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不久,一身官服的嚴世蕃,便下朝回來了,身後跟著兩人,謝安和自小服侍他的貼身小廝阿若。
三人走過他院裡的梨花樹,到房門口時,嚴世蕃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院中的樹,他身後的兩人也順著他的視線一同看了過去。
隻駐足了一息時間,他們就進屋了。進去後,謝安問到:“是否需要讓那幾位過來。”他說的是四位法師。
嚴世蕃低眸思考片刻,淡淡一笑。“不用。”
他抬起眼眸望向前方,眼睛裡都是欣喜和堅定。
他內心是無法言喻的開心,嚴世蕃知道,他等了許久的終於來了。也許此刻她就在他的身邊。想到這裡,他心底甚至有些激動。
“那間房準備的怎麼樣了?”他抬眸看向謝安問道。
“準備的差不多了,就等北境的水晶境運到,便算是齊全了。”謝安回道。
“好,再有幾日才到?”嚴世蕃點點頭說。
“再有三日,定能到府中。”
嚴世蕃想著即將達成的心願,不受控製的笑道:“好,你先下去吧。”
他展開宣紙,拿起鎮紙壓在兩邊,“研墨。”
“是。”站在他身後的小廝上前拿起桌上的那方墨,細細研磨起來。
桌子上是堆滿的公務,嚴世蕃拿起來一個個看了下去。其中有一封不同於其他信封的,黑色的信紙,裡麵與一般的文字不同,應是密文。
他看了以後,皺著眉頭提筆寫了幾句,綁到信鴿的腿上,將信鴿拿到窗邊撒開,信鴿飛入茫茫天際,衝著一個方向而去。
快到午時,陽光滿滿的灑在院裡,自遠處傳來一道女聲,“嚴哥哥可用膳了?我彆是來遲了。”女聲嬌俏自然,聲音充滿活力。
身邊跟著的嚴府下人回到:“回公主的話,大人還未吃。”
那小姑娘聽到,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來,“那就好!”
嚴世蕃正在書房裡練字,聽見外麵傳來一聲嬌俏的,“嚴哥哥!”從喊聲中便能聽出,出口之人的開心。
隨即放下筆,向外走去,吱吖一聲門被打開,正站在門口的嚴世蕃看著剛進院門的靈溪公主,珠釵華服著身,16歲的年紀已經出落的美麗優雅,極有靈氣。
身後浩浩蕩蕩的公主儀製,更襯得靈溪公主貴不可言。
嚴世蕃恭敬的將公主迎進門後,被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笑意盈盈的盯著看,也不惱。
“嚴哥哥,餓了嘛,我帶了禦廚做的燕子糕,這會兒應該還熱著。”
嚴世蕃也正看著她,眼神裡帶著寵溺的笑。
他走到小公主身邊,說道:“謝公主,正感覺餓了。公主便來了。”低沉的音調,帶著哄人意味。
小公主看著他,嘴角揚起一抹壓不住的笑,小公主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身形高大的俊俏男人,感覺出他今天好像格外高興些。
不似以前,言語恭敬卻距離感十足。今日語氣也恭敬,但語氣卻讓人感覺更親近。
小公主不是個靦腆的。
兩人坐下,小公主親手拿出食盒裡自己帶來的珍稀菜肴和精致點心,輕柔的擺放在桌上。
“這道熊掌是皇兄在行宮裡射獵的,給了我一道,我拿來和嚴哥哥一塊嘗嘗,雖不算極為少見,但是禦廚用新的法子燒製的,也算是新奇。”靈溪公主看著嚴世蕃說道。
一桌子嚴府做的美味佳肴,再加上兩三道公主帶來的,已經是極為豐盛,甚至可以說是奢靡。
兩人麵對麵坐著開始吃了起來,靈溪公主眼神一轉,說道:“嚴哥哥,最近有什麼好玩的?也跟靈溪說說呀。不要像皇兄們一樣,都不帶著靈溪。”
“殿下皆是男子,帶著公主諸多不便。再說有許多地方上不得台麵,公主也不便前去,沒得損了您的身份。”嚴世蕃多情的眼神隨著他的話語飄到小公主的身上。
靈溪公主聽完,原本還陽光明媚的眼睛裡,立刻飄起了愁雲,她哪能不明白,一個一個不過是托詞借口而已。
一個兩個都拿她女子的身份說事。
最後靈溪公主半笑不笑的說了一句:“反正嚴哥哥也跟皇兄們一樣就是了。”
嚴世蕃也勾了下唇,說道:“我們自然都是為公主好的。”
公主見旁敲側擊問不到,也不拐完抹角,直說道。
“聽說你最近捉了一隻好玩意兒,什麼時候也讓我見識見識?”
嚴世蕃迎著公主的目不轉睛,反問道:“好玩意兒?我近日忙於朝政,不曾去過市集,哪來的什麼好玩意兒呢?”
