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 / 1)

天定成仙 星河有風 4807 字 4個月前

戚聞心強打著精神,從定風河一路往回走去。從清水村到現在,她的身體就沒有好過,與應招一戰更是令她虛弱到了極點——魂魄之傷,哪怕她血脈中流淌生力,也難以快速恢複。

她回到故居後進了空間休息,幾乎是一沾枕頭就昏睡過去了,一睡就是三天,三天後才勉強清醒過來。

她人雖醒了,卻睜著眼睛躺在榻上沒起。她要的答案,已經找到了,可是那又怎樣呢?她的心依舊空洞,不過是多了一些“啊,原來是這樣”的感受。

她不知道自己當年具體出了什麼意外,但那都不重要了。父親以前時常外出去做什麼也不難猜,娘是暘族人,暘族有生死秘術,父親一直想逆天而行,讓娘死而複生。

可任何有悖天道的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娘的魂魄作為代價已經散儘了。

七歲那年父親一走再未回來,連師父也不知他的去向,是因為他發現了什麼,還是已經……

她想到這裡,深深吐出一口氣,收起雜亂的心思,隨後起身出了閣樓,喚道:“小鬆,應招在哪,我有些話想問她。”

小鬆應了一聲,從閣樓一層捧出來一個盒子,放在樹下石桌上打開了。

扶桑乃上古神樹,太陽棲息之所,盒中躺著的一截手指大小的赤色細枝正是出自神樹身上,對魂魄元神之類有極好的溫養作用。

應招慢悠悠在扶桑木上現了形,比起剛被抓出識海時,她的元神已凝實不少,不過仍是幼鳥本體的形態。

戚聞心問應招道:“你從哪個時代而來?”

應招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汝問這個啊,吾也說不清楚,隻記得吾出生的時候圍捕暘族的大戰已經過去了。那個魂修想把吾煉成器靈,後來好像是外麵出什麼事了,地動山搖的,他一走就沒再回來,吾被埋在地底下,為了保命隻能沉睡。”

“大戰結束後,你所處的上古時代就落幕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亂中,曆史斷層。看來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應招翅膀一僵,顫抖著聲音問:“你說的,那個上古時代,到現在多少年了?”

“算上斷層的萬年,一共四萬年。”

大叫道:“什麼?四萬年!”

小鬆道:“你該不會和我一樣睡了幾萬年吧?”

“一直被困在那裡麵,要是不睡元神早散了!居然過去了四萬年,難怪吾醒來這麼虛弱,看什麼都不對勁,靈氣稀薄,凡人也這麼安分,從他們的記憶裡讀不出一點有用的東西!”

戚聞心道:“小鬆說他那個時代屠村滅鎮是常有的事,你不知世事變化,下手沒有顧忌,所以才鬨出這麼大的動靜。”

應招哼了一聲,沒有反駁:“那魂器封印變弱,吾好不容易分了一縷元神逃出去,隻要再吃完那幾個修士就能破了它,可惜被你們給攪黃了。”

“樹底下那個修士又是怎麼回事?”

“他傻乎乎闖進來想破陣,吾等了好久,看他半點用都沒有,就想著乾脆吃了他增進修為,沒想到他自己的陣法倒是厲害,吾跟他耗了三天三夜才把他靈力耗儘。不過後來又遇見了汝,現在吾的計劃沒成,落到汝手裡,汝要怎樣?”

戚聞心注視著她:“我同你建立靈契,你奉我為主。”

應招當即撲騰著翅膀飛遠了:“汝也想把吾拿去煉器!”

“活契,”戚聞心解釋道,“不會把你煉進法器中,你平時待在扶桑木中修養便好,契約解除之後你仍舊是自由之身。你如今魂魄虛弱,沒有宿主,與我結契可受我供養,不至於消散天地間。”

應招半信半疑:“汝以後真的肯放吾走?”

