。

嚴世蕃已經收到消息,整理了衣襟出來迎公主。

“臣參見公主殿下。”他作勢要跪下行禮。

公主提起裙擺,向他急走了兩步,虛虛扶住他的手腕,攔住他行禮的動作。

“嚴哥哥,你的傷。”靈溪公主看著纏著繃帶的嚴世蕃,頓了下,沒說出來。她心裡自是十分心痛。

看他還出來迎接自己,立時生起氣來。“我何時在乎過這些虛禮,快進去吧。”

進屋後,盞兒走進院子候在門口,隨時等著公主吩咐。

屋內阿若扶著嚴世蕃坐下,靈溪也坐在另一邊。

靈溪看著身側高大的身影,與自己的夢境當中一模一樣。

她自小便時常夢見一個人,那人高大威猛,一直帶她到處玩耍。

令她印象最深的是他帶著自己將一座靈山上的靈石取了下來,好像是以前的神仙留下的,兩人握著那靈石,隻覺的靈石上傳來的力量神奇非常,他們身上也發這柔和的光,像是也成仙了一般。

在夢裡的感受,經過日複一日的重複她便深深的記住了,和他在一起時的她非常幸福。

她說與父皇和母妃,他們卻調笑她小小年紀便開始想郎君啦,還說以後定給她找一個她喜歡的郎君做駙馬。

靈溪公主探求的看著麵前的嚴世蕃,她真的很想讓自己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可她知道現在在他心中,大概隻有那個妖怪。

“嚴哥哥,我會讓太醫幫你製作傷藥,你好好養傷。我帶了些治療外傷的珍稀藥材,給府裡的大夫看看,若能用上是最好的。”靈溪公主說完,看了一下嚴世蕃身旁立著的阿若。

“你下去吧。”

阿若看了一眼嚴世蕃,看到嚴世蕃點頭,恭敬地退了下去。

“嚴哥哥,事到如今,靈溪也沒有法子了,我帶了大師前來,必要將那妖女誅殺。”她說的很是決絕,絲毫不容回轉。

嚴世蕃卻笑了起來,“公主說笑了,臣這裡哪有什麼女妖精。公主誤會了。”

公主卻不信,“你否認也無妨,此刻陸炎大師隻怕已將妖孽斬殺。就算你要怪我,我也要為你除了這禍害。”

嚴世蕃臉上漸漸淡了笑容,“若公主不信,和臣一同出去看看便是,問一問陸炎大師我府中可有妖孽藏身。”

“以大法師的能力,定然不可能有妖孽逃脫她的法眼。” 嚴世蕃慢慢起身,右手虛虛一抬:“公主請。”

靈溪公主和他一同出門,陸炎法師就站在院中,靈犀公主有些意外,看向門邊的盞兒,盞兒對公主彎腰行禮,微微抬頭看著公主的眼睛,搖了搖頭。

公主神色絲毫未變,“既沒有,就是最好了,妖孽傷人,汙糟不堪,原也不配出現在這裡。嚴哥哥好好修養。靈溪回宮了。改日再來看你。”

嚴世蕃將情緒統統藏到心底,“臣恭送殿下。”