公主在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破綻,點點頭,放下碗筷,接過官婢遞來淨手的帕子,慢慢淨了手,也不看他,說:“我飽了,嚴哥哥慢吃。”
轉身便走了,屋外一群宮婢,和四個皇上撥來保護公主的皇家護衛,浩浩蕩蕩跟著她一起離開。
“臣恭送公主。”嚴世蕃跪拜行禮。
在公主走後,嚴世蕃臉上的笑意也消失無蹤,冷峻的臉,陰沉了幾分,讓人看了害怕。
“是誰走漏了風聲?”嚴世蕃多情的眼睛此刻滿是淩厲,問道。
“屬下去查。”謝安快速拱手回道,退出去了。
夜半時分,月亮早早地掛在了天上,嚴世蕃從書房,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去,必經之路上,有那顆開的繁盛的梨花樹。
偶爾飄幾瓣被風吹落的梨花,霎是好看。也許某個風清月朗的夜晚,就有一瓣正好落到偶然經過的嚴世蕃的身上。
灰暗的街道裡,沒有一個人,濃重的霧氣讓人看不見前方的路,窄而悠長的路上隻有他一個人,他渾身金玉,卻被周圍灰暗的霧氣包圍,侵染。突然,周圍傳來了嘈雜的人聲。
那聲音細碎又尖銳,卻又聽不清說的什麼,時近時遠,時輕時重,如此詭異,那聲音猛然就像尖刺一般,射到自己的身上,瞬間自己的心跳開始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
壓力如潮水般湧來,灰暗的四周,霧氣裡好似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人臉,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嘴裡不停地說著刺耳的話。明明如此寬敞,他卻覺得擠壓的難受。
嚴世蕃麵對這一切,縮起了脖子,孤寂無助感盛滿了他的心。他轉了一圈,環顧四周。隻覺得人臉離他越來越近。
他捂起耳朵卻無用。
一瞬間之後,陰森可怖的一張張人臉已經到了他的麵前,將他圍住。
隻見他渾身猛然一抖,失重感傳來。
猛地睜開了眼,他滿頭大汗,粗重的喘著氣緩解著心中恐懼的餘韻。
衣衫略有些淩亂,上衣衣襟處散開,露出一點內裡的肌膚,胸口處很白也很細膩,有一抹粉紅色,很是可愛。
被風吹開的窗子,明亮的月光正好照到他的床上,窗外的梨花樹上,正坐著一個極有顏色的美人,正是明黛晴。
她正笑意盈盈的盯著自己手上拿著的一朵紫色的花,花瓣大而卷曲,花蕊長長的伸到花口邊上,滿是花粉,那花粉正被妖力催動著隨風飄搖,一路飄到正房裡。
“這朵惡蕊花,可是我多年珍藏,今天便讓你先享受享受,我們”說著她將懸空的腿往回一收。“來日方長。”轉身間便消失不見,與梨花樹融為一體。
惡蕊花粉有使人墜入夢魘的能力,長期在夢魘之中,必會精神失常,如同瘋子一般。
離開那詭異山洞的相葉,立於茫茫大山中,群山矗立,高聳入雲,而他是那樣的渺小。
相葉伸手向後一掏,手中赫然出現了一個金色的龜殼,隻見他迎著驕陽,晃動著手中的龜殼,丁零當啷的聲響,響徹寂靜的山路。
一會兒後,將三枚銅錢從龜殼中擲出,他攤開左手接著,細細看了一番,邊看邊嘴裡念念有詞。
隻見他在原地,轉了幾圈,像是在比對著方向。最後他朝著東邊停下了動作,右手掐著訣的手,也頓了下。
他歪了歪頭,有些疑惑。
“皇城方向?”
皇城一般來說,因為有皇帝的真龍之氣護佑,尋常妖怪一般不會靠近。
他頓了頓,“好吧,既然祖師爺指示了,自然要去看看,即刻動身。”
相葉將龜殼和銅錢往後一放,就將他們收了起來。
他現在所在的位置,距離京城要五天的路程,但他時不時的去一些有邪氣的地方,幫助百姓驅邪除祟。所以耽誤了些日子,等到達京城外時,已經過了好些時日,一路上還算順利。
進城門的地方,就連接著外邊的林子,棵棵粗壯的樹木,連成的一大片林子,能將許多東西都容納進去。
離相葉大概一裡遠外,一個人悄悄探出頭來,暗中觀察著相葉。不知道此人跟蹤了多久,就這樣一直遠遠地跟著,極度謹慎,不敢讓相葉發現。
隻見此人的頭發蜷曲半散著,不似中原人,麵容也帶些不同尋常,眼睛是綠色的,眼尾也帶著一抹墨綠。全然不似常人。
他衣袖一直在不正常的晃動,他卻不理。任袖子裡的東西怎麼折騰,他都不曾將它拿出來看一眼。
他正盤算著如何將相葉引離皇城,相葉道士法力極高,他根本不是對手。卻無可奈何,若不能將這次的任務完成,他和妹妹,隻怕都不能有好下場。
他將妹妹收到儲妖器裡,就是不想她出事,這次他隻想自己去,隻求讓妹妹平安。
就在他要行動前,突然從他的袖口裡竄出一隻灰狼,速度之快,眨眼間便到了皇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