“如果你能找到歸宿的話。”

應招一番思索,覺得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更何況在扶桑木裡待著確實很舒服,以後等自己恢複到足夠強大時,這小小契約哪還會放在眼裡,於是揮揮翅膀道:“好了好了,吾答應就是。”

戚聞心取了自己一滴精血,與她訂立了靈契,靈契化作一道紅光轉瞬沒入應招的元神。

小鬆一猜就知道這笨鳥心裡想的什麼,隻在一旁偷笑。她的元神連自己肉身本體的實力都未曾超越過,談何反噬靈契。而要超越肉身的實力,沒有大量魂魄喂養,光靠扶桑木又怎麼可能實現。

小鬆正幸災樂禍時,戚聞心便對小鬆發問了:“我們第一次遇見,是在什麼時候?”

小鬆心裡咯噔一下,眼神亂飛,手腳不安分地攪著:“這你都能忘啊,不就是畋獵大會你被狡蛙追的時候嗎?你割臂放血引誘它入陷阱,血落在鐲子上,剛好把我喚醒了嘛。”

“是嗎?”戚聞心意味不明地笑。

“不然呢。”

戚聞心伸手輕揮,說謊的器靈就像個陀螺一樣轉了起來。

小鬆被轉得頭暈眼花,大叫道:“你贏了你贏了!”

戚聞心再次揮手,小鬆慢悠悠轉完最後幾個圈,趴在石桌上,像一片蔫了的菜葉。

“鐲子是娘留給我的,至少在我四歲那年,我娘消失之前,你就醒了吧。”

小鬆有氣無力道:“準確來說,是你四歲身死那天。你渾身是血,你娘抱著早已斷氣的你,血染到了鐲子上。”

“我,因何身故?”戚聞心帶著怪異的感覺詢問自己的死因。

小鬆直起身子,神情嚴肅起來:“你走丟了,中間發生過什麼沒人知道,隻知道有人發現了你的血脈,挖走你的第二顆心,將你拋屍街頭。”

戚聞心垂眸:“一個陷阱……”

“對,陷阱。沒有哪個母親不會為此發瘋,那個人要連你娘也一網打儘。若非你的血喚醒了我,危急時刻救了你娘一命,就沒有現在的故事了。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生死咒,你爹是看著你娘死在他麵前的。為了保護你,你爹帶著你搬到了聊州,從不許你離開家門半步。我答應你娘,死守這個秘密。你師父知道的不會比我更多了。”

說到這裡,小鬆惡狠狠地拎起應招拚命撲騰的元神:“要不是這隻臭鳥壞事。”

戚聞心拎起小鬆的耳朵:“你就打算瞞我一輩子。”

小鬆扔開應招,委屈道:“可我有言在先啊。”

戚聞心歎了口氣,也鬆開了他:“我不怨你,也不和你計較了。我知道,你和師父隻是擔心我。”

小鬆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神色:“那你呢,你會和自己計較嗎?”

“我也想和你們說,彆太小看我。”

小鬆道:“不過還有兩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爹為凡人,與你娘結合卻生下了具有暘族血脈的你,這幾乎是為零的概率。還有,你的第二顆心曾被挖走,即使因生死咒起死回生,也該變成一個普通人,可你的第二顆心卻再次長了出來,我從未見過此例。”

戚聞心皺眉道:“時間如此久遠,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小鬆沉吟片刻道:“這兩件事第一件倒不是沒沒可能,至於第二件……生死咒在暘族也被列為禁術,我接觸不多,興許是我見識太少了。”

這段塵封的往事,因為應招誤打誤撞,暫且可以告一段落。戚聞心沒有繼續停留在聊州的理由,就去同胡大娘告彆了。

剛到胡大娘家門口,她聽見裡頭歡聲笑語,胡大娘的聲音尤其洪亮,隔著一道門似乎都能看見胡大娘的笑。

門敲第一回,沒人應,又敲了一回,裡頭的聲音這才停下來,胡大娘在門裡應道:“誰呀,來了來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胡大娘見著門後的人,喜道:“你這丫頭,我還以為你早走了呢!”

