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璟(1 / 1)

天定成仙 星河有風 4454 字 4個月前

青蘿穀。

這裡地勢開闊,石壁上處處攀生青蘿,樹木拔地而起,淺溪穿過山穀,溪水清澈,卵石明晰可見,偶有細小的魚兒鑽遊於石縫之間。穀中幾處簡樸院落,院內栽有修竹,竹下石桌石凳。

此處是扶空門派中的一處毫不起眼的山穀,也是戚聞心九歲開始生活的地方。

她回來後,見師父住處那邊有禁製波動,便知曉師父在閉小關,於是回到自己房間,將半月林中得來的藥材整理進空間閣樓二層的煉丹房,又煉製了一些丹藥補上聊州消耗的。

一連兩天過去,這天她踏出房門,看見一人呆呆倚在院外。

青年束著馬尾,一身霽色如晴晝,明朗澄澈,陽光落在他身上,亮不及他的眼眸。

戚聞心喚他道:“上官璟。”

上官璟聞聲,見她從房裡出來,滿目湧上驚喜,向她邁步而來:“你回來了。”

戚聞心察覺到了他周身毫不掩飾的靈力氣息,道:“你突破了?”

上官璟用力點了下頭:“嗯,現在到化凡境中期了。我執行完任務回來時你不在,齊師伯也在閉關。今天來走走,沒想到正好遇見了。”

“我出了趟任務,也才回來,”戚聞心猶豫了下,看著他的境界,還是沒按捺住躍躍欲試的心,“一起去演武場過兩招嗎?”

“啊,又去?”上官璟似乎有些彆的想法,思考了下,道,“那回來後和我去白石坡轉轉?”

“好。”

上官璟抬手露出手腕,腕上圖騰一陣靈光閃動,落地後化作一隻高大的靈獸。靈獸名為雪澤,通體雪白,一對犄角如繁盛枝丫,身體如獅虎般勇猛有力。

上官璟的師祖當初在無牙雪山見到這隻奄奄一息的幼獸,就撿回來留在上官璟身邊,與上官璟建立了靈契,比戚聞心來到扶空的時間還要早上許多。

能使用靈力的才算妖獸,與人類建立了靈契的則稱靈獸。妖獸共九階,雪澤高為七階,十分具有靈性。

這隻龐然大物剛一落地,便親昵地蹭著戚聞心,拱得她幾乎站不穩。她摸了摸雪澤的頭,失笑道:“彆鬨了。”

“阿白和我一樣,都許久沒見你了,”上官璟目光露著些不易察覺的狡黠,“給它個麵子,讓它也載你一程吧。”

戚聞心摸著雪澤的手頓了一下:“我自己會禦空。”

剛入門派時她不會禦空飛行,常與上官璟共乘一騎,後來學會了,便很少一起。

雪澤又往她身上蹭了蹭,似乎是在催促她,上官璟也哄道:“好聞心,你就留著點靈力和我比試吧。”

若是再拒絕就顯得自己矯情了,戚聞心沒再說什麼,翻身跨到了雪澤背上。

上官璟落在她身後,拍了拍雪澤道:“阿白,去演武場。”

雪澤高興地打了個鳴,慢悠悠踏空飛到天上,並不著急。

上官璟略低下頭,看見了烏黑的發,高空風起,幾縷發絲輕輕拂過他臉頰,連同著淡淡的香。

上官璟心跳忽然有些快,他微微側開了臉:“你說接了個任務,是什麼?”

“是門派的強製任務,閔州一個村子隻進不出,後來發現是幻陣,我不懂陣法,僥幸用蠻力破了。”

上官璟愣了一下,回味起“用蠻力”三個字,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好笑。

熾熱的氣息拂在戚聞心頸側,令她覺得有些癢,她身子微微往前傾了傾,不解道:“你笑什麼?”

“你這麼聰明,這三個字和你實在不搭,”笑歸笑,上官璟卻清楚讓她隻能用蠻力應對的事情有多危險,隨後正了神色道,“隻你一人嗎?可有受傷?”

“和幾個同門一起,隻受了點內傷,沒什麼大礙。”

“真的?”上官璟有些不信。

從小到大,她有什麼事從來都放在心底。記得她第一次受魏嚴欺負,若非自己碰到,她真的會一個人默默忍著不說。

上官璟想起六年前的那天,仍是心有餘悸,女孩就狼狽地站在那裡,無聲的眼淚一顆顆落下來,像是落在他心上,將他的心一並腐蝕掉,痛到指尖發顫。那是他唯一一次看見她哭。

“真的。”戚聞心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上官璟停止了糟糕的回憶,歎了口氣道:“若是我能陪你一起就好了。”

戚聞心麵色平靜道:“可我卻不能事事依靠你。”

上官璟想開個玩笑說:“你從小到大總是這樣,以後難不成也要一個人?”可待要張嘴卻頓住了。

他們一起長大,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理所當然地以為以後也會一直這樣下去。但聽見那句平靜的話後,他不知為何從心底湧上了一絲茫然和焦躁,隻是很快又被他忽視過去。

不久後到了演武場。演武場場地寬闊,設有不少高台,是弟子們相互比試的地方。門派嚴禁私鬥,一些有私人恩怨的也會相約來此。

兩人落地,上官璟放任阿白到處走動,與戚聞心剛尋好一處比試台,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

“上官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頭看去,是個穿著舉止溫文爾雅的人,可他一隻眼淤青,模樣不免滑稽起來。

見此場景,戚聞心難得愣住。

上官璟吃驚道:“付希堂?誰把你打成這樣了!”

