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嚴挑釁地看向戚聞心,可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眼神掀不起半分波瀾。
魏嚴痛恨她這幅模樣很久了。
“嚴敬,你上去會會她。”魏嚴看著戚聞心,話卻是對身邊一人講的。此人正是當初隨行魏嚴到安平城的人。
戚聞心微微皺了眉。她想不明白,魏嚴為何能為幾年前的一件事記恨到現在。
“幸會,戚師妹。”
對方的聲音將她思緒拉回擂台。
“他往東,嚴師兄從不敢往西,真是忠心耿耿。”戚聞心嘲諷道,差點沒將“一條狗”三個字貼在對方臉上。
嚴敬麵色難看,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亮出了自己的一對短劍:“戚師妹,得罪了。”
兩人沒有行禮,轉眼就打在了一起。場上劍光翻飛。
好在嚴敬雖為化凡後期,靈力卻不像付希堂那般渾厚,戚聞心還是有機會搏上一博的。
打了幾十個回合,嚴敬尋得空隙,左劍壓住戚聞心靈劍,右劍直向她脖頸襲來!
戚聞心仰麵向左前方滑去,卻離上挑指向嚴敬右肩!
嚴敬隻得收手,左劍斜下,順勢旋身躲過卻離一劍。
戚聞心一擊不成,單手撐地貼向地麵,一腳踢在嚴敬的背上。
嚴敬沒想到她還有後手,躲避不及,被踢得一個踉蹌。戚聞心借勢回彈,旋身劍指而去!
嚴敬才穩住身形,就感覺頸後生風,反手將短劍合而為一格擋對方靈劍。
戚聞心抓住嚴敬被動的時機連連進攻,嚴敬到底沒逃過落敗的結局,被卻離架住脖子。
他輸了,隻是麵無表情收劍下台。
魏嚴陰沉著臉。這是他第一次直觀感受到戚聞心的實力,嚴敬好歹剛入化凡後期,沒想到也栽在這女的手裡。
他徑直越過嚴敬,登上台去,負責看守的習長也不敢攔他。
他停在戚聞心麵前,一把劍阻擋他想近前的腳步,他冷笑了一下,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師父從安平城離開後好像還沒回來吧?本來最後一天呢,我是想叫人用車輪戰讓你在台上待不下去,可現在我改主意了。靈道盛會,不用你再費力,無論如何名單裡都會有你的名字。這樣才有趣不是嗎?我們慢慢玩。”
看著戚聞心的眼神隨著他的話一點點轉冷,魏嚴心滿意足帶著嚴敬離開了。
由於這一鬨劇,戚聞心下場毫不意外落敗了,待全部靈力恢複後她才繼續攻擂,直到太陽落山,考核結束。
人漸漸散去,上官璟在人群裡找了許久,終於找見戚聞心,高興地奔到她麵前:“人太多了,找了你好久,你考核怎麼樣?”
戚聞心回憶著最後一場下來時擂台旁玉石上顯示的數字:“我應該是在十二左右。”
“十二的話還算穩妥。”
“你呢?”
上官璟氣鼓鼓道:“前三不知道有沒有了,那個仙鼎峰的蕭然,硬是追著我打了兩回,我又打不過他。”
戚聞心失笑:“你實力強,他自然願意找你比試。”
兩人正往回走,這時墨宣陽突然從身後拍了下上官璟的肩膀。
“你可真讓我好找啊,考核結束了也不等我。”
上官璟道:“我和你又不同路。”
“付希堂說想接個任務的,他人已經去執事堂了,我來問你去不去?”
“你不是強製任務剛剛回來嗎?”
“哎呀,強製任務沒有靈石拿的,下半年參加靈道盛會去玉京,提前攢點錢也好。”
上官璟還在猶豫,戚聞心先一步道:“你和他們去吧,我正好還有幾本書要還給藏書閣。”
上官璟問:“你要一起去嗎?”
戚聞心搖搖頭,隨即向二人拱手道:“告辭了。”
墨宣陽也抱了個拳:“告辭。”
上官璟目送著戚聞心離開,很是泄氣的樣子。他心底忽的湧上一絲極細的憂傷,令他覺得有些茫然,就好像風中飄著柳絮,他越是用力去撲,就越抓不住。
墨宣陽捅了捅他的胳膊。
“乾什麼?”
墨宣陽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真的對她動心了?”