“我正要來和大娘告彆的。”戚聞心臉上也露出些許笑意。

胡大娘驚訝了一聲:“怎麼走得這麼急?多留兩天在大娘這吧,正好你胡大哥昨天剛回來。”

“胡大哥回來了?”戚聞心進門後,從院子裡迎上來個窈窕的女子,笑盈盈看著戚聞心,眼神裡有些好奇。

胡大娘拴好門,向戚聞心介紹道:“這是小姝,她路上遇難,身世可憐,奉堂救了她,就帶她一起回來了。”

說完又向小姝介紹道:“這是聞心,我小時候曾帶過她的。”

女子向她行了一禮,戚聞心也拱手回了一禮。

院中擺了瓜果茶水,想來胡大娘方才正是和小姝在此聊天。

胡大娘引著戚聞心在凳子上坐下,倒了杯茶給她:“小姝,你先去喊奉堂起來吧。”

小姝聽見胡大娘的吩咐後進屋去了。

“多謝,”戚聞心雙手接過大娘遞來的茶,看了眼日頭,問道,“胡大哥還在睡嗎?”

“他呀,這段時間估計是累壞了,昨個兒回來的時候精神就不好。”

“胡大哥既然需要休息,那我便不打擾他了,”戚聞心放下茶杯,從乾坤袋取出一個木盒,“前兩天和大娘提起胡大哥的婚事,我想著過段時間自己就要走了,恐怕無法為胡大哥祝賀,便提前準備好了賀禮。”

胡大娘一驚,忙按住她的手,推拒道:“不成不成,大娘怎能讓你破費,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奉堂聽見你為他祝賀也會很開心的。”

戚聞心打開了木盒,盒中躺著一對玉佩:“這玉佩我施過法,能擋化凡修士一擊,遇到危險可保些平安。胡大哥走商正好需要,您就彆再推辭了。”

“這……”胡大娘接過那木盒,頓覺手上的東西貴重無比,“丫頭你真是有心了啊。”

戚聞心站起身來正要告辭,從屋裡傳出來一個聲音。

“果真是戚小妹嗎!”

戚聞心順著聲音望去,一個身形健壯的男子朝這個方向走過來,神色疲憊,腳步有些虛浮。小姝隨在男子邊上攙著。

戚聞心微微點頭道:“胡大哥。”

“戚小妹現在都這麼大了啊,什麼時候回來的?”胡奉堂說這話時已然走到她麵前,想起以前自己還抱過她兩回,安安靜靜的,現在卻隻比自己矮半個頭,胡奉堂心裡不由得一陣感慨。

“也就前兩天,今天本是來告辭的,不巧胡大哥還在休息,實在是打擾了。”

“你這就要走了?”胡奉堂道,“我不過是有點累而已,昨天回來就這樣,不礙事。”

戚聞心觀其麵色隱隱有些蒼白,似是精氣不足的樣子,道:“胡大哥先坐下來,我替你把把脈吧。”

胡奉堂驚訝道:“戚小妹還會醫術?”

胡大娘抱著木盒,對胡奉堂笑道:“聞心她現在啊可厲害了,拜了個仙師,是個修士哩。”

胡奉堂坐下來,卷起袖子將手搭在桌上:“竟有這等事,恭喜小妹了。”

戚聞心切脈片刻,神色漸漸嚴肅起來。

胡大娘見此,擔心問:“聞心,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戚聞心收手道:“胡大哥看著這樣健壯,就算勞累過度,精氣也不至於如此不足。”

她說著,忽然心中一跳,想起來第一天進聊州城時遇見的暈在路邊的獨臂乞丐。

她當即捏了個法訣,施法看見胡奉堂印堂處竟隱隱冒著一絲黑氣!

她放下手,眉頭皺得緊:“胡大哥恐怕沾染了邪物。”

其餘三人聞言皆是一驚。

胡大娘急道:“這、這可怎麼辦啊!”

戚聞心安慰道:“大娘不必擔心,有我在,胡大哥不會有危險,我送你們的鎮宅靈器也可擋一般邪祟。近來發生了什麼,還請胡大哥細細說與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