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獵手(1 / 1)

劍齒虎鉚足了力往上一躍,就攀上了大樹的主樹乾,距離庇護所的位置不過兩米,隻需再跨一步就到了朱芽跟前。

未等劍齒虎站穩腳跟,朱大黃猛地撲上前去,衝著劍齒虎的臉側狠狠咬下。

劍齒虎不善攀爬,此刻它的四肢都用來固定自己龐大的身軀不從樹上墜下,哪裡反應的過來,隻得硬生生接下了攻擊。

朱大黃的牙齒雖然不比劍齒虎的銳利,但咬合力絕不容小覷。

劍齒虎被它咬穿了耳朵,疼得發出怒咆,它本能地揮動粗壯的前爪想要抽翻朱大黃,那隻巨爪有朱大黃頭般大,若真挨上一掌,朱大黃的狗命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沒成想劍齒虎盛怒之下倒忘了自己還攀在樹乾上呢,前爪一鬆,三百多斤的身體就失了平衡往樹下墜去。

沒有及時收勢的朱大黃也被它拖拽著掉了下去。

“大黃!”朱芽後一步趕到,沒能阻攔朱大黃下落,被嚇得眼前發黑。

她趕緊往下一瞧,隻見劍齒虎結結實實得摔在了地上,震起地麵灰塵陣陣。

朱大黃反倒是幸運的,有了個墊背,倒也沒怎麼摔疼,趁著劍齒虎被摔蒙的瞬間,它一骨碌翻身爬起來,與野獸拉開了距離。

朱芽的心臟回落到原位了。

可下一秒又提到了嗓子眼。

劍齒虎已經爬起身來,它不再無視這隻小狗,出離的憤怒讓它視其為肉中刺,必要除之而後快。

劍齒虎弓起身子張大嘴哈著氣,露出口中鋒利的牙齒,它在蓄力,要施與對手沉重而致命的一擊。

血脈中流淌著東亞灰狼基因的朱大黃哪裡會被嚇住,它同樣伏著前肢,豎起尾巴,做出凶狠的攻擊姿態。

一旁觀戰的朱芽傻了眼。

蠢狗!現在是逞凶鬥狠的時候嗎?!!!

“大黃!雞!雞!!!”她連忙大喊著向大黃打指揮,讓大黃跑到陷阱那邊去,自己這邊為大黃創造逃離的機會。

朱芽拿起彈弓,瞄準劍齒虎的眼睛拉到極限。

雞蛋大的石頭發出破空之音。

注意力都被朱大黃吸引過去的劍齒虎哪裡知道還有“暗器”這一說。

被這顆能輕易擊碎玻璃的石頭打了個正著,轉瞬間鮮血就從緊閉的受傷眼眶流出。

劍齒虎被擊瞎了一隻眼。

痛苦的吼叫聲響徹整個密林,驚得全鳥亂飛,走獸戰栗。

但血性十足的猛獸哪裡會因為受傷而輕易放棄進攻。劇痛隻影響了它一會,幾個呼吸間,劍齒虎重新發動攻勢。

它朝著往陷阱去跑去的朱大黃猛撲,每一次動作都引動著腥風,利爪反射出攝人寒光。

朱大黃拚命奔跑,它雖然體型比不上劍齒虎的龐大,卻勝在小巧靈活,當劍齒虎的攻擊落下時,它仿佛能預知一樣提前調轉腳步,才堪堪躲避。

朱芽看得心驚肉跳,恨不得拿起長矛就跳下去和大黃並肩戰鬥,但眼見著朱大黃越來越靠近陷阱附近,她隻能忍住衝動,用彈弓在一旁乾擾。

被束縛住的劍齒虎好對付,但是火力全開的它卻是一頭無法直麵的殺戮機器。

“汪汪汪!”朱大黃忽然大聲吠叫起來,腳步不停跑過鋪平的藤蔓網兜。

劍齒虎哪還管這裡是否有異常,直直的衝撞進來。然而它一踏上這塊土地,腳下原本堅實的地麵卻直接下陷了半條腿的高度,讓流暢的奔跑停滯住了。

就是現在!

朱芽看準了機會。

她用儘全身力氣推動樹乾邊緣的背簍,抱著它一齊下墜。

鋪在地上的網兜和背簍被尼龍繩藤蔓搓成的繩子串聯成一個定滑輪掛在庇護所樹上最粗的那根樹乾上。

隨著背簍的急速下降,網兜受到向上力量牽引瞬間收攏,將劍齒虎吊在了半空。朱芽編織的網兜洞口大,劍齒虎的四肢直接從洞中穿出,在半空中瘋狂劃動。

劍齒虎在網兜裡咆哮掙紮,但是因為腳下沒有任何立足點,隻是徒勞罷了。

野獸,落網了。

朱芽緊繃的神經一鬆。但是她的預判出現了一點小問題,劍齒虎太重了,她和背簍裡石塊的重量不足以讓網兜升到高點,而朱芽自己,還跟背簍一起懸在半空中,和那隻倒黴的野雉麵對麵。

“汪汪?”