另一道含糊不清的聲音闖進來:“你怎麼不問問他把我打成什麼樣了?”

上官璟又看見另一個人捂著半邊臉跟在付希堂後麵,待反應過來後大笑不已:“付希堂啊付希堂,你居然能把權長老這位風度翩翩的大弟子打成半邊豬頭!”

墨宣陽登時揮著拳頭道:“你少看熱鬨!”他一吼完,又痛得捧住了臉。

戚聞心微不可見地笑了,行禮喚了兩人一句師兄。

付希堂這時才注意到戚聞心,點了下頭回禮道:“戚師妹。”

墨宣陽也跟著看過去,道:“原來是約了人啊,難怪一出關也不來找我們,行了行了,看在戚師妹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小堂子,我們走!”

付希堂終於維持不住那溫文爾雅的模樣,一腳踹過去:“滾!”

要說這兩人,都是門內同一輩中赫赫有名的弟子。西鳴峰的墨宣陽,與上官璟幾乎同時拜入門派,自小私交甚好。墨宣陽此人不著調,玉台峰的付希堂與他在一次任務中不打不相識,因此又認識了上官璟。三個人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

戚聞心看著他們打鬨著走遠,目光有些出神,上官璟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戚聞心將目光移到上官璟身上,那目光有些深沉,上官璟還未來得及抓住便被她收回去了:“上台吧。”

戚聞心登台後亮出了卻離劍。

上官璟被劍身流轉的淡淡金光晃了一下眼:“咦,提升到中品了?”

“加了一塊金精煉製。”

上官璟伸手一拂,一柄尖槍橫空化形,其色赤紅如火,隱閃金芒,乃是他的本命武器縱九霄。

他握在手裡輕輕一轉,端得是意氣風發,耀眼奪目。

隻聽他笑道:“如此我也不算太欺負你了。”

戚聞心向上官璟行了一禮,率先出劍。

上官璟不慌不忙擋住,槍劍一碰,靈光迸射!

許多人遠遠看見那似火繚亂的紅光,便知上官璟在此。以他的名號,周圍不少弟子都被吸引過來。

“縱九霄!是白石坡的上官璟!”

“另一個是誰?”

“好像是青蘿穀的戚聞心。”

“上官師兄好歹是太上長老歸無真人的徒孫,怎麼老和混在她一起?”

“這你就不懂了吧。有道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青蘿穀挨著白石坡,那戚聞心打從進門派就和上官師兄住得近,我看上官師兄指定是對她有點意思。”

“真是便宜她了,也不知她有什麼好的,除了上官師兄,好像也沒人和她走得近。”

“聽說上官師兄為了她還曾和人打過一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麼,還有這事?”

“魏嚴你知道嗎?”

聽見這個名字的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太上長老漸鴻真人存留於世的唯一一個後人?”

說的人壓低了聲音:“對啊。你也知道魏嚴德行,聽說幾年前戚聞心可是壞了他好事,從他手裡麵救下來一個女修。後來魏嚴去找戚聞心麻煩,還被上官璟打了一頓,那上官璟也是個有靠山的,魏嚴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嘖,難得能看到魏嚴吃癟。”

“可不是嘛。”

台下人議論的時間裡,台上人已經過了近百招。

縱九霄並不笨重,使在上官璟手裡十分靈活,進可攻退可守,氣勢恢宏,磅礴洶湧。

反觀戚聞心,她的步法靈活更甚,似鹿般輕盈敏捷,招式乾淨利落,毫無一絲餘贅。

百招過後,上官璟抓住空隙遞出尖刃,來勢迅猛,戚聞心卻直麵相迎,貼刃而過。

上官璟攻勢隨即壓下,她腳尖一轉,劍隨人動,竟挽了個劍花仰麵躲過,逼向上官璟喉嚨!

台下弟子幾乎看呆,這得是多大的爆發力!

上官璟早就習慣了她的招式,當即轉槍阻她攻勢。戚聞心早已靈力用儘,一擊未中,眼下再受一擊,震痛她整條手臂,卻離因此脫力掉在地上。

上官璟一驚,收了縱九霄,忙捧起她的手臂看:“傷到了嗎?”

戚聞心搖頭,撤回了手,虛空一握,卻離飛回手中。

她依著禮節收劍作揖,半點未因輸贏而感到失落。相反,她由衷地感到,初見時那個稚嫩的少年,已經漸漸成長起來。他就像初生的太陽朝氣蓬勃,終將升到高空變得更加耀眼。

上官璟見她正經行著禮,一臉淡然的模樣,又氣又想笑,硬是把她的手拉回來看:“你方才那一招是真的嚇到我了,哪有你這麼大膽的!”

戚聞心由著他看個放心:“以劍對槍是我劣勢,更何況我境界不如你,唯有如此才可能扭轉局麵。”

上官璟見沒什麼大礙後放下了她的手,本欲說兩句的,想她從小到大這副性子,到底作罷了,最後隻無奈道:“不管怎麼說,你的安全第一。”

小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小子,還真是關心你。”

戚聞心眸光閃了閃,看見了台下投過來的各色目光,隻應了一聲,隨後下台去了。

下台的那一瞬,一道劍光破開人群,朝她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