上官璟愣住了,他的喜歡第一次被人言明,他有些難為情,卻沉默著沒有否認。
“其實吧,我一直覺得,你和她隻當朋友,就夠了。”
上官璟斜睨他一眼,冷笑一聲,跨步往執事堂去:“連你也這樣說。”
墨宣陽見他生氣,甚至來不及想還有誰這樣說過,連忙跟在他身邊,絞儘腦汁地尋找措辭:“戚師妹這人吧,太冷淡了,我見你為她難受,卻感覺不到她將你以同等的重量放在心上。這些話我一直都想和你說的。”
上官璟依舊倔著臉,悶頭往前走。他心中何嘗不明白墨宣陽說的話,隻是他覺得自己從沒有資格去要求聞心為他去做什麼,改變什麼。九年,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
想到這裡,他突然發現,兩個人認識這麼多年,他卻好像從未看清過她,也不知她心中想法。他所看見的她,都是她想讓他看見的那一麵。
她離他不遠不近,永遠都是那段距離,他怕最後說出來,令一切都無可挽回。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藏多久。
墨宣陽知道上官璟現在情緒不對,不敢上去觸他黴頭,隻能小心翼翼跟在他後麵。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上官璟這個樣子。
跟了一段路後,上官璟停下來,沒好氣道:“你鬼鬼祟祟在後麵乾什麼。”
“嘖,好心都給你當成驢肝肺了。”墨宣陽見他情緒回轉過來,鬆口氣,然後才跟了上去。
兩人並肩走在林間小道上,道路白石所鋪,十分平整。初春的陽光帶著料峭寒意落下來,在白石板上反射出淡淡金光。
“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上官璟遲疑問。
墨宣陽點頭:“你對她和對彆的同門師妹不一樣。”
兩人沉默片刻,墨宣陽又道:“上官璟,你在自欺欺人。她不可能感覺不出來的,可她還是一直和你保持這個距離。”
上官璟有千言萬語,最終卻無奈化作一句:“……我知道了。”
墨宣陽怕多說多錯,也沒就此事繼續談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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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執事堂公布了榜單。
化凡境武力考核這一門,戚聞心排名十一。前兩名分彆是仙鼎峰的蕭然和折風崖的邵雨桐,上官璟恰好在第三。
弟子考核她拿到的獎賞光靈石就有一萬,其他丹藥符籙之類的也有不少。
小鬆在戚聞心閉關時就跟著睡覺去了,一睡睡到現在,睡醒看見入賬的一萬靈石笑得合不攏嘴。
應招看見小鬆眯著眼睛數靈石,也扭扭捏捏道:“那個、吾……不是,我、我也想要……”
小鬆數得開心,頭也不抬:“你要靈石做什麼?”
“誰說我要靈石了,”應招的虛影從扶桑木裡飄出來,“我是肚子餓……”
戚聞心道:“你想吃魂魄?”
應招拚命扇著翅膀點頭。
戚聞心搖頭:“不行。”
應招急道:“也不一定要人的啊。”
這下連戚聞心也有些訝異:“你在清水村時,不是還照顧那些食夢獸吃美夢嗎?”
應招不自在地彆過頭去:“哼,吾借了它們首領的軀殼,它們既然對吾好,吾照拂它們一二也是應該的。”
小鬆毫不意外道:“哎呀,妖獸弱肉強食有什麼好奇怪的,再說應招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吃什麼全看良心。”
應招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汝竟敢出言不遜!”
“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
戚聞心按住了小鬆的頭:“好了,你莫要捉弄她了。”
隨後又對應招道:“我不會特意為你去獵妖獸,但可以在不影響我修行的情況下分出一點我自己的魂力給你。”
應招咽了下口水。
小鬆擔心道:“你來真的啊。”
“你說暘族人有生力恢複快的,想來應該沒什麼影響。”
“如果控製好的話,除了偶爾累一點的確沒什麼,”小鬆斜睨一眼應招,“不過真是便宜了這隻臭鳥。”
“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和你同歸於儘!”應招撲著翅膀朝小鬆一頭撞去。
雙方扭打在一起,吵得不可開交。戚聞心無奈扶額,起身打算離開,突然一個東西滾到她腳邊,賴在她腳上哼哼唧唧。
戚聞心以為是玲瓏獸太久沒見到自己,將它拎起來後才發現它眼睛半眯,四蹄軟著耷拉下來,似乎有些不舒服。
“你們彆鬨了。”戚聞心道。
小鬆停手,應招趁機用翅膀最後扇了一下他的頭。他捂著頭,幽怨地瞪了應招一眼。
“玲瓏獸是怎麼回事?”戚聞心問他們。
小鬆飄過來左看看右看看,回頭問應招:“我睡覺前讓你照顧的,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應招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吾怎麼知道,吃的都給它了,池塘裡也都是靈水。”
小鬆叫了一聲:“啊,你怎麼能把吃的全給它呢!”
戚聞心目光瞥向玲瓏獸圓滾滾的肚皮,伸手按了一下,硬的。
“靈獸丹放在哪裡?”她問。
應招做賊心虛地叼著一個錦袋回來。
小鬆舉著那個錦袋,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天呐,安平城買的一大袋,就剩這點了!”
戚聞心將玲瓏獸抱在懷裡,手上靈力運轉,輕輕替它揉著肚皮,目測了一下靈獸丹的餘量,叮囑道:“接下來這段時間,七天給它喂一顆。”
小鬆戳著玲瓏獸的頭,沒好氣道:“臭鳥就知道吃,你也吃吃吃。”
應招自知理虧,罕見地沒有還嘴。
幾天後,又是一副卷軸發到青蘿穀。靈道盛會的名額定下來了,共三十人,看到她的名字在裡麵,戚聞心這才鬆了口氣。
師父還是沒有回來,她想把這個好消息先告訴師父,於是拿出一道傳音符,刻下想說的話後就用靈力點燃了。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這一道符光停在原地,竟半分也不動彈!
她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幾次加強靈力,符光這才顫顫巍巍飛遠消散。
她向小鬆詢問此事異樣,小鬆回道:“按剛才的情況來看,你師父可能處在一個與外界聯係薄弱的空間裡。”
師父去年在安平城接到一道傳音後就再也沒回來,現在又幾乎要失了聯係。戚聞心心裡不安,可到底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如今隻能等師父回信。
好在兩天後等到了,師父恭賀了這個好消息,說自己在永環城一切安好,但依舊沒提是做什麼,她也隻好暫時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