昨晚,屋內人與妖情緒翻湧,明朗的月光下,相葉偷溜進浩海瀾軒,趴在房頂看的津津有味。

寵臣強迫愛的戲碼,著實令人激動。演繹之人還如此俊美非常,更是讓人十分沉浸。

隻感歎這是個人妖殊途的故事罷了,卻也歎如此狠毒的癡情方式,隻是世間大多數人性的執迷,貪念罷了。

“無數痛苦都自欲而起,世間的一切故事皆是無數人欲組成的啊。”相葉這樣想到。

嚴世蕃在下麵看了她半夜,相葉就在房頂處看了他倆半夜。他們三個也算是互相陪伴了。

夜極深了時,嚴世蕃走了。相葉等他走遠,一個翻身落到院裡。

一步步走近那個被厲害縛地咒緊緊纏繞的房間,拿出隨身放著的劍,一劍砍斷纏繞在整個房間由符咒幻化成的法器鎖鏈。

破空“崢”的一聲,接著便是寸寸金屬斷裂的聲音。

一陣淩厲的風席卷著四周,漸漸向外散去,將他的衣袖和頭發吹動。

相葉輕輕推開門走進去,一眼便看到正中間的玉床,珍貴金絲楠木打造的一套桌椅,連桌上的水杯,都是價值連城的夜光杯。

房間內一盞燈都沒有,隻有四周牆上放著的夜明珠,讓整個房間像有無數明月照耀著一般,柔緩又明亮。

如此奢華的房間,遠遠超出相葉的想像,受到不小的衝擊。這一件件豈是奢靡兩字可以概括。

他知道世間貧富差距,但他還記得城外那個破敗的三口之家,和這個猶如天上神仙居住的地方。兩者的差距有著讓人無法跨越的距離。

但又為什麼有這樣天塹一般的差距呢。他不禁想到。

他抱起玉床上昏迷的女人,離開了這個精致的牢籠。

臨走前不忘將她的妖體也拔了出來,收進了法器裡一並帶走了。

他走到嚴世蕃院子裡,運行著渾身的法力,一腳踢開圍著梨花樹四角上那個最重要的陣眼,整個陣法瞬間垮掉。

相葉原本是抓妖的道士,此刻卻看著他要保護的人類,將妖欺負成這樣,心中是憤怒,悲憫和迷惑。

更因為之前將她打傷,他心中愧疚。也許就是因為自己將她打傷,所以才使她落到此等境況。

很快天便亮了,浩海瀾軒的家主和四位法師都聚在南寶齋當中。都看著前方結界被完全破壞的屋子,臉色難看默不作聲。

法師們和嚴世蕃的心腹都在等,嚴世蕃的態度。隻有他臉色最難看,猶如被偷了最寶貴的寶物一般,轉身就走到自己院子,原本種著梨花樹的地方,隻剩一個坑,而四角的陣法有被破壞的痕跡。

他心中一腔怒火無法發泄,眼中一片陰鷙,他知道這兩個結界是下了多大的功夫才做好的,幾位法師的能力他也清楚。一夜之間,就被人悄無聲息的破壞掉,還偷走了他的寶物。他清晰地知道他不一定能再次找到她。

那種剛失而複得,又失去的感覺,讓他覺得除了自己眼睛的傷痛是真的,其他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可為什麼偏偏他的眼傷沒消失,他捂住自己的傷眼,好像又開始痛起來了。

他不服,他能找六年,就還能繼續再找。

六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他總會再找到的,總會再找到的。他這樣安慰自己。

他是真的相信,但心底卻也是真的難過。失而複得有多歡喜此刻心就有多冷。冷到覺得指尖都是涼的。

明黛晴沉在黑黑的夢境中,從黑暗中蘇醒時,睜眼便是床幔將自己裹在裡麵,手腳處的傷口都包裹的很嚴實。

傷口處泛著涼意,對抗著鎖妖繩留下來的灼熱感,此刻卻感受不到疼痛。藥物中也包含著鎮痛類型的藥物。

她能聽到外麵吵吵鬨鬨人類的聲音。

不知道是誰救了自己,她體內的內傷嚴重,支撐不住太久,很快又睡了過去。

沒多久,相葉從明黛晴隔壁的房間裡出來,手裡拿一顆黑褐色的丹藥,形容略有些疲憊。

他將丹藥給昏睡的明黛晴喂下去,就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休息,喝了兩杯水,累的趴在桌子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明黛晴到黃昏時分再次醒來時,透過打開了一半的床幔看到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趴在桌子上睡覺。

她的內傷好些了,沒有那麼難受了。

“是他救了我吧,偏偏是個道士。道士為什麼要救我一隻妖呢。”明黛晴想道。

看著看著,明黛晴覺得這道士的身形有些熟悉。

可不就是那次與自己交手的臭道士,明黛晴不明白,這道士是個不分青工造白的,上次與自己打了一場,要論功力,其實自己不一定會輸。

但自己最近按人類的說法是流年不利,頻頻受傷,現在又是剛脫虎口,不能再入虎穴。

趕緊溜走為上。

她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腫著的破爛手腳就想悄悄地往外走,一拐一拐的樣子,實在可憐又好笑。

剛將手放到門上,邊感受到一股緩和的力量。將自己的手推了回來。

她頓住,心裡想罵人。她回過頭,就見相葉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打著哈氣,眼睛眯成一條縫。眼裡還有因困倦而產生的淚液。

“要走啦?”相葉邊倒茶邊隨口一問,語氣像與朋友說話一般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