主人你還不下來嗎,掛著那麼好玩嗎?朱大黃在她腳下搖著尾巴,還想去咬她的鞋。

“……”

蠢狗,還想誇你英勇來著。

朱芽自認為網兜還算的上結實,可時間久了,網兜熬得住,樹乾可不一定熬得住幾百斤的重物長時間懸掛。樹乾一斷,便什麼都白費了,若不抓緊時間將劍齒虎置於死地就是對自己性命的放任。

可是自己一鬆手,光靠背簍的重量是控製不住網兜往下落。

朱芽用牙齒咬了咬下唇,乾涸的嘴唇已經嚴重起皮開裂,鐵鏽味瞬間彌漫在口腔中。

她目光四處梭巡著,突然,朱芽眼前一亮。

庇護所的位置就是兩根粗壯樹枝的交叉處有一個粗粗短短向上傾斜的斷枝,她可以將繩索固定在這裡,讓自己脫身出來。

朱芽慢慢的沿著藤蔓向上爬,每一次都儘量把繩子往下拽,不讓自己的動作改變了兩邊的平衡。

劍齒虎還在試圖掙脫網兜,充沛的力量帶動著整個大樹都在搖晃。

朱芽咬咬牙,加快了動作。

幾分鐘後,朱芽在樹乾站穩的一瞬,繩子兩端的平衡一下子改變,劍齒虎嗖的開始下落。

朱芽立馬仰倒身體,使出吃奶的勁和重力拉扯,沒有袖子包裹住的十根手指頭,在拉扯間鮮血淋漓。

“快!停!下!來!”朱芽的後槽牙都要被自己給咬碎了,臉色漲得通紅,身上的肌肉都在瘋狂抗議。

下落的趨勢慢慢停止。

朱芽極度緩慢地轉了個身,靠近那處斷枝,用力拉出一絲能夠活動的繩索。

她仿佛聽見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都在嘎吱嘎吱作響。

一點,一點,再一點!還差一點!

朱芽終於將繩索卡進斷枝和樹乾的縫隙裡,她右手用力繃著上方的繩索,左手顫巍巍的提起下方連接著背簍的部分,將它在樹枝上繞上兩圈,才能真正穩定這個定滑輪係統。

做完這一切,朱芽直接癱倒在樹上,手臂上的肌肉控製不住的痙攣。

如果此時有麵鏡子,朱芽大概也認不出這個頭發被汗水打濕緊貼在血紅色的臟臉上,滿身灰塵和鮮血,如牛一樣喘著粗氣的女人是誰。

曾經的那個野食主播,是個隻要出鏡就會精致全妝的漂亮女孩。

如今她卻是要在危機四伏的世界生存的柔弱人類。

美麗被生存的渴求碾壓在塵土裡。

劍齒虎被朱芽蓬勃的血肉氣息吸引,它聞出了她的竭力與疲憊,隻恨自己被掛在半空,不能將利齒送入那柔軟的脖頸。

“不要叫,馬上送你下來。”朱芽輕哼一聲,看著姿勢滑稽的劍齒虎笑了。

等到感覺自己的身體力氣已經恢複了兩成,她站起身來,手掌上的血液在飛速凝固,肌肉的疼痛也在也在某種力量下緩解。

朱芽已不覺得奇異,昨日製作網兜形成的傷口,不過半日就結痂,剛才有些痂塊被磨開。露出了粉色的嫩肉。

自己的身體正在加速代謝。

朱芽快速下樹,先給了湊上來的朱大黃額頭一個親吻,然後行動不停地從草地裡拖出一捆樹乾。

這一捆樹乾共有6根,每一根的頂端都削成粗糙尖銳的切麵。

朱芽撥開被劍齒虎踩塌的陷阱,一個不深的大坑顯露出來,大坑中間還不規則地分布著幾個深洞。

是她用采蘑菇的鏟子挖出來的,當然朱大黃也出了它的一份力。

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懷著一種莫名的心情,朱芽將6根樹乾立在坑裡,尖頭直指懸吊在半空的劍齒虎。

朱大黃跑過來圍著樹乾繞了兩圈,竟抬腳添了個標記。

朱芽無語,拍拍它的狗頭:“走遠點,等一下劍齒虎掉下來砸扁你。”

已經沒有力氣再捎帶狗子上樹,她一個人費力爬上庇護所,確認劍齒虎落下來能夠掉在樹矛陣裡,朱芽不再猶豫扯開捆住背簍的拖車結。

繩結鬆開的那一刻,感受到失重的劍齒虎卻不再渴望回到地麵,它試圖向上抓住一點能夠阻止自己墜落的東西,但依然抵抗不了重力。

三百斤的物體從將近兩層樓高的地方墜下會產生多大的衝擊?

朱芽暫時沒有心情計算。

她一眼不錯地盯著那隻被樹乾穿透了身體的劍齒虎做著死前的最後掙紮。

它痛苦,咆哮,嘶吼,扭動身體想脫離固定,飛濺的熱血甚至打在朱芽的臉上。

等到劍齒虎已經因為貫穿傷大量失血,無力再暴起時。

朱芽舉起火把拿起長矛來到它的身邊。

“很痛吧?”朱芽伸出手去觸碰它可怖的頭顱,看似毛茸茸的皮毛卻堅硬如芒刺,讓她受傷的手掌愈發疼痛。

死亡接近的時候,即使是霸主,也掩蓋不住虛弱的事實。

劍齒虎低低喘息著,晃動著頭部想要避開接觸。

朱芽毫不在意,她一手頂著劍齒虎的頭顱,一手舉起長矛前端的匕首,對準劍齒虎稍顯暗淡的黃綠色獸瞳,裡麵映出她毫無表情的麵容,在火光閃爍中陰鬱難測。

“乖,很快就不痛了。”

朱芽揮下匕首,感受到深入之後,快速攪動了一下奮力拔出。

劍齒虎發出一聲極為淒厲的哀嚎,全身一軟,沒了氣息。

“對不起”朱芽閉上了眼。“我們都是想活著。”